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京畿之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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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無能！”

方長明知道，這是新帝在表達自己的不滿了，雖然這個不滿並不是完全針對自己的。

但是他身為新編御林軍的都督，責無旁貸。

若是不能將御林軍盡數掌握於手，那天子要他這個御林軍都督有什麼用？！還不趁早退位讓賢？

短暫的安靜之後，御座之上的朱瞻坤開口了。

“不過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

朱瞻坤語氣一頓，“如今的朝廷之中，奸佞橫行，於延益楊清源之流，居功自傲、恃威凌上，他們眼中朱瞻圭這個謀逆之賊比朕更有資格當皇帝！”

原本朱瞻坤平淡陰森的語氣也變得越來越凜冽，方長明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殺氣。

天子要殺於延益和楊清源！

方長明想到這個答案，不寒而慄。

於延益，內閣首輔，文臣之中第一人，晉陽保衛戰的發起者。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沒有於延益堅持防禦晉陽，現在的大周北境可能保不住了。

沒有晉陽保衛戰，大周退守京畿，甚至是南遷，那天策軍的後背就完全暴露在後金之下。

建奴與大乾前後夾擊，就算李承恩用兵如神，天策軍驍勇善戰，也難逃敗亡的命運。

而楊清源，武鄉侯，軍方第一人，晉陽反擊戰的指揮者，正面擊潰後金主力大軍，幾乎全殲其有生力量，收服大周北境失手的幽、冀二人。

可以說，沒有於、楊二人，現在大周可能就只剩半壁江山了。

但是新君卻要殺這兩位。

老實說，方長明看不懂，在心底也不贊同。

然，以方長明的身份地位，還沒有資格去否認朱瞻坤的決定。

他出身貧寒，雖然治軍有方但卻無顯赫軍功在身，能擔任御林軍都督僅僅是因為他是原長林軍的統帥，新君心腹。

離開了這個身份，以他的功績、資歷也就是去剩下五軍之中當個都督。

哪裡能輪得上他掌管京畿十八萬御林軍？！

要想保住現在的地位，方長明便只有老老實實給天子當狗。

新君想要他去咬誰，他就得去咬誰。

“陛下！臣一定竭盡所能，消除御林軍中的異樣聲音，保證御林軍對天子的絕對忠誠！”方長明知道自己的作用在哪裡。

不過，天子的反應卻出乎方長明的意料。

“這件事你盡力去做便是了，朕不要求你能將御林軍在短時間內編練成鐵板一塊，但是京城若是動盪，你要保證能掌控住御林軍。”

方長明聽到天子的話明顯愣了一下。

朱瞻坤看到他這模樣，原本陰沉的面色淡去，然後開口道，“朕知道，你對於此事有不解之處，朕可以告訴你。”

“朕登基之初，威望不足。雖然是儲君，但是朝中仍有許多楚王舊黨，而楚王曾經投身軍伍之中，在軍中也支援力量了。要你徹底掌控御林軍，也是強人所難，朕非昏庸之主，自然也是知道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

朱瞻坤當了這麼多年的儲君，御下手段自是不差。

先是以展示君威，隨後又推心置腹，表示理解。

雖然手段不算新穎，但是行之有效。

至少在方長明看來，朱瞻坤是英明的，沒有逼迫自己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御林軍雖然完成了整編，但是方長明也僅僅是將原本的高層將領清理出去，中層將校和下級軍官不是那麼容易更換的。

若是強行更換，即便是方長明能夠彈壓，保證軍中不產生譁變，但如此大規模的清洗也會導致御林軍的戰鬥力急速下降。

新君與先帝不同，先帝是儲君之時，便是朝廷之中的第二人。所有人都知道，繼位的會是先帝。

即便是趙王這樣野心勃勃的藩王，也沒想過他能夠正常地繼承皇位。

所以先帝在未登基之時，就已經樹立了極高的威望。

而朱瞻坤卻不一樣，先帝一直在他和楚王之間搖擺不定，導致了朱瞻坤的太子之位沒有那麼穩當，也就有了現在的尷尬局面。

“好了！長明，你下去吧！”

