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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朱渠?這幾位一聽房俊找回木料,拿回銀子就打算罷休,也是齊齊喘了口粗氣。

說實在的,他們忌憚的不是房俊的背景和官職,忌憚的是房俊行事肆意妄為的棒槌風格!這人根本沒下限,做事隨心所欲,只求目的不擇手段,跟個流氓潑皮似的,誰不打怵?

房俊環視一週,笑吟吟道:“怎麼樣諸位?不會是偷了本侯的木料不算,連本侯的銀子都要啃一口吧?那咱可有言在先,那些銀子不僅僅是本侯的,裡頭陛下從內帑撥出組建水師的銀錢可是佔了大半。陛下若是知道本侯將他的銀子弄丟了,還能有本侯的好兒?本侯好不了,呵呵,諸位可就得求神拜佛了……”

這陰仄仄的威脅令幾個人嚇了一跳,蕭銘趕緊說道:“不如這樣,反正河灣上的木料已經裝船差不多,大總管留下人將之駛往卸船之處,吾等就陪大總管前去取銀如何?”

王雨庵大點其頭,附和道:“對對對,縣尊此言有理,侯爺身負重任,怎能為吾等之錯誤蹉跎時間,耽擱陛下交託的大事?咱們這就去取銀子,然後恭送侯爺前往華亭鎮大營。”

諸人皆對其斜眼相視,很是不齒其為人。

膽小就罷了,現在卻字字句句恭維阿諛房俊,儼然當真成了房俊的馬仔,這就有點無恥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是常態,可你不僅低頭了還要跪舔,臉皮算是徹底不要了……

可王雨庵是有苦自己吃!

他與旁人不同,長孫滿乃是長孫家嫡支,是趙國公長孫無忌的侄子,就算房俊再瘋,能把長孫滿怎樣?除非他真瘋了……

而蕭銘的身後是“世家之盛,古未有之”、一手締造了南朝齊國與梁國的蘭陵蕭氏!雖然現在蕭氏唯有先祖之榮光,可在江南依舊是士族領袖,房俊敢把蕭銘如何?

至於朱渠,吳郡朱氏雖然不如蕭氏那般顯赫,卻也是吳郡的地頭蛇,單就吳郡一地來說,影響力絕對不比蕭氏差!房俊只要還想在華亭鎮待下去,就不敢往死裡得罪朱氏。

可是自己呢?

琅琊王氏曾有過無比風光的時刻,更有過“王與馬共天下”的頂級門閥殊榮,天下側目。可現如今的琅琊王氏卻急劇衰落,傳至這一代,非但人丁單薄,以往的影響力更是幾乎喪失殆盡。若非如此,長兄王雪庵何至於千里迢迢打壓房俊,族中子弟王上方冒天下之大不韙前去襲殺房俊的退路?

現在的琅琊王氏已然降低到歷史的最低點,房俊就算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自己身上,自己亦是無可奈何!

江南士族會不會替自己張目?

呵呵,看看陸氏的下場就知道結局了。

陸孝愚為了阻止房俊南下,替江南士族守住利益連官職前程都丟了,江南士族是怎麼幹的?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將陸氏所有的店鋪吞下,致使一個江東豪族一蹶不振,差一點就分崩離析!

王雪庵是看明白了,靠誰都不行,就只能靠自己!

房俊攜牛渚磯大勝的威勢而來,現在又經此一事,算是狠狠打擊了江南士族的氣焰,今後就算偶有齷蹉,想必亦是房俊佔據優勢。

若是趁機靠上房俊的大船,豈非是化險為夷、因禍得福?

至於以後若是房俊離了江南,琅琊王氏會不會遭到江南士族的聯合打壓,王雨庵根本不予考慮。且不說房俊明擺著前途似錦,往後那是要拜相的人物,靠著這條大粗腿誰也不敢把琅琊王氏怎麼樣,單單就說眼前的危機和以後的危機,王雨庵也沒得選……

房俊斜睨了王雨庵一眼,心想這人雖然戰戰兢兢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但到底也算個聰明人,便笑道:“既然如此,還請王老兄委派家中管事,替本侯張羅外面的雜事,令所有船隻皆前往華亭鎮,在黃歇浦岸邊卸船即可。”

這算是接受了王雨庵的示好。

王雨庵大喜,立即起身道:“卑下這就去安排。”

言罷,興沖沖的奔出船艙,腿腳都輕快了不少,哪裡還有剛剛雙腿發軟的熊樣子?

