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博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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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

十三雖然戰鬥經驗不足，但好歹是元化境的武者，當即起身，擺出防禦之勢。

他完全沒有發現被他護在身後的小安子的臉上閃過了驚慌和不自然之色。

“別什麼人了？！”一個沒好氣的聲音從書房外傳來，進門的是九公主朱瓊華。

姐姐對於弟弟總是有來自血脈的壓制的，朱瓊華和朱瞻垕一母同胞，這種血脈壓制格外的明顯。

“姐，你怎麼來了！”

兩小隻受楊清源教誨，在日常相處之間反而沒有太多皇家嚴苛的禮制，更像是尋常人家的姐弟。

朱瓊華聽到十三的問題沒好氣地說，“當然是來救我的傻弟弟的命了！”

就在剛剛，朱瓊華公主府上一個小太監在試茶水時被毒死。

朱瓊華看著十三身後的小太監。

“小安子，你跟了十三弟多少年了！？”

朱瓊華的聲音悠揚，但是在小安子的耳中，卻是宛如勾魂使者的聲音。

十三不是蠢人，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小安子。

沒等十三問話，朱瓊華便開口道，“我可不是十三，你實話實說，說不定本宮心情一好，還能放伱一條生路，若是敢有半字虛言，立時拖出王府亂刀砍死，剁成肉泥，屍體扔入山中喂狼！”

別看朱瓊華一個女子，她的心性比十三還要堅韌果決得多。

看到朱瓊華冰冷的眼神，小安子打了個寒戰。

九公主可不是十三皇子，小安子被嚇得像是倒豆子一樣，一口氣將實情說了出來。

“奴婢實在不想背叛殿下，都是他們逼的啊！”

“就在下午大概是剛到申時，奴婢隨著後廚的師父前去集市採買，在集市上遇見了一個頭戴斗笠之人，他逼奴婢服下了三日之內穿腸爛肚的毒藥，逼著奴婢向殿下的茶水飯食裡下毒。”

“就這些了？！”朱瓊華眼中的冷意沒有絲毫的減少。

“……”小安子猶豫了一下，“這……”

“說！”

面對朱瓊華的再次質問，小安子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後開口道，“他們還給了奴婢一萬兩的銀票，說事成之後，還另有重謝……但是奴婢對殿下是忠心耿耿啊！要不是這毒藥，奴婢是不會背叛殿下的。”

朱瓊華揮了揮手，門外的侍衛將一邊哭喊，一邊求朱瞻垕饒命的小安子拖了出去。

“哎！”十三長嘆一聲。

“十三，不止是你，我還有師父都遭人刺殺了，所以我才會立刻趕來你這裡！”朱瓊華年紀更長，心理上也更成熟。

聽到姐姐和師父都遭到了刺殺，十三立刻問道，“阿姐，你和師父沒事吧！”

“放心吧！都已經解決了！”

就在朱瓊華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王府之中又是一個聲音響起。

“不，還有老鼠呢！一起現身吧！”

藏在暗中的殺手，見已經被識破了行藏，立時現出了身形。

“上！”

十餘名潛行至王府之中的殺手，紛紛跳反。

“錚！”小九掌中長劍出鞘，在夜間宛如紫電驚鴻。

紫電，為後漢末吳王所鑄六把名劍之一，一曰白虹，二曰紫電，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

劍身微紫，宛若紫電驚鴻。

九公主朱瓊華一人就攔住了九名刺客。

但還是有人突破侍衛的防衛，來到了十三的兩丈之前。

“錚！”十三隨手拔出了掌中青鋒，他可不是文弱書生。

但刺客沒有給十三展現自己劍法武學的機會，衝到十三身前的兩個刺客，從手中掏出了兩個形狀扁平的暗器。

“不好！”

一個身影破窗而入，擋在了十三的身，一團護體罡氣將他包裹起來。

“嗖！”

隨著兩人將暗器按下，驟然之間，九百九十九根牛毛細針從機栝匣子之中激射而出。

看到有人以血肉之軀擋在十三的身前，兩個刺客心中好笑，若是這暗器這麼容易就能當下，那也不會被江湖中人畏懼。

這些牛毛細針乃是以烏金鍛鋼所打造，別說是區區血肉之軀，就算是大周的甲冑都能輕而易舉地貫穿。不僅如此，此物還能擊破元化境之上的護體真罡。

“金剛護體！”