方長明行禮之後，從御書房退了出去。

——

神都，東廠。

東廠的曹廠長現在很煩躁，因為作為天子心腹，司禮監正，大內總管的他，被新君閒置了。

雨化田因為率先投效新君，得到了朱瞻坤的看重吧。

西廠也是自建立來，第一次壓倒了東廠。

這讓曹督主很焦慮，連晚飯都少吃了兩碗……嗯……原本曹公公是要吃三碗的。

就在曹督主想要練習書法陶冶一下情操的時候，卻察覺到有人來了。

來人隱藏身形，夤夜來訪，但是並沒有在曹正淳之前隱藏氣機，顯然就是來見他的，但也不想為外人所知。

“不知是何方高人來訪，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本督主也好備下茶水。”

曹正淳的天罡童子功已臻化境，傳音入密。

來人也不遮掩，身影閃動之間，從開啟的窗戶之中竄入房中。

“錦衣衛千戶趙正，見過曹督主。”

聽到錦衣衛千戶的時候，曹正淳是沒有想到的。

曹正淳的心理活動大抵是，臥槽，錦衣衛怎麼牛嗎？！堂堂洞玄境的武者，在錦衣衛只能混個千戶。這要是來我們東廠，至少也得是個三把手。

雖然心裡有好多話想吐槽，但是曹廠長的面上依舊是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

“錦衣衛果然是人才輩出啊！沒想到在京畿之中還有趙千戶這樣一位高手……不知，趙千戶來此見本督主，所謂何事啊？”

趙正也不和曹正淳多遮掩，直接開門見山。

“不是我想來見曹督主，而是有人想要請曹督主一敘。”

“何人？！”

趙正沒有回答，只是說道，“今夜子時，城南無憂酒館。督主去了自然知道是何人！”

言罷，趙正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身影一幻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若是換了往日，曹督主說什麼也要和趙正過上兩招，就他這行徑顯然是沒把東廠和他放在眼裡。

但是現在的曹督主可沒這心情。

京城之中波雲詭譎，別看東廠權勢滔天，但那不是曹正淳的權勢，是天子的權勢。

離開了天子的權勢，曹正淳就不是東廠的廠督了，只是一個江湖上的老牌洞玄高手，雖然依舊需要保持尊重，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嘗過了權力的毒，又有誰能放下呢？！

曹正淳拿起了桌上的紫毫，在一張紙箋之上寫下了“錦衣衛千戶，趙正”的字樣。

隨後將一旁的鎮紙旋轉九十度，書桌之中一個暗格緩緩移出，曹正淳隨即將這個紙箋放入了暗格之中。

這個暗格連通東廠的情報中樞，情報中樞的人在收到曹正淳的紙箋之後，會立刻查閱東廠所收集的情報，在匯總之後交給曹正淳。

這個操作是不是看著很熟悉？

沒錯，這個模式和護龍山莊鐵膽神侯的那把椅子的套路一模一樣。

不過朱無視用的是椅子，曹正淳用的是桌子。

自從曹正淳知道朱無視那個機關訊息的運作之後，就一直羨慕得不得了。

別人有的，我也得有！

懷著這樣的心態，曹正淳抄襲……不……是借鑑了護龍山莊的創意，再加上自己的突破創新，製造出了這張桌子。

你問什麼創新？！從椅子變成了桌子，這難道不是創新嗎？！

不多時，就有一個東廠番子拿著一個卷宗來到了曹正淳的書房之中。

“督主，這是您要的情報！”

曹正淳接過情報後便讓其退下，然後看了起來。

趙正乃是世襲錦衣衛百戶。

其父就是第一批加入錦衣衛的軍中高手，因為辦事得力，得到了一個世襲百戶的職位，後因功升遷為錦衣衛副千戶。

其原本是個元化境的武者，雖然武功不弱，但是在高手如雲的京畿之地，也算不上強。

不過，就在前段時間，趙正偶有所悟，突破至洞玄之境。

因為趙正是剛剛突破至洞玄境的，故而東廠的情報之中記錄了，但是在外辦差的曹正淳卻不知道。

回到京城之後，京城局勢驟變，曹正淳也沒有心思管這些了。

不過，最讓曹正淳意外的是，這位錦衣衛千戶，竟然和下獄問罪的楚王交好。

不過現在楚王已經入獄了，又是誰要見自己呢？！

首先排除楚王的可能性，楚王現在被西廠關押，由西廠廠督御馬監正雨化田親自問訊，自然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那莫非是楚王餘黨，賊心不死，還想要絕境翻盤。

