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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賈女史來了!”
戴權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
房內,明康帝低著頭批著奏摺,不時還拿奏摺裡的幾件事兒,來考教賈琙,不過賈琙可不吃那一套,這些經過內閣商議的奏摺,早就擬好了內閣的建議,他幹嘛去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所以十份奏摺賈琙有九次說,“諸公已然盡善,我也是這麼想的!”
聽的明康帝臉色一黑,不過對賈琙他也沒有要求太多,一來,內閣草擬的建議的確已經非常全面了,二來,賈琙的年紀擺在那裡,關於官場的那些貓膩,明康帝也不認為他知曉,若真是如此,豈不是生而知之了。
好在十件事裡,賈琙還是能對一些事兒說一點自己的看法,讓明康帝也不至於太難看,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一問一答。
聽到戴權來報,明康帝態度也有些不喜,坤寧宮距離他這兒有多遠,他心裡可是門清,不像賈琙,不知道到底有多遠,從剛才傳旨到現在都過去多長時間了?就算是去請太上皇,人這會兒子也請過來了。
“怎麼回事?”
賈琙在一旁沒有說話,這句話說的雲裡霧裡的,他沒弄明白怎麼回事。
戴權可不同,他跟在明康帝身邊多年,明康帝的一舉一動,他都能大致瞭解是什麼意思。
就像現在明康帝不是在問別的,而是在問,為什麼來的這麼慢?
戴權趕緊回道:“賈女史聽到皇上召見,心情有些激動,耽誤了一會兒!”
明康帝的眼睛微微一眯,看向戴權,又看了看在另一側賈琙,他見賈琙沒有異樣,想了想就再度收回視線,出聲道:“讓她進來吧!”
戴權見明康帝沒有繼續計較,不由緩緩鬆了一口氣,而後恭敬領命,又走了出去,將賈元春帶了進來。
門扉輕開,下一刻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只瞧那人一身宮裝,上面繡著蘭花,身量不高,但也不低,三千青絲被一根碧玉簪子一挽,頭上並沒有太多的頭飾,除去那根碧玉簪,只有兩支蘭花珍珠釵。
鵝蛋臉,黛似遠山,其下有一對大大的眸子,眼珠如墨點,只是此時還帶著點點水霧,小巧的鼻子,水潤的櫻唇,身材苗條,此時的她還只是一個女史,身上也還沒有身為貴妃的那股富貴、雍容,但只是看長相,也極為靚眼。
卻道元春進來之後,就看到了在龍椅上坐著的那道身影,雖然明康帝不記得她,但是她卻記得明康帝,在大明宮所有的宮女妃嬪其實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明康帝,所以對於明康帝她是記憶猶深。
不過她卻不敢多看,只是微微看了一眼,就不趕緊轉移了視線,然後她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少年。
一襲紅袍,上繡麒麟踏雲,腰佩玉帶,身量雖然不算高,但是也有六尺有餘,想來是因為年紀的緣故,一頭青絲被梳了起來,被一頂玉冠一箍,露出一張刀削般帥氣的臉龐,劍眉星目,鼻若膽懸,嘴邊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他整張略顯冷峻的臉變得溫和許多。
儘管未曾見過,她還是猜出了眼前之人究竟是誰,冠軍侯賈琙,是那個出自東府的哥兒。
不過她也沒有多看,來到明康帝身前,盈盈一拜,“臣賈元春拜見皇上!”
看到賈元春,明康帝也是有些驚訝,皇后宮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美人?他怎麼沒見過~
只是這一回卻是明康帝想錯了,賈元春顏色靚麗固然不假,但是與自己的皇后範止萱相比,還是差了不少,有那麼一位美人在,其他人就沒那麼明顯了。
這種情況很正常,就像是現在生活中,出門撞了衫,誰醜誰尷尬,都是同樣的道理,沒有對比,就沒有高下之分。
如今單獨見元春自己,那當然是覺得好看了,若是放在坤寧宮,除非有勝得過範止萱容貌的,最差也是不相上下的,否則其他人都會暗然失色。
“免禮,平身~”
明康帝招呼一聲,讓元春站了起來。
隨後他指了指一旁的賈琙,說道:“這是冠軍侯賈琙,今日這個混小子進宮獻寶,想見見你這個姐姐,朕也不好拒絕,你們出去聊聊吧!朕還有公務要忙!”
