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鸚鵡洩露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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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史湘雲詢問，林黛玉以手覆額，暗叫一聲不妙。

這首詞是環哥兒送給自己的詞，同時也是環哥兒自身寫照。

這首詞不好傳出去的，不然的話，怕是要給環哥兒帶來麻煩。

這首詞的原稿，早被林黛玉鎖了起來，也不怕被人看到。

然而自己因為太愛這首詞了，因此平日沒少了吟哦。

沒承想竟然被那扁毛畜生聽了去，竟然記住了兩句。

思索片刻，林黛玉笑道：“雲妹妹，這首詞哪裡是我寫的，分明是宋朝第一才女李易安的詞，你難道沒看過？”

沒奈何，林黛玉只好用了當初環哥兒哄自己的招數，希望能瞞的過史湘雲去。

史湘雲目光閃爍，問道：“林姐姐，宋朝第一才女李易安？姐姐果然博學多識，我都未曾聽說過呢，姐姐快將這首詞寫將出來，我倒是要一窺全貌。”

林黛玉點點頭，拿出筆墨紙硯。

史湘雲推開紫娟，親自研墨。

墨研好之後，林黛玉提筆，將這首鷓鴣天書寫出來。

史湘雲忍不住吟哦道：“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史湘雲盯著這首詞，眼睛中先是迸射出奪目的光彩，半晌之後，卻是怔怔的垂下淚來。

這首詞，固然是林姐姐自身寫照——

是的，史湘雲一開始就不信是什麼勞什子宋朝第一才女寫的。

然而這首詞，又何嘗不是在寫自己？

雖然我體魄並不弱，然而自襁褓之中父母雙亡，在叔父家寄人籬下，各種齷齪之處，也難盡言。

何嘗不是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而我心中之志向，何嘗沒有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這麼想著，整個人竟是痴了，只是臉上的淚珠，滾滾而下，將衣衫都打溼。

林黛玉見狀，十分心疼，連忙掏出手帕，擦去史湘雲臉上的眼淚。

她們兩人，原有共通之處。

都是父母雙亡——好吧，林黛玉好歹還有個父親。

都是沒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都是寄人籬下。

或許也正是因此，兩人才會一見如故，親如姊妹。

史湘雲清醒過來，不好意思地說道：“林姐姐，你這位大夏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虛傳，這首詞一出，此後再無桂花詞！單憑這一詞，林姐姐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史上第一才女。”

聽史湘雲如此說，林黛玉苦笑道：“雲丫頭，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不過這首詞並不是我寫的，而是環哥兒所作。”

史湘雲聽後不由笑道：“林姐姐，你休要再哄我，我再不信的。我又不是不知道環哥兒，他如何能寫出這等樣詞來？”

林黛玉苦笑道：“依你之見，如果我果真能寫出這等詞來，難道我會故意推給別人嗎？你再細細讀一遍這首詞，你確定你真的瞭解環哥兒嗎？”

史湘雲不是第一次進賈府，她小時候就是在賈府裡面長大的。

自然是知道賈環的。

但是在她心目中，賈環就是那個歪眉斜眼形容猥瑣的毛頭小子，他怎麼可能寫出這等詞來？

然而聽林黛玉說完之後，史湘雲也是心有所思。

如果是自己寫出這等詞作的話，是斷然不會將之讓於別人的。

至於環哥兒，只需要想想他庶子的身份，大抵就能明白，他以前為何會是那般形象了。

原來環哥兒那麼苦，心裡卻藏著鴻鵠之志。

一時間，賈環原本猥瑣不堪的形象轟然倒塌，一個嶄新的形象悄然樹立起來。

史湘雲不由說道：“姐姐，再想不到，咱們府裡竟然藏著這麼一位大詩翁。明日詩社，是斷然要邀請環哥兒來的，若不然，我們哪裡還配寫詩？”

林黛玉苦笑道：“雲妹妹你有所不知，現環哥兒因為寶玉的事情正被老太太厭著呢！我現在輕易都不敢去他那裡玩，唯恐給他招禍。”

“咱們起詩社，何苦再去叫他？沒的讓老太太、太太心裡不痛快。她們不痛快了，說不得會讓環哥兒處境越發艱難。”

史湘雲氣道：“愛哥哥素來蠍蠍螫螫，專會做這種牽累別人的事情。林姐姐，其實不相干的。”

“明兒還有寶玉在呢，只要寶玉高興了，老太太和太太斷不會遷怒到環哥兒身上的。”

林黛玉仔細一想，倒也有幾分道理。

原本環哥兒就沒錯，只是白白遭受無妄之災。

有寶玉頂崗的話，倒是不礙事，說不得還能讓老太太轉變一下態度。

想到此處，林黛玉說道：“那好，那明日就問問幾位姊妹，看她們怎麼說。”

史湘雲說道：“只要拿出這首詞來，她們再沒有反對的道理。”

兩人說著話，洗漱之後一併躺到床上。

史湘雲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沒了。

林黛玉原本睡眠一直不好，一年之中，通常也就睡十覺滿足的。

而現在，在認識了賈環之後，不但每日可以透過書信緩解一下內心的陰暗情緒。

並且還每天都在做簡易版的五禽戲動作，倒是讓她的身體有所起色。

現在睡眠雖然還不大好，但是比之以前，已經好了許多。

不過現在有史湘雲這個話癆在，哪裡還能睡得著？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女才沉沉睡去。

早上醒來，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林黛玉氣道：“都怪你個雲丫頭，昨兒晚上嘰嘰咕咕也不知說到什麼時候，害我一夜沒睡好。”

史湘雲咯咯笑道：“我自說我的，你自睡你的。你自己不肯睡，關我何事？”

林黛玉翻著白眼說道：“你嘀嘀咕咕的，你覺得我還能睡得著？”

史湘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剛洗漱過，還沒吃早飯，賈寶玉已經忙不迭地跑了過來。

“你們好了沒有？咱們快點過去吧。外面天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

林黛玉翻著白眼說道：“你急什麼？且等吃過早飯去也不遲。每次寫詩，都是你落第，不是說限韻寫不出好詩，就是時間不夠用，我也怪替你害羞的。”

一番話諷刺的賈寶玉臉上訕訕的。

他連忙轉移話題道：“那咱們快去老太太跟前吃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