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地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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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諦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凡人對未知的事物中總會存在莫名的幻想恐懼，給自己創造出可怕的假想敵，這種事情放在仙神身上也是一樣的。

地藏王菩薩往道場處看去，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留有小把鬍鬚的青年道士緩緩而來，這就是讓諦聽格外忌憚的人嗎？

陰曹地府裡陰風徐徐，但陳初始走到地藏王菩薩這裡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一股暖意往外擴散，怪不得過來的時候，看到地獄那邊的兇魂厲鬼全擠在邊境拼命想往這個方向多靠一點。

“地藏王菩薩，小道有禮了！”雖然同名不同菩薩，陳初始還是把禮儀做足了，恭敬行了一禮說道：“小道曾受地藏王菩薩以及駕前護法增損二將照顧，有多次救命之恩。因此路遇陰曹地府，特來拜見地藏王菩薩……”

諦聽：“嗯？？？”

此人看著也不惡。

地藏王菩薩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確信自己是第一次跟這個道士見面，何來救命之恩，而且自己也並無名為增損的護法將軍……

他雙手合十道：“貧僧未曾與道友見過面，不敢當救命之恩。”

陳初始左手一翻，掌心神牌浮現，金光璀璨，奪目耀眼，就連旁邊處於警備狀態的諦聽也下意識合上眼皮。

他說道：“空間之宇，時間之宙，千千世界包羅永珍，大有中，中有小，各有平行，是為諸天，地藏王菩薩不識小道，但小道卻識得地藏王菩薩。

此神牌乃是過去諸天一界地藏王菩薩所鑄造，先後又有九天玄女、太上老君和張天師出手進行強化，其能存鬼神佛陀記憶，相同身份者可共享其中記憶甚至法力境界疊加，此牌最初出於菩薩之手，只需菩薩接觸稍微感應便可知曉一切。”

諦聽著急道：“菩薩三思！”

地藏王菩薩伸手在諦聽腦袋上輕輕拂過：“無需擔心……”

陳初始出現的第一時間，地藏王菩薩就已經開啟慧眼上下仔細掃動，觀其因果，感其業力，顯其罪孽……

因果業力如同浪潮一樣撲面而來。

因果，只要跟人產生善惡糾葛都會存在於冥冥之中，業力便是善惡不可抗拒之力，無論行善還是作惡都有善惡業力產生。地藏王菩薩的慧眼看得很模糊，隱約能看出陳初始殺了很多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沒什麼惡業纏身……

這神牌，說是諸天世界裡的另一個地藏王菩薩所鑄。

地藏王菩薩確實從上面感應到類似於自己的法力，他想了想與其在這裡猜想不如試試看，於是伸手觸碰在神牌上面。

瞬間，記憶從神牌湧現出，他先是震驚隨即釋然。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他看向陳初始的目光變得柔和，記憶的融合，其他世界的地藏記憶彷彿就跟他自己親身經歷的一樣，只是所處世界不同，那裡沒有四大部洲，凡人都生活在一顆星球上面，宇宙荒蕪，他們就像茫茫無邊際海洋上的一艘小船，看似安全平穩，實際上暗流湧動隨時有翻船的危險。

地藏跟陳初始見面的時候，其才二十多歲，既無法力也無法寶，面對邪惡鬼佛，憑著一本微末練功書和一根供奉小法器就敢闖龍潭虎穴……

當初多麼渺小脆弱的人呀。

沒想到已經成長到這地步。

諦聽沒想到地藏王菩薩前後變化這麼多，忙提醒道：“菩薩，小心神智控制神通！”

地藏微微一笑，法力運轉，溝通神牌，調出些許記憶打入諦聽的腦海裡面，前因後果立刻湧現，諦聽呆滯了一會兒緩緩看向陳初始，難怪自己聽不了他的聲音，原來是來自外界的人。

地藏王菩薩輕輕一聲嘆息，他所處的位置距離地獄很近，常年坐在這石臺上，既無圍牆也無柵欄，只需睜眼便能看到地獄裡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兇魂惡鬼。

他忘了自己什麼時候來的地府，也忘了自己究竟度化了多少惡鬼，只知道現在地獄裡的惡鬼跟百年千年前的惡鬼數量似乎沒什麼變化……

陳初始做的事情很類似，但是一頭扎入惡鬼“黑暗”裡拯救蒼生。

立場不同，教派不同，但所行之道卻意外的殊途同歸。

地藏王菩薩沒來由的一絲悲傷湧上心頭，他伸出手道：“來，靠到貧僧這裡來……”