說完明康帝就又吩咐道:“戴權,帶冠軍侯和賈女史去偏殿吧!派人伺候著。”
想了想他又對賈琙說道:“等一會子和你姐姐說完話,你個混小子再過來,朕還有事吩咐!”
賈琙聽明康帝說他混小子,嘿嘿一笑,也不惱,點頭應是。
明康帝見狀似乎是氣笑了,揮了揮手,示意賈琙趕緊滾蛋。
隨後戴權便招呼了兩個小太監跟了上來,將兩人帶到偏殿後,笑著說道:“侯爺,有事兒就說,他們兩個在這兒伺候著,也別見怪,規矩就是這樣,一會子說完話,就和他們說,他們會帶您去御書房的!”
賈琙點頭應是,元春屈膝一禮,以作感謝。
戴權一抱拳,還禮,隨後就退下了。
偏殿裡只剩下他們四個人,兩個小太監在門口站著,垂著頭。
看著身前的姑娘,賈琙嘆了口氣,率先開口,“賈琙,見過大姐姐!”
元春看著身前的少年,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在之前她都沒見過賈琙呢!
不過卻沒有失禮,輕聲回道:“見過侯爺!”
聽著對方如此生分地回禮,賈琙倒是沒多少意外,畢竟是頭一次見面,再加上這裡是皇宮,到處都是別人的眼線,也養成了她謹小慎微的性子。
賈琙看著元春,輕聲道:“大姐姐不必如此,我幼時看書時,受過西府政老爺一些恩惠,今日前來是想來看看大姐姐在宮裡過的怎樣?家裡的人都挺想你的!”
元春聽到這話,微微一愣,賈琙是出自東府的,自己的父親是西府的二老爺,他們兩人怎麼又會牽扯上關係呢?不過她又聽賈琙不似說謊,便有些好奇地抬起頭看了過來。
不過卻沒有說話,賈琙見到她疑惑的眼神,便再度開口說道:“大姐姐可知道政老爺在寧榮街街頭置辦的那間書坊?裡面看門的還是一個倔老頭,叫司松根。”
元春微微一愣,這件事兒她是聽過的,當年自己的那個弟弟,在週歲宴抓周時,抓了一盒香浸胭脂,弄得滿府皆知,她父親賈政向來以讀書人自居,見到這種情況,差點沒一把將自己的弟弟掐死,奈何有老太太護著,自己的父親沒有得逞。
事後他因為這件事兒躲在書房裡半個月沒出來,後來他房間裡的一個清客,好像是叫程日興的,就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在外面置辦一間書坊,從優對整個賈府的後輩開放,看看族裡能不能多出幾個讀書的種子,也算稍稍減輕心頭的負罪感。
她的父親平日裡耳根子軟,就聽了程日興的話,置辦了這麼一個地方,之後沒幾日就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家裡的人對此還挺好奇的,一打聽才知道賈政在寧榮街的街頭置辦了一個書坊,聽到這事兒,自己的大伯,也就是賈赦,還罵他父親假正經呢!為此還捅到了老太太跟前,所以對這件事兒她印象還挺深刻的。
想起這件事兒,元春的臉上不由浮現一絲笑意,在宮裡身邊根本見不到親人,往日裡家裡發生的那些趣事兒對她來說都是寶貴的回憶,自己父親當年的那件事兒她就覺得很不著調,不過對現在的她來說,一想起更多的卻是溫馨。
她笑著回道:“是嘛~我記得當年父親還被老太太臭罵了一頓呢!”
憶往昔,賈琙也頗為感懷,當年他還打算走科舉之路來著,只是後來造化弄人,他走的軍隊的路子,不過與科舉之路相比,如今這一條更為妥當,若是走科舉之路,現在也不知他過了鄉試沒有,就算是真的走科舉之路,他日後的行事,掣肘也還是太多,至少為了名聲,他就不能離了兩府,在權力上短時間也難以有很大收穫。
《騙了康熙》
賈琙繼續說道:“雖然政老爺被老太太臭罵一頓,但是書坊還是繼續開下去了,當年母親給我啟蒙的較早,讓我也知道了讀書的重要性,只是當年生計所迫,吃飽已是不易,哪有閒錢去看書呢!好在有那個書坊,我當年還經常賴在那裡不走,蹭免費的書讀呢!”
