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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衣著華貴,但面相略顯刻薄的中年女子,氣沖沖地闖進了正廳。
“夫人……我……”
看到來人,江別鶴也是尷尬非常,江玉燕的身份畢竟只是一個私生女,也怪不得江夫人如此生氣。
“我什麼我?!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小賤人是誰?!”
囂張跋扈,頤指氣使。
這八個字用來形容現在的江夫人,再合適不過了。
江玉燕有些害怕,下意識往楊清源的方向靠了靠,現在的她只是一隻有些心機的小白兔。
“這是你和那個不知廉恥的野女人生的?!倒是生的一副狐媚模樣!”江夫人上下打量了江玉燕一番,口中之語陰陽怪氣,雖然極其厭惡江玉燕,但是江夫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小丫頭生得一副好模樣。
江玉燕的小手已經抓住了衣角,一身鵝黃色的衣裙,滿眼的無辜和不知所措,看得人憐意大起。
“夫人,玉燕她……”
江別鶴還想開口,就被江夫人打斷。
“住嘴!我等下再找你算賬!!”
江夫人踱步到江玉燕身旁,不屑一笑,“確實是好模樣,我見猶憐啊!不去青樓當個花魁,可真是可惜啊!”
楊清源和周芷若沒有反應,一旁的林雪敏正要開口,卻被楊清源攔住。
火候還不到!
想要給這位江夫人一個教訓,楊清源便需要一個出手的合適藉口。
提到青樓花魁的時候,江玉燕的身子還是微微顫抖了一下,那裡的回憶她一輩子不想再提起。
若不是老鴇子要靠她梳攏賣個大價錢,她真不知自己是否還有勇氣活下去。
這個江夫人的辱罵滔滔不絕,一直沒有停下,連一向溫婉的周芷若都有些想抽她的衝動了!!
“你娘該不會也是青樓裡賣笑的娼妓吧?!你這種人也敢踏入江府,也敢來認親?!”
江玉燕聽到江夫人如此侮辱母親,突然大喝道,“不許你侮辱我娘!”
一瞬間,江夫人也被突然爆發的江玉燕給嚇了一跳,但是也立刻反應過來,“一個賤丫頭還敢還嘴?!”
話音一落,江夫人突然一巴掌抽向江玉燕的臉頰。
這個江夫人是通八脈的武者,而此時的江玉燕也沒有練過武功,沒有絲毫的武學基礎,如何能躲開這一巴掌?!
就在要打實的前一瞬,楊清源掌心真元微微一攝,將江玉燕引到了自己的身邊。
“小賤人,還敢躲?!”
江夫人也感受到了剛剛的貓膩,快步逼近,再出一巴掌!
這一次,楊清源直接出手了!
一道真元微微一震,便讓江夫人被震退數步。
“怎麼?!來江府還敢帶姘頭來?!”江夫人白了江玉燕一眼,然後直視楊清源道,“你是何人?!敢管我江府的閒事!”
不待楊清源回答,江別鶴便開口道,“夫人不得無禮,這位乃是武當派的清源先生,那位是峨眉派的周女俠。”
平日之時,江夫人看不上江湖上的泥腿子,也不會插手府上外事,但今日江玉燕的出現,讓江夫人怒火中燒,不給江別鶴留絲毫的顏面。
“什麼先生女俠,不過是一群泥腿子罷了!仗著張三丰和峨眉的名聲狐假虎威!”
說著還看了看周芷若和林雪敏。
“一個道士,不受清規,也不知道他和這些女子有什麼齷齪之事,如此不知廉恥之人,也配踏入我江家的大門,真是髒了我江府的門楣!”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小白花周芷若面不改色地扇了江夫人一耳光。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侮辱清源哥哥和張真人?!就算是我峨眉難道也是你能辱罵的!?”
楊清源、峨眉,這是周芷若最看重了,而張三丰,對周芷若有收留舉薦之恩,江夫人一次性把三者都罵了。
楊清源心中一笑,能逼得周芷若這小白花出手打人,這江夫人也算是個人才了。
心中暗笑,但是楊清源的面上卻是怒意蓬髮。
“一口一個泥腿子,你算什麼東西!?本官官拜文華殿學士,正四品上!你區區一介民婦,一無官身,二無誥命!在這裡囂張跋扈,狂言造次!你使的是什麼威?!仗的又是誰的勢?!”