陳初始感受到地藏王菩薩的善意，此時的內心，彷彿回到當初那個一窮二白的時刻，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只能靠救助的日子。他過去坐在石臺上跟其輕輕靠著。

地藏王菩薩伸手輕輕撫摸陳初始的頭。

在這天地四大部洲三十六重天九幽地府的世界裡，成仙也僅僅是成仙而已，甚至有很多天賦異稟的人類妖怪稍微修煉一下都能一路到成仙。

但陳初始走過重重諸天到這裡，終於得道成仙，真的很不容易……

他就像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般。

地藏沉默了許久，滿眼慈悲色：“未來的路還很長，你會越來越強，黑暗終有壓不住你的時候。”

其他世界的地藏菩薩都知道黑暗的存在，他處於這遍地神佛的世界反而不知道黑暗，實在是匪夷所思，靈山如來倒是說過黑暗一次，但只是用來描述凡人心中齷齪思想，並非這種實質真正存在的黑暗之地……

地藏直入主題，問道：“初始，這次來這個世界是有什麼任務嗎？”

神牌已經不是當初的神牌了，經過重重強化，哪怕地藏王菩薩也不能強行更改什麼，能做的只有無限套娃強化下去。

陳初始直言道：“我有一物，能蒐羅諸天心願，若是接了心願便要為其完成心願，事後諸天必有回饋酬勞，如法器、功法、技能之類的東西。

這次的心願委託，乃是已經走完西行之路的孫悟空所發，他成佛後，雖得正果，但總覺得少了什麼……西行給他和師父師兄弟們帶來諸多體驗，但他也想知道自己如果沒有選擇走完西行這條路又該會是個怎樣的光景，怎樣的猴生。”

地藏王菩薩明白了，說道：“你想把孫悟空勸離取經隊伍？這難度很大，我雖在地府，但也知道如來佛祖想借取經之行，從南贍部洲到靈山一路擴大佛門影響。待到三藏真經取到南贍部洲大唐後，以陳玄奘為名，為眾僧之功德佛首，向周圍擴散創立佛門盛世！

取經隊伍不是隨便選的，孫悟空會成為陳玄奘的大徒弟不是偶然，他有太乙散仙境界和不俗的戰鬥實力，但卻不是主要原因。”

陳初始問道：“那是？”

地藏萬說道：“靈明石猴，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斗，其性跳脫，冥冥暗合，正好可成陳玄奘心猿之意。還有那白龍化馬，正暗合意馬。心猿意馬首合入取經隊伍，便代表著陳玄奘的心和意，看似猴子帶箍，白馬上鞍，實際上也是為陳玄奘收服散心亂意，鞏固取經之意志，整個隊伍，人人來歷不凡，齊聚五行，你要勸離孫悟空，哪怕孫悟空同意，佛祖也不會同意……”

陳初始沉默了一下問道：“菩薩，您同意我勸離孫悟空嗎？”

地藏看了一眼地獄密密麻麻的惡鬼，唸了一句佛號，說道：“若是取經真能度化四洲生靈，天地乾坤晴朗，我也不會同意。”

陳初始說道：“如來說，四大部洲，南贍部洲多殺多爭，西賀牛州，雖無上真，但人人固壽，這句話您同意嗎？”

地藏雙手合十輕聲說道：“我佛慈悲，我佛在心中，這佛不是任何人，也不指任何境界，佛是心中的一個方向，我初時修佛，便是渴望這世間能處處是淨土，無殺無爭，安居樂業，為極樂真界。只是人心所欲，殺色財懶貪無時無刻不在催生罪孽，滋生惡鬼。

如來多次勸我回靈山，許我佛位……

但我拒絕了，並非因為宏願所困，而是地獄惡鬼越來越多，終有一天會爆發，那時候不是惡鬼掀翻地府衝向人間，便是地府雷霆手段壓制，無數魂飛魄散……

我能做的事，只有慢慢為這些惡鬼消去罪業，開智洗心，只有好人多了，惡人自然也就少了。”

地藏王菩薩看似什麼都沒說，但卻是什麼都說了，他拒絕瞭如來的邀請，質疑留在這滿是惡鬼的地獄邊緣，他說佛不是任何人，佛只是一個方向……

陳初始便知道他對如來的話不認可。

萬物自心起。

方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