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奧嶠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七百七十六章:世道控訴,民國詭聞實錄,漆奧嶠,小說天地),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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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十娘甩動手絹笑得花枝亂顫,這股笑聲怎麼聽怎麼像是奸詐黃鼠狼叫聲。
“二哥,三哥,我原以為你們是來敘舊,沒想到是來當官府的說客,妹子我當真是不理解了。”
嶽青山喉頭滾動,喝了一口清茶,他總算知道,為何在她溫潤皮囊下會出現刀鋒尖刺一樣的眼神。
大概,洛十娘以己為戲,也演了三四十年良民,這溫馴皮囊隱藏之下,是如夜叉般的恐怖面容,也唯有如此,才能在前朝末世新舊之交活下來。
“妹子,你但說無妨,若能說開心結,也算是好事一樁。”
嶽青山明白,金鼠會既已經重出江湖,勢必引來腥風血雨,若想解決金鼠會的問題,還真的只能先從洛十娘開始。
她咳嗽幾聲,言語之間嚴厲起來:“二哥,三哥,你們也是苦出身,也曾被官府追得被迫易容,甚至已經裝作土匪逃到關外,你們與官府之間即便沒什麼深仇大恨,也不該沆瀣一氣。”
“我洛十娘自打十幾歲開始,就被奸臣和官府所害,哪怕到了中年都難逃追殺,我與官府本來就是生死仇敵,那些年,若非是被朱老大所救,我和陳舵子他們,大概早就被洞庭湖水魚給吃得乾淨。”
說到這裡,洛十娘眼中難得帶了淚花,她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又迅速壓下悲傷:“我們加入青船會後,是朱老大又給了我們第二次庇護,只是,這一切又被這些舊官僚和洋務派所害,不但會中兄弟死傷成空,就連無辜船民都被這些豺狼虎豹逼死。”
“更可氣的,是岳陽城裡的百姓!”
洛十娘提起這些百姓,眼神驟然變得怨毒,咬牙切齒說道:“他們明知道案件存疑船民冤枉,卻仍舊要一錯再錯,甘願被騙局裹脅,為這些貪官汙吏搖旗吶喊。”
“若不是他們,審案局怕是也不會將錯就錯,逼死那百來個大好青年,這些百姓,比之官府,也照樣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不敢拿刀行兇,只是在藉由官府的刀殺人罷了,三人成虎,言之鑿
鑿,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說完,心口憋悶似是無限翻湧,仰天哽咽道:“可笑啊可笑,為善的,受盡貧窮更命短,造惡的,得享富貴又壽延,為官的,貪枉枉法發大財,為民的,善惡不辨藏黑心。”
“江湖上殺人放火金腰帶,民間裡修橋補路無屍骸,良善之人受盡欺壓不得翻身,作惡之人富貴無極一步登天,任誰上了臺前,都恨不得踩下一萬隻腳,把那坦途後路踩成泥淖地,好叫後來人栽了跟頭吃大虧。”
“這世道,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已經糟透稀爛,難道,我還要在這世道苟活下去,誰欠了青船會的命,我就跟他沒完沒了!”
嶽青山看向洛十娘,她眼中儘管悲傷,卻連一絲眼淚都沒有,唯有那無邊怨毒,從眼角溢位,看得人汗毛直立,更恐怖的是,這些並非洛十娘刻意抹黑胡說,而是真真實實的世道民情。
由是如此,嶽青山難免坐臥不安,手心滿是汗漬。
“妹子,可這些都是前朝官府造下的孽,跟民國又有何干系?”孫大喬插話進去。
洛十娘“三哥,你走江湖豈不知這廟堂事,所謂民國不過是換湯不換藥,改頭換面也藏不住那爛皮敗絮,肺腑五臟還是這些貪官汙吏。”
“當年!”她頓了頓,拿起佛珠撥了一顆:“老太后帶著玄統帝遜位時,這岳陽官府連聲槍響都沒放,只把府衙門頭上的瓦片挑落幾片,藏起狐狸尾巴搖身一變,也成了民國政院,知府變知事,個個都變成了新朝的地方專員科長,這樣的官僚,難道因為換了張皮,就成了青天大老爺?”
嶽青山聽到現在,越發感覺如鯁在喉,想反駁卻根本就找不到由頭,他在興安嶺太長時間,自古以來皇權不下鄉,他沒怎麼受過官府的磋磨,洛十娘在岳陽城內中隱於市,反倒把政院和爪牙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只得硬生生勸解幾句:“妹子,可是,你們也殺了近千人,難道這還不叫報仇嗎?若是你們再殺下去,不但自己會暴露,很可能會繼續引來官府追殺,有道是冤冤相報
,你們,如果能就此放下,或許能一改往後命運。”
“你可知,朱老爺子死前在想些什麼?”
他的話,叫洛十娘好奇起來:“難道,朱老爺子沒有死?”
“確實沒有死,當年,陳舵子他們掩護他逃走後,朱老爺子後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在洞庭湖邊做了漁民,此後就一直安穩謀生,如果不是從他的帖子裡知道他的故事,我們怎麼也不可能拿到這筆官銀。”
“我覺得,朱老爺子能把官銀留下,就是想有一日揭開他所造的孽債,他與你們一樣都曾被世道迫害,可他為何能勾銷前塵往事?妹子,是你執念太深,你本不該揹負這些,不如,把這些擔子從肩膀上卸下來,也走走這民國的大好河山。”
洛十娘撥弄著佛珠,微微怔住看向他,她似乎是沒想到嶽青山會這樣說,對自己的作為也產生了動搖:“既然二哥苦口婆心勸我,看在你我二人交情之上,我可以答應你不再殺人。”
“但是,有一個人必須得死,這是我要殺的最後一個人。”
“誰?”
“鄉紳福祿!”
嶽青山猜也猜得到,福祿是青船會慘案的罪魁禍首,洛十娘久久不殺他,就是想讓他生活在被複仇的恐懼中。
“你殺什麼人我不管,但是,我只求你挖出官銀後,把這筆銀子用在正路上。”
嶽青山說完,朝洛十娘微微拱手:“若有閒空,我想給金花堂主們上炷香。”
洛十娘心領神會,帶著他們上到戲樓頂部的閣樓,開啟鎖頭後,這裡是個不大的房間,可見左右擺滿了金鼠會和青船會的牌位。
在那北向神龕之上,朱慶河牌位居中,其餘四堂主分列左右,各自享受祭奠,香爐裡菸灰疊層,可見香火不絕,嶽青山和孫大喬拿起一旁線香,點燃後朝著牌位拜了又拜。
“花穀子、陳舵子、白神雀、白玄武、二哥和三哥,來看你們來了。”
洛十娘儘管憤世嫉俗,面對昔日的舊友,到底還是保有一絲溫情,言語之間溫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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