有這個可能！

雖然此刻太子登基，楚王入獄，但是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楚王在晉陽保衛戰之中，身先士卒，勞苦功高，甚得軍心，若是他們起兵謀逆，未必不能成事。

不過這樣的險，曹正淳肯定是不會冒的。

他現在就已經是東廠的廠督了，再加上他洞玄境高手的身份，即便是新君不想用他，榮華富貴還是能保住的，沒必要跟著楚王餘黨去幹這些九族夷滅的事情。

不過，去見見他們倒也沒什麼關係。

見過之後，他什麼都不會做，既不會向天子告發，也不會真的幫助楚王餘黨。

若是楚王一黨成事了，他就可以趁機獲取楚王信任。

若是事敗，他也可以靠著和楚王黨的交流取得的情報來抓捕楚王黨人，換得新君的信任。

這一波，曹督主贏麻了！

你也許小賺，但我永遠不虧！

——

北境，大乾，天馬集。

這已經是楊清源閉關的第二十七日了。

從第四天開始，楊清源就一直持續了不吃不喝，氣息近無的狀態。

常人見了，定然以為他已經涼了！

不過楊清源的傷勢正在不斷恢復，身如胎息，如反先天。

其體內嚴重的肺腑之傷正在不斷地治癒。

而趙敏也沒有離開此地，而是乾脆將她的辦公地點暫時搬到了天馬集之中。

梁王手握這大乾的軍隊，世子王保保輔助其父。

原本梁王還要兼顧窩闊臺汗國的政務，可謂是極為辛苦。

畢竟王保保這貨，帶兵打仗有一手，但是在政治上是完全不及格的。

現在趙敏回來了，自然也就開始幫梁王分擔一些壓力，把握窩闊臺汗國的大方向。

窩闊臺汗國是四大汗國之中最弱小的，但是卻有著許多上好的牧場可以放牧，也有可供耕種的土地。

所以，之前群龍無首的窩闊臺汗國在大乾朝廷和剩餘三大汗國的眼裡就是一塊肥肉，都想咬上一口。

但是他們沒想到，最後這塊肥肉竟然被梁王府一口吞下，連湯都不給他們剩一口。

趙敏現在就是在規劃窩闊臺汗國未來的發展路線。

窩闊臺汗國之前和大周接壤，要防備大周的精騎出塞，原本這是個缺點，但是在大周暗中開始扶持梁王府之後，這就是天大的優點了。

雙方的互市可以擇地展開，大周的援助也可以最快地到達。

有了大周的支援，再加上樑王府的力量，趙敏有信心讓窩闊臺汗國發展壯大，保持獨立，最後反攻大乾。

就在趙敏處理政務之時，有人來了。

璃月劍仙柳望舒。

原本去越州求援的柳望舒，在得知了楊清源已經被張三丰救下的訊息之後，當即就拋下了一臉懵逼的李太白，向著此地趕來，這讓李太白鬱悶得連喝了三罈子酒。

徒弟大了，翅膀硬了，已經不由得師父了！——

將近子時。

一道黑影從東廠躥出。

東廠在皇城的邊上，皇城位北而面南，從東廠去城南即便是以曹正淳這樣洞玄境高手的輕功，也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現在的京城暗流湧動，曹正淳也格外得小心。

以他的武功，想要這夜色之中潛行，若非有心，能發現他行蹤的京畿之中也不超兩掌之數。

隨著打更的聲音響起，曹廠長準點在子時的時候趕到了城南酒館。

原本這個時候，神都有些坊市還是熱鬧的，但是因為新君登基的原因，這一段時間一直在執行宵禁。

這使得原本應當熱鬧的城南坊市，也是寂靜。

“無憂酒館？”

看著牌匾上的四字，確認是這裡之後，曹正淳施展輕功，登上了二樓。

“曹督主，果然是信人。”

敢一上來，曹正淳就發現趙正和一個黑袍人已經在等他了。

“不知尊駕是何人？！何為要深夜約本督主密探。”

穿著黑色斗篷的人也沒有猶豫緩緩摘下了帽兜。

“是你！？”

曹正淳看清此人面容之時，驟然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