如暴雨般的牛毛細針射向了擋在十三身前的人。

在專破護體真罡的烏金鋼針面前，此人的金剛護體並沒有起太大的作用。

果如所料，烏金鋼針瞬息之間擊破了此人的護體神功射在了他的血肉之軀上。

但是之後的發展，和兩人所預料的有所不同。

這些牛毛細針並沒有貫穿此人，甚至沒有入肉之聲，在觸及此人皮肉的時候，便再難入半分。

牛毛細針之上塗滿了見血封喉的劇毒，但現在連面板都沒法刺破，又有何用？！

“宵小之輩，安敢驚擾殿下大駕。”

此人一開口就是尖銳陰柔之聲，隨即連發兩掌將兩人擊飛出五丈之遠。

“奴婢東廠曹正淳，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來得正是東廠曹正淳，他之前被小曉夢胖揍了一頓之後，就在考慮如何才能投效楊清源？！

然後他就發現，現在投靠還沒有登基，未來必然會登基的吳王朱瞻垕就是最好選擇。

曹正淳真元一震，烏金鋼所制的牛毛細針盡數落在了地面之上，除了衣服上多了許多細小的孔洞，再沒有別的異常。

天罡童子功，乃是大內流傳的武功絕學，前朝皇室便已經有此絕技。

宮中的小太監閹割時必須得留有一口純陽之氣，不被完全破身，方能修煉。

由於某些太監從小就受了宮刑，所以不但體質陰柔，而且元陽沒有外洩，還是童子之身，正適合練天罡童子功這種武功。

到現在曹正淳已經練了四十年有餘，陰柔體質已經漸漸向陽剛轉變。

若是等到他真的逆反陰陽，練出純陽無極的境界，便可以突破法天象地，甚至天人可期。

當然現在說這話還早，現在曹督主想的是如何才能在未來的新君面前顯擺一道？！

就在曹督主要出手解決剩下的殺手，來進一步彰顯自己的能力和忠心的時候，有人先他一步出手了。

一片樹葉落下，方圓十丈之內，天地失色，唯有那一片落葉依舊青翠欲滴。

“哈！”一個白毛蘿莉打著哈欠從樹梢之下落下，“煩！”

十息之後，這些人再難抵禦天地失色帶來的生機流逝，一個個倒地不起，生機斷絕。

而曉夢卻沒有絲毫殺人的自覺。

在她眼中天地萬物，只有一死。

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之中，曉夢傲嬌地說道，“這些花草雖有花開爛漫之時，然而終歸塵土，人的生命，亦不過如此；國之大業，亦不過如此。”

菌草，日出而生，日落而死，終其一生，不知黎明與黑夜；寒蟬春天生而夏天死，一生不知還有秋天和冬天；神木叫做大椿，將八千年當作一個春季，八千年當作一個秋季。

殊不知在天地之間，也不過是彈指一瞬，片刻光陰。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國家存於天地，亦不過光年流轉，曇花一現。

一切於小曉夢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唯有大道和楊清源才能讓她有所動容。

就在曉夢要繼續裝杯的時候，小九上前把這個小小師姑一把抱起。

“小師姑，又見面了！”

小九對於小小夢愛不釋手，絲毫沒有對長輩的尊重之情，不過這白毛蘿莉，確實很精緻，就像是一個瓷娃娃一般。

剛剛出場秒殺十餘名殺手，逼格超高的莊曉夢，被小九這番突如其來的操作，從一個世外高人變成了一個跌落雲端的洋娃娃。

小九也是過分，還上手捏了捏臉蛋。

這動作看到一旁的曹正淳心驚肉跳的，昨晚這個白毛蘿莉是怎麼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他到今天都記憶猶新。

