第一百六十二章 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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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的感情不管幾年，幾十年，幾百年，哪怕隔了山河湖海，也依舊濃烈。

——妖寂

被推出去的時候燕山亭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變得格外的輕，他看著自己飛離那處高臺，離妖寂越來越遠，也看到她蒼白唇邊勾起的一點淡淡的笑意。

有這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那種溫柔淺淡的微笑。。。

是在人間初秋的清晨？還是某個夜色正濃的月下？或者是炎炎夏日裡被樹葉遮擋的池邊？

燕山亭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恍惚中。。。

燕山亭被推開的時候燕臣林已經快到了，他見到燕山亭向著他的方向過來，直接就過去接住了他順勢落在地面。

“山亭，你沒事吧。。。”

他話音未落，只聽那邊驟然傳來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插進血肉裡的“噗嗤”聲！

聲音並不算大，只是在這寂靜的氛圍裡顯得格外明顯。

所有人都身體一顫，意識到了什麼，轉頭望過去。。。

燕山亭的目光在被推出去的時候就一直在妖寂身上沒有挪開過，比起其他人，他看到了全過程。

他彷彿被那場面嚇到了一般，漆黑如墨的桃花眼裡瞳孔劇烈的顫了顫，昔日眼裡只有冰冷淡漠情緒的戰神，如今只剩下了震驚和呆滯。

眾人只見，燕山亭原本站的地方已經被另外一道纖瘦的人影替代。

她站在那裡，紅衣飛舞在空中，合著那頭雪白的長髮，絢爛而絕世，只是胸口處卻一如當時玄華死時的情況一樣被一隻帶著魔氣的手洞穿！

鮮血大量的湧出順著紅衣流淌而下，在白玉的地上匯聚了小小的一灘，白色的長髮也染上了血，看起來又悽美又觸目驚心。。。

女人也沒想到面前的人突然換了人，收手也來不及。

詫異的抬頭，正見妖寂一臉嘲諷的看著她，哪怕失了血色她笑起來也是極其魅惑到令人心動的，彷彿根本沒有感覺到那穿心而過的痛楚一般。

就在女人怔愣的時候，她聽到耳邊傳來妖寂的聲音，空靈的嗓音帶著一股狠意和冰冷。

“既然來了，就一起留下吧。。。”

妖寂並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但是她知道一開始她是想殺山亭的！

若不是她將山亭推了出去，現在被傷的就是他了。

這個女人她是肯定不會放過的，正好，就當做自己的陪葬吧。

妖寂一把抓住她的手，任由女人尖聲大叫也無法撼動分毫。。。

也就在這個時候，身邊被燕山亭遺忘的黃泉劍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的拔地而起，調轉了方向，居然也是向著妖寂飛了過去！

它感覺到了與主人氣息相反的存在，正好妖寂和那個人站在一起，它也分不清誰是誰。

女人一抬眼，看到了飛來的黃泉劍，那種強大的壓迫和可怕的撕裂感讓她止不住的害怕，她掙扎的拔出了手想往後退，可是手腕依舊被妖寂死死的鉗制住。

最後那一刻，妖寂拉著她轉身，將她擋在自己身前。。。

哪怕是死，這個女人也要死在她前面！

這一切的發生的太快，女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耳邊“噗嗤”一聲，黃泉劍直接穿過了女人的身體，沒柄而入。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她面前的絕色少女，眼裡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怨恨和不甘。。。

她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少女會寧願和她一起死也不願意讓她傷到燕山亭分毫，不過，她永遠也不會明白了。

眾仙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叫聲，倒不是殺人的場面太血腥，只是那殺人的劍是黃泉。

是所有人連碰都不敢碰的黃泉，是所有人都知道被它刺中會有什麼下場的黃泉！

妖寂就在女人後面，自然也沒有幸免，黃泉劍直接從被洞穿的傷口旁邊刺了進去！

她原本就已經受了兩次重傷，法力也早已枯竭，黃泉劍入體的疼痛還帶著一股強大的神聖氣息直接震斷了筋脈，她甚至都來不及護住心臟。。。

劇痛來臨，從眼角唇邊溢位，一滴一滴落下，原本就已經受傷的五臟六腑再次受到重創，妖寂有些承受不住，手下一鬆，眼裡的光散開了些。。。

有無數漂浮的神光在五臟六腑炸開，沒了法力的保護妖寂與凡人無異，整個身體連同大腦都傳遞著同樣的訊息，那種感覺痛不欲生！

黃泉劍乃是諸神時期的上古神器，又在天族多年，接受了各種神聖的薰陶，即使是這樣它對仙也照樣是致命的存在，更別說是妖魔了。

妖寂這般能忍的人此刻再也受不住，直接將女人甩在一邊，捂著傷口的往前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指尖溢位鮮血，在後面拖出一道血痕。

