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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叫腹語,實際上說話者仍然是在使用聲帶和喉嚨,只是,面部和舌頭不再有任何變化,看起來就好像不是人在說話一樣。
這種腹語從古至今都有手藝人傳承學習,最厲害的師傅,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用腹語來偽裝六個人同時說話,哪怕是貼著他的身體,也分辨不出聲音到底是真是假,多用在牽絲戲、傀儡戲、口技茶座上。
演戲者多拿起絲線牽引傀儡木偶,或者是將手塞進半個布偶中,面對看客不見嘴動,卻能發出配合木偶的聲音,若再來一次對話,那就更加顯得,木偶能言能語是個活物。
說到底,也只是技人讓傀儡木偶說話,並非木偶當真能言語,對看客來說,有些老師傅已經把腹語練得出神入化,哪怕是離得近,也很難發現師傅的異樣,這些傀儡口若懸河,似如活物,自然就博得滿堂彩。
前朝時,就有些京中的老師傅,將腹語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只要隔著一方屏障,就能利用一桌,一椅,一撫尺,模擬出夫妻囈語、孩童號哭、爭吵酣睡、器物窸窣、千軍萬馬、起火救人,嚇得賓客幾欲先走,等撤去屏風,也不過只有一個老先生坐鎮,再無他物。
說白了,這些只是江湖技人吃飯的本事罷了,燈影子裡當然也有這樣的奇人,若是以腹語來模仿出鬼神號哭,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昔日,燈影子專門等在綠營兵過境處,用腹語偽裝成鬼神夜哭,只要稍加釋放綠磷鬼火,就能嚇得這些兵油子抱頭鼠竄,叫這些營兵不敢走哪怕一步,這些不過是老把戲而已。”
胡老太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蹊蹺,繼續又問道:“那,這死老鼠是怎麼回事?”
田六妹繼續解釋道:“這死老鼠也是騙術,若說這些東西也確實是死老鼠,但是不過是一張皮而已,裡面塞的東西是灌了蠟的臭肉,鼠毛上也加了火摺子裡的燈絨草和白磷,至少時間一長,這張鼠皮就會因為白磷自燃冒黑煙,隨著蠟油融
化,臭肉味兒也就出來了。”
“可是,他們是怎麼辦到的?難道他們知道鼠皮會在他們做法的時候燃燒?”
金豆撓著腦瓜子,一副好奇的樣子。
田六妹繼續說道:“哥兒,既然這雞腳騙術都放在府門牌匾裡了,那基本上算是想好了各種退路,要是在他們來之前鼠屍就先燒了,胡府的人肯定會找先生問問是怎麼回事,這時候,這些雞腳道人就會出來說怪話,說什麼府中有妖孽之類的。”
“但,如果是他們做法之後還沒燒,那也有的一番圓場。”
老道人會先裝神弄鬼掐算手指,說牌匾後有動靜,等府中人把鼠屍取出來,只要稍微拿起噴過白磷的符,就能營造出鼠屍被貼了符篆燃燒的假象,這樣,反倒顯得老道士神通廣大,竟然能憑空縱火。
之後,老道人就會說什麼,鼠屍上的邪祟已經被他給誅殺了,隨著惡臭氣味兒飄出來,也就算是徹底圓了這個騙術。
總而言之,這些雞腳道人能騙人,靠的就是察言觀色、深諳人性、熟悉人心,他們太知道豪紳地主、商戶平民需要的是什麼,只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能勾出人最恐怖的事情,同時再加以渲染,多數人懼怕怪力亂神,也就信了他們的話。
當然了,這種騙術也不是想做能做的,至少,實物騙術需要真的把東西給送到地方,胡家的匾額中出現了老鼠,至少代表府中早就被盯上,雞腳道人有的是辦法,將鼠屍體神不知鬼不覺掛到匾額後。
胡金豆又問道:“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會聽他們的話,萬一有些人也信了這些話,可就是不搭理他們呢?”
田六妹擺擺手:“哥兒,雞腳道人既然能做戲,必然留有後招,若是有的人家信了他們的鬼話,還沒有任何動作,這些雞腳道人就會鬧出更大的亂子,直到主家再也坐不住了為止。”
雞腳道人善於實物騙術,就代表他們有著數不清的孬點子用來謀財害人,一計
不成再生一計就是了,若真的有主家油鹽不進,那就說明壓根不信鬼神這一套,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黴尋找下家。
天底下莊戶千千萬,難道,各個人家都不信鬼神了不成?
這些雞腳道人但凡選中某些人家,必定是有所圖,或是求財、或是求物、或是害人,能被他們選中必然不會是窮人,因為你為難窮人沒什麼意思,人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你也搜刮不出什麼油水,誰也不會幹這些賠本買賣。
也唯有巨室富戶、豪紳地主這種家財豐厚、做多了虧心事的,才是他們謀篇佈局、收緊陰謀的主要冤大頭。
等於說,被雞腳道人盯上,雖說可能沒什麼大的危害,日常出現的死鼠貓屍、宅門冒血這樣的邪門事兒,絕對能把人給膈應死。
大宅門求的不只是家人平安,還有財產安全,這種不吉利的東西都是敗家之相,如果不好好處理,人的心裡,很容易就有個疙瘩在,此後,但凡發生一點不對勁,就能聯想到,是不是那次出怪沒有敬神才招致禍患。
哪怕有些人家真的看出雞腳道人不對勁,也多是破財消災給錢財解決,求的只是心理安慰,老百姓敬神祭鬼,目的也不是現在受到了什麼傷害,而是防止未來,擔憂的,無非就是希望未來平安順遂、家宅安寧、老少安康。
“可惡,竟然還敢來作怪,不如直接報官,把這些人都抓起來。”
淑小姐站在門外,不知何時走進來,聽了這些話難免氣憤。
田六妹繼續說道:“可不敢這樣做,賊最怕見官,騙最怕上衙,這些又騙又拿的貨色,一旦上了官衙也就回不來了,剩下的人會跟主家死磕到底,胡家如果跟雞腳道人結了仇,也就算是此後永遠要被膈應。”
“那怎麼辦?難不成還真的放過了他們?”
胡老太也覺得,放過這些人確實不妥,胡家雖然不受害,卻不能保證其他人不受害,為民除害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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