那像是棉花一起的小拳頭，帶著天地之力，砸在他的天罡童子功上，差點把他腿打折。

東廠的人獻了殷勤，西廠自然不樂意了。

特別是西廠廠督雨化田之前還參與了弒君誣陷等一系列的犯罪行為，是朱瞻坤犯罪集團的首要分子之一，西廠在吳王心中的印象肯定極為不好。

西廠原本是太宗文皇帝建立來鉗制日益膨脹的東廠勢力的，結果西廠廠督有負聖恩，選擇了背叛，這讓西廠陷入了深深的信任危機。

而現任西廠大檔頭汪值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當時汪值看見雨化田的人頭滾落在地面的時候，這個畫面讓他永生難忘。

那一刻他在想，如果他能成為西廠的廠督，一定要將西廠發揚光大。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汪值必須考慮這會不會是他此生僅有的機會。

西廠能有過去的顯赫地位，雨化田是功不可沒的。

然重鑄西廠的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瞬間就熱血燃燒了起來！

在曹正淳之前，汪值便帶人向吳王效忠，小十三也沒當回事。不過現在汪值提溜著三個活生生的此刻來到了王府之中，也足以說明他的能力了。

曹正淳表示：不是我不想活捉，而是曉夢大師下手太果決了，連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殿下，這三人是在外圍負責接應的刺客，被奴婢擒獲，請殿下發落。”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落在小十三的身上。

小十三年歲尚小，自然不能和那些老狐狸一般沉穩，但也表現得很不錯。

“查！明天卯時之前，我要知道主使者是誰！？”

這一刻的小十三，盡顯上位者風範。

“奴婢領命……”

汪值興沖沖地帶著三個刺客退下了，吳王能交代下任務，就說明了對於西廠投效的認可。

隨後曹正淳以及一眾侍衛也在小九的命令下離開了。

直到眾人全都離去之後，小九才鬆了一口氣，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怎麼了？！”

身為姐姐一下就看出了小九情緒上的變化。

“在外人面前拉著個臉，真的是好累啊！就像是戴了個面具一般。”

小十三朱瞻垕當然不知道怎麼當皇帝了，他都還未滿十八，只能學著印象中周帝的模樣，忽悠了兩句，沒想到效果還不是一般的好，把這些人都鎮住了。

小九也點了點頭，“確實有點皇帝的樣子了。不過還不夠。”

之前的十三被小九和楊清源保護得太好了。

他原本就是一個非嫡非長的皇子，且性子敦厚仁和，朝堂的鬥爭不會波及到他身上。

而宮中，十三的地位雖然不高，但是有小九護著，小九原本就得太宗寵愛，後來又時常以天地錢莊的分紅孝敬太宗。而楊清源是朝中重臣未來宰輔人選。

有這兩人在，十三雖然在宮中的地位不如小九，但是也過得自在。

現在驟然要十三來主持大局，他自然有些不適應。

雖然帝位尚未有落定，但是無論是小九還是十三都已經預設十三登基的未來了。

師父說了，要搶個皇位回來，那就必然會帶個皇位回來……

——

漫漫長夜在陰謀詭計和刀光劍影之中徐徐過去。

無論有多少人心有不甘，但新的一天還是會到來，時光不會因為任何人停下匆匆的步伐。

內閣大臣、六部尚書匯聚皇城之中，祭拜了已故的大行皇帝。

然後聚集於含元殿中，舉行廷推，推舉新帝的人選。

國不可一日無君！

參與廷推的人選有：內閣大學士、左右都御史，六部尚書、侍郎，大理寺寺卿、通政使，科道言官代表，國子監祭酒、五軍都督府代表、開國四王、皇室代表。

沒有廷議資格的官員們亦留在含元殿外，大約六百多人匯聚在雄偉莊嚴的皇城廣場之中，見證著絕對大周未來的、歷史性的廷推。

緋袍、藍袍、綠袍，文左武右，依班次而列，如常朝時排列，宮城四周錦衣衛、近衛軍按劍而立，護衛大明宮。

所謂“廷推”，是大周實行的一種獨特的朝臣任用制度，一般用於朝廷高階官員人選的確定。

其形式是在朝中某高階官員因罷免或致仕等原因缺位時，召集在京的六部九卿等官員，討論出若干有資格繼任的候選官員，按照貼合度排出先後名次，然後提交給皇帝來確認最終的人選。

廷推歷來是由吏部尚書主持，但此時，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錢牧謙當仁不讓。

ps：各位注意自己的身體，一旦羊了，麻煩也不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