聽賈琙說起往事,元春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了,變得有些複雜,在兩府中,不,應該說在整個大康,庶子的地位都是非常低的,何況賈琙這種不知過了幾代的庶子,情況更是悽慘,如今賈琙能從那樣的環境裡脫穎而出,其中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當年賈琙的情況和自己現在在宮裡的情況是何其相似,情到共處,元春很自然地就脫口而出,“琙......弟弟,一切都過來了!”
只是她脫口而出後,臉蛋卻是紅了起來,貝齒輕輕咬了咬櫻唇,賈琙不過是和她第一次相見,不知怎的,她居然喊出瞭如此親密的稱呼,這原因許是從先前在坤寧宮就埋下了吧,尋常除了自己的母親,哪裡又有人來看她呢!她對親情更是渴望,如今賈琙來看她,她其實早就在心裡把他當成了親人。
看著元春臉頰升起的羞紅,賈琙心頭閃過一絲異樣,賈琙剛想探究,不過下一刻就消失地無影無蹤,想了想,賈琙暫且作罷。
見元春願意開口了,隨後他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兒,“大姐姐,你在宮裡過的怎麼樣?”
聽到賈琙的話,元春心頭一酸,在宮裡除了家裡人,誰會問你過的好不好,大抵也就是她母親王氏來的時候會說上一句吧!
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輕聲回道:“琙......弟,姐姐在這裡過的還行,只是有些想家了!”
或許是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元春喊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這話可瞞不了賈琙,在之前剛見到元春的時候,他就發現元春的眼眶通紅,他猜測對方應該是哭過,並且在戴權帶著他們兩人來偏殿的時候,他發現元春的身體有一點不協調,屈膝的時候非常的不自然,發生這種情況,他心底已經有所猜測,應該是被後宮的某個貴人為難了。
賈琙輕輕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我現在還算是有些能耐,若是姐姐不願意在這宮裡待著,我可以上奏皇上,將你放還~”
聞言,元春心尖一顫,本以為只能這樣熬到三十歲,放出宮,沒想到賈琙會和她說出這樣的話,一時淚水又開始在她的眼眶裡打起了架。
一句“我想回去”就要脫口而出,可半道上想起了祖母的話,又讓她生生憋了回去,兩府現在的情況已經是這樣了,當年府裡參與的謀逆的大事兒,已經一蹶不振,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年少有為的哥兒,卻是分府另立,兩府百年家業,她又怎麼能這麼離開呢?
見她不說話,賈琙便已經知曉她的心意,路是自己選的,與人無尤,若是對方真的不想回去,他總不能直接搶回去吧!估計到時候元春也會埋怨,他又何必生事而,他心底一嘆,再次說道:“那日後我經常來看看姐姐吧!皇上待我不錯,這麼一點小事兒,皇上應該不會不允的,到時候姐姐也好在這兒好過一點兒~”
聽到賈琙的話,元春心頭又是一顫,方才勉強沒有落下的眼淚,這下子卻是再也忍不住,如同決堤的大河,一發不可收拾。
“嗚~嗚~”
元春拿著帕子捂著嘴,小聲的嗚咽著,生怕被外面的人聽到,之前戴權告戒自己,說千萬不能讓皇上看見自己哭,也不能讓皇上聽見自己哭,她只能盡力憋著,不讓聲音傳出去。
見元春如此,賈琙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便釋然了,元春一個人在宮裡,承受的恐怕要比想象的還要多吧!自己的到來讓她找到了一個情感宣洩的突破口,出現這種情況,也不奇怪。
賈琙先是安慰了她兩句,不過下一刻,他的臉色一變,元春一側臉頰上因為淚水打溼了妝容,露出來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他眼睛一眯,語氣變得有些冷,“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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