楊清源原本也是獨掌大理寺的朝廷重臣,現在還有文華殿學士在身,乃是儲相之位,更兼功入洞玄,如此氣勢,江夫人如何能承受,竟然被楊清源幾句話,嚇得連連後退。
說著楊清源從袖中掏出了官憑和令牌,扔給江別鶴。
江別鶴接過官憑開啟一看,頓時臉色一變。
文華殿學士楊清源,正四品上!
江別鶴雖然身在江湖,但是因為有一個秉筆太監的“岳父”,對於朝中的官制還是比較瞭解的。
如果說一個儲相能夠讓江別鶴尊崇不已,那一個叫楊清源的儲相,可以讓他又崇又驚——天機樓最新的訊息,原大理寺少卿楊清源可能已入洞玄。
江別鶴在越州也有不少關係,錢塘縣令,甚至會稽府尹,江別鶴都能說上話,就連越州刺史面前,江別鶴也有幾分薄面。
但可惜的是,上述的這些人,在楊清源面前都是需要自稱下官的。
而江夫人原本還不信,但是在看見江別鶴手中的令牌之後,立時面如土色,她是劉瑾的義女,劉瑾對她也是極好,送過幾件宮中的小玩意,她對大內之物,也是瞭解,這令牌的材質和做工,不可能是民間所有分明就是將作監的手筆!
楊清源的身份是真的!
她比江別鶴更知道文華殿學士的分量!
“江大俠!不管玉燕姑娘出身如何,畢竟是你的親身骨肉,身為生父,當有為父之慈,大周以忠孝治天下,父慈然後女孝!對於玉燕,你當有一個明確的態度!”
江別鶴點了點頭,他雖然人品低劣,但是對於子女卻是慈愛。
江玉燕又是小白菜的女兒,他本是心中愧疚。即便楊清源不開口,他也打算說服夫人,讓江玉燕留在府中。
“草民謹遵楊大人教誨!”
楊清源向著江玉燕招了招手,“玉燕,你跟我出來!”
江玉燕看了江別鶴一眼,便跟著楊清源出了正廳。
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楊清源才帶著滿頭是汗的江玉燕回到正廳之中。
然後當著江別鶴的面,將一張名帖交給了江玉燕。
當然不是代表楊清源的官場名帖,而是一張類似私人邀請函性質的名帖。
“玉燕,我們雖然相識不久,但卻一見如故!這張名帖你拿著,若是有緣到神都來京城遊玩,可以來找我!”
“嗯!”
知道將要分別,江玉燕的眼中滿是不捨。
若不是楊清源出手,或許此刻她就是瘦西湖中的一縷芳魂了!
“清源哥哥!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請受玉燕一拜!”
原本江玉燕的稱呼是楊大哥,但是在聽了周芷若的叫法之後,江玉燕也改口跟著叫清源哥哥。
江玉燕說話間便要下跪,但楊清源輕輕一拂,就將想要下拜的江玉燕托起,傳音道。
“不必如此!但有一言,需教你記得,日後無論境遇如何,都不忘記心中良善,如此也不妄你我之間緣份!”
江玉燕不會傳音,但也是開口道,“清源哥哥的教誨,玉燕謹記於心!”
楊清源又從袖中取出了三張百兩的銀票。
“玉燕,這三張銀票,你收下,有什麼喜歡的就自己買。不要和我客氣,這些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楊清源一來是確實要給江玉燕銀兩,二來也是做個江別鶴夫婦看。
我與江玉燕交情匪淺,為難江玉燕就是不給我面子,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江別鶴也上前拱手說道,“楊學士能送小女回府,對江某已是天高地厚之恩,江某怎麼還能收楊學士的銀票呢?!理當由江某一表心意才是!”
楊清源微微抬手,示意不必。
“這是我與玉燕之間的事情,江大俠不必客氣,若是江大俠真的要感謝本官,多多補償,善待玉燕便是了!”