而且這就以“卑下”自居了……

蕭銘三人互視一眼,皆沉默不語。

一方面鄙視王雨庵的無節操,一方面亦是暗暗擔憂。

陸家顯然已經投效了房俊,其深恨江南士族落井下石,這倒也無可厚非,只是有些出乎預料罷了。現在琅琊王氏也倒向房俊,形勢已然大大不妙。

陸氏現如今傷筋動骨實力大損,琅琊王氏亦是徒有其表實力不濟,但這兩家皆是江南綿延幾百年的老牌世家,就算大不如前,其轉投房俊所產生的影響力亦不容小覷。

最可懼的就是起產生的連鎖反應……

江南士族看似都抵制朝廷將手伸過來,從大家的嘴裡搶食吃,可也絕對不是鐵板一塊。

蕭氏、朱氏、謝氏這些士族現在勢大,難免吃相難看了一些,多有對其餘士族壓制。一旦大家都看到轉投房俊的好處,難免不會動小心思。

自然,這些都是以後需要憂慮的事情,眼下還是平息了房俊的怒火,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儘快脫身為妙……

沒過一會兒,王雨庵轉身返回,老臉上全是諂媚的笑容:“侯爺,全都安排妥當,折衝府的兵卒見到尉遲校尉被吊在船頭,各個都老老實實。”

房俊略感詫異:“這尉遲寶琪在軍中威望甚高?”

沒道理啊!

這人將麾下兵卒拉出來做苦力,賺的錢自然入了自己的口袋。況且連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日常定然剋扣糧草軍餉不在話下,怎地士卒對其還如此擁戴?

王雨庵聞言,略帶尷尬的笑了笑,瞄了一眼蕭銘等人難看的臉色,將話題轉開:“還是取回侯爺的銀錢要緊,這些小事,日後卑下再對侯爺纖細解說,卑下已經安排了人在船頭帶路,可直達藏銀的庫房,不若這就啟程,如何?”

房俊見他不願此時細談,也不勉強,便點頭道:“如此也好。”

便轉頭吩咐兵卒:“吩咐下去,即刻開船。”

“諾!”

兵卒快步離去,通知操舟的人員開船。

稍傾,五牙戰艦晃了晃,龐大的船身緩緩啟航,在水面上畫了一個圈,掉頭駛出河口。

船艙裡,房俊想了想,命兵卒將尉遲寶琪放了回來,不過身上的繩索並未解開。這人有些尉遲家的夯勁兒,很是有些認死理、渾不吝,房俊也不願再跟他摔一跤……

尉遲寶琪回到船艙,張嘴就罵:“房二,忒也無恥!先是仗著人多傷我,就是打贏了又怎樣?你尉遲二爺絕不怕你,敢不敢放了老子,再戰一場?”

房俊摳了摳耳朵,看了看怒衝衝的尉遲寶琪,沒理他,對一旁的兵卒道:“去找一隻臭足衣,要最臭的那種!”然後指著一臉桀驁的尉遲寶琪:“這貨再出言不遜,就把足以塞進他嘴裡!”

時下由於紡織技術的緣故,棉紡織品根本沒有,什麼透風透氣吸汗更是聽都沒聽過,當兵的水裡爬泥裡滾,可以想見現在的足衣穿了一天之後,那味道會是何等的酸爽……

“諾!”

兵卒忍著笑,自家大總管這招那是相當厲害,從長安出發,這一路行來但凡不受軍紀的兵卒都被大總管以此懲治,現在軍中軍紀嚴明,絕對無人敢輕易犯錯。

話說,軍中足衣最臭者,莫過於劉仁願。只要提到劉大校尉的足衣,軍卒們個個色變,如刀斧加身……

尉遲寶琪沒享受過這等招數,但是隻要想想……也可猜測那後果是何等可怖,頓時色變道:“房二,你敢!”

房俊淡淡道:“你可以試試!”

尉遲寶琪臉色變幻,終是不敢招惹房俊,只是一雙牛眼卻不忿的瞪著房俊,認為這人實在太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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