她再也沒了力氣，感覺呼吸都有些凝滯，身子一軟，整個人向後倒去。。。

她後面就是白玉臺下，眾仙之地。

掉下去的時候她那雙渙散的柳葉眼裡倒影了天族的天空，湛藍色的天和白色仙霧混在一起的模樣帶著朦朧的美感，如夢似畫，比冥界的天美。

但是少了一點家的味道。

那一刻，妖寂突然想起了很多人，像是凡人口中說的走馬燈，無數的畫面從眼前閃過，這一生回憶起來也不過是分秒之間。。。

青裁，十七，鬼兒，往生，唐茶，花樓，江顏，阿亦，阿辭。。。

當然還有對她而言最重要的那個人，燕山亭。

其實她推他出去那一刻真的是條件反射，沒有太多時間想後果，後來想想在那種情況下她也只能保全他一人。。。

心裡早已經有底的事情如今做起來倒不會感覺有多困難，不過大抵還是有些捨不得燕山亭那時的溫柔寵愛，不過既然都要死了，好像也沒什麼捨不得的。

妖寂半瞌著眸子的時候還在想，聽聞黃泉劍下的仙或魔魂魄皆會消散於天地，溶於黑暗，無法轉世，那她大概也是活不了了。

生命最後一眼看到的是燕山亭，了卻這麼多年的執念，其實還不錯。

她沒有辦法恨他，她對燕山亭的愛不管幾年，幾十年，亦或者幾百年，哪怕隔了山河湖海，也依舊濃烈。

“我不欠你。。。”

她唇邊帶笑，不知是苦澀還是釋懷，感受到血液從身體極速流失，生命力也在抽離，空洞的眼眸終究還是磕上，世界陷入了黑暗。。。

在前一秒她好像看到一道墨色的身影向著她的方向掠了過來，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驚慌和恐懼。。。

然而她沒有等到他來到自己身邊，意識就徹底的消失了。

燕山亭的大腦一直處於恍惚的階段，直到看到妖寂被黃泉刺穿，整個人彷彿被狠狠的敲了一棍子清醒過來。

他看到妖寂臉色慘白著，全身都是傷，那一片的地都被她的血染紅了，就像他在意識裡看到那一幕，甚至更加慘烈。

少女熠熠生輝的雙眼裡光淡了下去，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住什麼東西，隨後撲了個空，整個人自高臺上跌落。。。

那紅衣白髮在空中飛散的模樣，就像是蝴蝶在這世間的最後一段獨舞，絕世而悽美。

“妖妖！”

燕山亭看著那一抹單薄纖瘦的身影極速下墜，想也不想的便推開了燕臣林，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伸手把妖寂抱在懷裡，落在地上。

直到抱著她燕山亭才發現她的身影單薄的有些可怕，本就是很纖瘦的身體，如今還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撐得下去。。。

燕山亭抱著她的時候都不敢太用力，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她就這樣碎在懷裡。

“妖妖。。。妖妖。。。”

他開口喚的就是這個名字，這個讓妖寂一直以來都期待他喚自己的名字，如今，她再也聽不到了。

在他懷裡的妖寂模樣很乖巧，長長的睫毛搭在下眼瞼上，蒼白的唇，面板白的幾乎透明，稱的那身紅衣格外耀眼，只是身上的傷慘烈的不堪入目。。。

黃泉劍刺穿她身體的那一幕始終在腦海裡回放，燕山亭抱著她的時候手都在抖，不知道是慌還是悔。

“沒事的，沒事的，黃泉劍封印未解，你不會有事。。。”

他將自己的法力往妖寂體內送去，一邊試圖修復她身上的傷，一邊去探她的氣息。

然而這始終只是徒勞。。。

諸神留下的神器，哪怕亦正亦邪，直接被正面所傷，幾乎沒有救回來的可能。

燕山亭的臉色甚至比妖寂還要白一些，那精緻無雙的容顏隱隱透著一股期待，但是眼眸裡卻閃爍著瘋狂暴戾的猩紅光芒。

他這個樣子就給人一種感覺。

如果妖寂救不回來，他能殺了六界的所有人給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