“江某謹遵楊大人教誨!”
江別鶴在楊清源面前,說不盡的恭敬,標準的俊傑,太識時務了。
“那本官也就放心了!打擾江大俠多時,本官心有不安!這便告辭了!”
江別鶴眼見楊清源要立刻,立時行禮道,“此刻時辰不早了!楊大人若是不嫌寒舍撿漏,用了晚飯再走吧!”
“不必了!本官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辭了!”
“我送楊大人!”
簡單一禮後,楊清源便帶著周芷若和趙敏出了江府。
江別鶴在送別楊清源之後,也回到了堂中。
江夫人原本還想為難江玉燕,但是想到剛剛楊清源的威脅,也只得暫時作罷,揮袖離去。
“玉燕啊!這些年苦了你,到家了,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原本江別鶴對子女就不錯,對江玉燕更是有愧疚之情,現在見江玉燕與楊清源關係如此之好,心中更是起了心思。
“來,你就暫時住到西廂房中,等等明天讓人給你收拾一個院子出來。”
江別鶴還親自將江玉燕帶到了西廂房後,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道。
“玉燕啊!楊學士和你,是什麼關係啊!?”
江玉燕聞言心中一緊,想到剛剛楊清源和他說的話,便答道,“清源哥哥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當日落水,就是楊學士將我救起,還順便將當日脅迫我的老鴇子都給抓了!把那家青樓也給封了!”
江玉燕說的都是事實,但是在江別鶴的耳中卻變味了。
這些話自動翻譯成:楊清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許,雙方互有情愫。他還為了我衝冠一怒,將那座青樓給封了!
自行腦補的江別鶴,再看向自己女兒,雖然未曾點妝,但是已然是嬌俏可人,更勝其母,這樣的美貌,讓楊清源心動也在情理之中。
“那剛剛你和楊大人出去,又做了什麼?!”
孤男寡女出去,江玉燕回來還面色微紅,額頭帶汗,這很難不讓人想歪。
若是江玉燕和楊清源真的有了肌膚之親,那自己豈不是楊清源的岳父了!?那可比劉瑾的乾女婿強多了!
“是清源哥哥怕我在府中受欺負,特地傳了我幾招武功,讓我自保!”
聽到這個答案的江別鶴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這不更說明了楊清源看重自己的女兒嗎?!
要是隻是貪圖江玉燕的美貌,以楊清源的身份地位,直接將其收為侍妾即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又是送江玉燕回府,還要替她出頭,贈她銀兩,傳她武功。
原本江別鶴只是希望女兒能當楊清源的侍妾,現在看來就算是正妻之位,也有希望一爭。
江別鶴的眼神更加火熱,這哪裡是什麼私生女啊!
這分明是上天賜給他的富貴機緣啊!
若是真的能跟楊清源攀上了親,什麼錢塘縣令,會稽府尹,越州刺史,哪裡還在自己眼中?!
“玉燕啊!你就放心住下,受了什麼委屈,就和爹講!別的不敢說,在這個家裡,爹說話還是好使的!”
從今天開始,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在安慰完江玉燕後,江別鶴便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
而江夫人早已經在此等待江別鶴!
“江別鶴!你說,這小賤人你打算怎麼辦?!”
江別鶴只是為了江夫人義父的權勢才娶的她,現在有了更粗的大腿了,心中對江夫人自然是不屑,但是面上還不能表現出來。
江玉燕固然是未來可期,但畢竟只是有希望成為楊清源的枕邊人,現在對於江夫人和他的義父劉瑾還是需要依仗的,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於是,好言安撫道,“夫人!你剛才也看到了,玉燕的朋友乃是楊學士,我們若是為難她,豈不是不給楊學士面子,楊學士的分量你也是知道的。”
江夫人沉默片刻,然後才不情願地說道,“那就任由這丫頭在府上作威作福?!”
江別鶴內心吐槽,到底是誰在作威作福啊!
但是這話也不能說出口,“夫人,就權當,玉燕是我們和楊學士之間聯絡的紐帶,若是能攀上了楊學士的關係,別說是你我,就算是岳丈大人,在宮中也會被人高看一眼。”
江夫人雖然跋扈,但對於自己的義父是打心眼裡敬愛,一聽交好楊清源對自己的義父有利,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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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周芷若對於楊清源對待江玉燕的行為有些不解。
“清源哥哥,你為什麼對那個江玉燕這麼好!?”
楊清源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想知道在自己出手之後,江玉燕的命運會不會改變。
命題說得再深刻一點,就是想試試,所謂的惡,是不是由後天環境造成的?
當然對周芷若肯定是不能這麼說的!
“芷若就沒法發現,其實江玉燕身世悽苦,與你相似嗎?!”
周芷若微微一愣,她原本沒有這麼覺得,但經楊清源此言,卻發現兩人的身世皆是心酸,江玉燕幼時經歷更甚於他。
周芷若在父母雙亡之後,便遇到了楊清源和莊曉夢,但江玉燕出生之後便未見過父親,年幼之時,母親身亡,不得已只能生活於青樓舞坊。
一時間周芷若心中悲喜參半。
悲的自然是自己的身世,喜的則是自己在楊清源心中的地位比自己想的還重要。
“師父,那我們現在去哪裡啊!?”一旁的林雪敏俏生生地問道。
“……餓了!?”
林雪敏被問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說道,“剛剛就餓了!還以為送玉燕姐姐回家能吃頓好的,結果師父你拒絕了!”
“無妨!錢塘名菜佳餚多的是!咱們去西子湖邊上,找一家名店,飽餐一頓!”
在吃的方面,楊清源從不會委屈自己!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錢塘繁榮,美食也是不少。
叫花童子雞、虎跑龍井蝦仁、西湖醋魚、糟燴鞭筍……楊清源也突然覺得有些餓了!
“走,去西湖邊上找家酒樓。”
三人慢行至西湖邊上,找了一家酒樓名為柳鶯閣。
正當三人要前往樓中吃飯之時,楊清源突然走到西湖邊上,站定道,“閣下跟了我們半天了!不要一起上樓吃點!?”
說完楊清源屈指彈出了一縷劍氣,掠過了一棵柳樹,柳樹之上一椏枯枝脫落,一個青衣人從樹後走了出來。
“在下弈劍軒-風槐古,見過楊大人!”
楊清源束音成線,開口道,“從下船,到江府,你都一路跟著我們,有何要事!?”
楊清源能夠感受到風槐古的修為,元化境中,不是弱手,雖然對楊清源來說不是威脅,但這樣一個人一直在暗中跟著,總歸不是一件好事。
“楊大人誤會了!在下並無惡意,只是受朋友所託,想在楊大人空閒之時,請楊大人一敘。”
“朋友?!看來你這個朋友不簡單啊!”楊清源笑道,“看你的動向,應該是一早就知道我會到錢塘。也罷,我這個人也喜歡交朋友,就和你一起去見見吧!”
楊清源隨後對著周芷若和林雪敏說道,“你們兩個先去吃飯吧!我要去見見這個神秘的人物。”
“師父!”林雪敏拉了拉楊清源的衣袖,“你要小心點!!”
摸了摸林雪敏的腦袋,楊清源笑道,“放心,無事,你餓了便多吃點就好。”
就在林雪敏將要感動之時,楊清源補充了一句,“今日的道祖五千言不要忘了抄!”
林雪敏:“……”
這樣的師父,早知道就不去管他了!!
“還請風兄,前方帶路!”
風槐古抱劍一禮,“楊大人請!”
楊清源便跟著風槐古向著西北角而去,直到一座廟前。
“風兄為何帶我來此?!難道想見我的人在廟裡!?”
楊清源看著這個地方,有些奇怪,即便是有人想見自己,又怎麼會選擇這樣一個地方?!
“他就在裡面,風某就先行退下了!”
楊清源費解地看了一眼,上方的牌匾,有賴於、嶽雙少保,人間始覺重西湖。
這是藍星的詩句,凡臨西湖,必往嶽王廟拜謁。此地前宋大將,武穆忠武王嶽鵬舉之墓。
廟中有人,但以楊清源的靈覺卻察覺到,裡面的人,是高手!
楊清源在廟口躬身一拜,隨後步入了岳廟之中。
今日的岳廟之中,空無一人,楊清源步入正殿,殿內塑有嶽武穆彩像,其上草書:“還我河山”巨匾。
“進來吧!”
一個聲音從大殿的右側傳出,在他出聲之前,楊清源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
聲音傳來的方向,乃是大殿右首嶽鄂王墓。
太祖立國之後,感念武穆王之忠,追諡忠武,加封鄂王,並使其神位配享宋太祖廟。
楊清源循著聲音,直至岳墳之前,才看到有一個黑衣人站在階下,身旁還有一個劍匣直立。
“武當楊清源見過足下!”
楊清源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過此人的氣機武功絕對是洞玄境中的絕頂高手,楊清源在岳廟之外,竟然察覺不到他的絲毫氣機。
以道瞳觀之,只能感覺到有浩然之氣環繞周身,應當是儒家的出身。
數息之後,黑袍人才緩緩轉過身來,從頭上摘下了帽子。
他的面目,著實讓楊清源吃了一驚。
“見過於大學士!”
在岳廟之中等待楊清源的正是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於延益!
“有些意外了吧!”
於延益看著一向少年老成,以沉穩示人的楊清源露出這般吃驚的表情,於延益心中也是微微得意。
楊清源白了個白眼,這我怎麼可能不意外?!
堂堂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不在神都,竟然出現在這裡!
而且看於延益的模樣,這一身修為,比自己只強不弱,之前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但是仔細想想卻也正常!
這是楊清源入洞玄境後,第一次和於延益見面。
之前和於延益相交之時,楊清源才元化之境,而儒家的氣機向來比佛道二宗更加隱晦,看不出於延益身上的氣機也屬正常。
“於師何以來此,神都的公務怎麼辦?!”
於延益對楊清源有半師之誼,政事軍務,於延益對楊清源的指點,從不藏私,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楊清源都是以師禮相待。
“我向天子告假五日,內閣事務,有其他幾位大學士在,耽擱不了,至於兵部的事務有左侍郎李澄光在!”
於延益為官多年,難得有這種忙裡偷閒的時候。
“至於來此,順道回家看看!”
“順道……”楊清源更加疑惑了。
“主要是為了你!”
楊清源:“……”
卻聽於延益繼續說道,“我聽聞你的佩劍,在殺周明生的時候斷了!所以給你送一把劍來!”
不遠萬里,只是為了送自己一柄劍,楊清源覺得莫名離譜。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楊清源點了點頭,豈止是不可思議,簡直堪稱玄幻。
一國宰輔重臣,遠離中樞,請假五日,只是為了送一把劍,這大概只有武俠裡才有的情景。
嗯,這好像就是一個武俠世界,那沒事了!
“不知道是什麼劍,竟然要於師親自來這一趟!”
於延益沒有正面回答楊清源的問題,而是開口問道,“清源,你對嶽武穆瞭解多少!?”
嶽武穆為前宋高宗的中興四將之首,面對盛極的後金軍,一路反推,以弱勝強!
十萬岳家軍,壓著後金步騎五十萬,在地上摩擦。
踏白軍、遊奕軍和背嵬軍三支騎兵,更勝元蒙、後金的騎兵。
特別是八千背嵬軍,縱橫天下敵手未逢。
無論後金的柺子馬、鐵浮屠、八旗軍如何驍勇,在背嵬軍面前皆是浮雲。
楊過的曾祖楊再興便在小商河,帶著百名背嵬軍,殺得後金數千精騎,莫敢交鋒,在車輪戰消耗楊再興體力、真元之後,以破罡箭將其射殺!
嶽帥麾下大軍,一路從長江以北打到黃河以南,步騎之間的排程配合已入化境,一旦列陣而戰,任由後金如何衝陣,軍陣自是巋然不動。
後金主帥完顏宗弼也不由感慨,撼山易,憾岳家軍難!
最難能可貴的,乃是嶽帥所部軍紀,“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打擄”,自古能打勝仗的軍隊不在少數,但能有如此軍紀,除此之外,也只有後世工農聯盟所領導的緋紅鐵軍等寥寥幾支!
然造化弄人,就在嶽帥北伐形勢一片大好之際,奸相指使黨羽上奏,“兵微將少,民困國乏,嶽帥若深入,豈不危也。願陛下降詔,且令班師。”
當嶽帥主力從臨潁殺向開封之時,第一道班師詔送達。
嶽帥鑑於當時完勝的戰局,上書爭辯:金虜重兵盡聚東京,屢經敗衄,銳氣沮喪,虜欲棄其輜重,疾走渡河。今豪傑向風,士卒用命,天時人事,強弱已見,功及垂成,時不再來,機難輕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圖之。
上書之後,嶽帥繼續進軍,於朱仙鎮大敗完顏宗弼,大敗之下完顏兀朮已逃出開封,眼見即將復興大宋,還於舊都,前宋高宗卻以十二道金牌急召嶽帥回京。
十年北伐之功,毀於一旦!
北地百姓聞訊攔阻,哭聲震野。
但聖旨不可逆,皇命不可違,嶽帥只能留軍五日,以掩護百姓遷移襄漢。
後金主帥完顏宗弼在聽聞此事之後,立刻返回開封,整軍再戰,再克嶽帥所下郡縣。
此役之後,所得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難以中興!乾坤世界,無由再復!前宋失去了最好的復興之機。
此後,建奴與前宋議和,其必須條件之一,便是“必殺飛,始可和!”
前宋高宗遂以謀反罪下獄,然無論如何嚴刑拷打,均無結果,其供狀之上,也只餘“天日昭昭,天日昭昭”這八個大字。
奸相無奈,只得以“莫須有”之名,處死嶽帥,一代忠勇正直的名將最終冤死在風波亭中。
嶽武穆之事,楊清源自然是瞭解,但是這和於延益送劍有什麼關係?!
楊清源突然想到,今日便是十二月二十九,也就是嶽帥含冤而死之日。
就在楊清源思索之際,於延益開口道。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為什麼要在此增劍,又為什麼提嶽武穆!?”
於延益沒有賣關子,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因為這把劍,就曾經是嶽武穆的佩劍。”
說著於延益掌間真元一動,將立在一旁的劍匣推向了楊清源。
“嶽武穆的佩劍?!”
楊清源接過了劍匣,緩緩開啟。
一柄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正躺在劍匣之中。
與以往所見的名劍不同,這把劍上感受不到絲毫的鋒芒和寒意,只有寬厚和慈祥。
“這是?!”楊清源想到了野史傳說!
“上古名劍——湛盧!”
雖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是在聽到於延益親口說出這把劍的名字的時候,楊清源還是感到十分的震驚。
上古十大名劍,排名第二的神兵,就這樣躺在自己的手上。
“這把劍便是當日,嶽帥之子,商卿先生嶽及時贈與我的!他也是我的授業恩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嶽帥的再傳弟子!”
於延益的口中說出的答案,讓楊清源驚訝,卻又覺得非常合理。
西湖雙傑在此界竟然有如此淵源!
“這把湛盧劍,乃是天下神兵,自從鑄成之後,便輾轉於王侯將相之手,古越國之王句踐、前唐平陽郡公以及嶽帥,但卻一直沒有遇到過真正適合他的主人,以上的幾位,也算不得這把劍真正的主人!清源,你可知為何?!”
楊清源點了點頭,他博覽群書,號稱廣閱半個翰林院的藏書,當然知道湛盧的傳說。
這柄傳說中的神劍,乃是仁道之劍,為天道之目,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留於人間監察君王。
君有道,劍在側,國興旺。
君無道,劍飛棄,國破敗。
“此劍非是尋常將相可以御使的神劍!任由其主天縱之才,武功蓋世都難以發揮此劍的分毫威力!代天監察,才是此劍真正的神威所在!”
平陽郡公、嶽武穆王固然是天下名將,但是皆是天子死忠之臣,反而與此劍不合。
湛盧劍主,必須有敢於監察天子過失的氣魄和能力。
這樣的氣魄於延益也有,但他卻也不是這把劍最合適的主人!
“清源,我覺得,你才是湛盧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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