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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鬧哄哄的,餘列領著眾人,往藥方堂的所在地直行而去。

三十幾口毒口的道童,因為餘列幾人談話的緣故,不僅沒有停止敲鑼打鼓,反而更是賣力,吹吹打打的,喇叭嗩吶,曲兒小腔兒大!

丹房當中的其他道童們,也是被毒口眾人驚動了,但是當見到是新堂主上任之後,就又都壓下了了心中的怒意。

而且和在丹房外面行街時的情況不同,餘列在丹房當中走著,隔著幾步,就會主動的有人跟他打招呼:

“餘道友,恭喜恭喜啊!”

“恭喜餘堂主,今日上任,大吉大利!”

一張張或是熟悉,或是不甚熟悉的面孔,在餘列的跟前逐一的晃過,餘列的臉上,也是堆滿了笑容,向對方一一回禮。

碰見關係略微好點的,不管對方是中位道童,還是下位道童,他都會停下來,駐足和對方閒談幾句。

特別是因為大點兵剛結束的緣故,丹房當中的任務不多,不少當值的道童們,本來就遊手好閒著,到處跑著熱鬧的人不少。

往日裡最多半盞茶的路途,餘列足足走了兩盞茶,才來到藥方堂的門口。

如此慢騰騰的走著,整個丹房也都知道了餘列出獄,即將赴任藥方堂的事情。

來到藥方堂的門前,餘列臉上的笑容卻是忽然收斂起來,轉而取代的,是一種澹漠之色。

因為他都已經走到門口了,但是藥方堂當中,依舊是空蕩蕩的,僅有零散的幾個人,在堂口處進進出出,其中甚至還有人藉著堂口前的水池,在洗著自己髮油的頭髮。

藥方堂的如此景象,懶散倒還只是次要的。

更關鍵的是,偌大一個堂口,竟然半個主動過來迎接餘列的人都沒有,算是赤裸裸的一場下馬威了!

餘列的面色澹漠,他眯眼打量著藥方堂,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蘿蔔頭等人瞧見這種場景,臉色也都是微微一愣,然後個個勃然大怒:“好賊子!”

“今日我家餘哥哥當值上任,這勞什子地方,居然敢這般拿大?”

蘿蔔頭等人如今有餘列的撐腰,又經歷了大點兵,早就不是當初那是怯弱卑微的性子,其中性急的人,大怒著,直接就湧上前去。

蘿蔔頭就是為首的第一個,瞧他的模樣,似乎都恨不得將藥方堂一把火給燒了似的。

當然了,他們也不敢真放火,但是將堂口門前那幾個懶散的傢伙給拖過來,他們是敢做的。

餘列站在青石板道路上,不動聲色,任由自己的這些手下“肆意妄為”。

同時的,雖然是已經走到了“家門口”,但是想要跑過來同餘列見禮、混個臉熟的丹房中人,依舊不再少數。

其中不少的道童,手中還特意提了一點心意,打算送禮。

但是當瞧見餘列突然止步於藥方堂之前,堂口前也沒有恭迎的隊伍時,這些湊熱鬧送禮的人,都意識到不對勁。

“這是怎麼了?餘堂主今日可是正式上任啊。”

不少人的腳步停止,低聲滴咕:“有蹊蹺,先等等,免得上去了,一不下心反而觸了黴頭。”

還有人眼中也露出看戲的模樣,心裡有些幸災樂禍。只是他們幸災樂禍的物件究竟是藥方堂中人,還是餘列一行人,就不得而知了。

有手下服其勞,很是方便。餘列一個字都沒有說,幾個藥方堂的道童就被拖著過來,喝問連連。

這幾個藥方堂道童起初被陌生人圍堵,面上還大怒,想要反抗,但是當扭頭一看,瞧見了偌大的兩方“恭迎”、“上任”的硃紅牌子之後,幾個人都是臉色一白,束手就擒。

他們被蘿蔔頭領人拖到餘列的跟前,心驚膽顫,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結果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本是一臉漠然的餘列,瞧見了他們之後,卻是臉色緩和:“二三子,休得無禮,大家以後可能就是同僚了。”

餘列讓人鬆開著三個看門的道童,指著藥方堂,出聲問:

“三位道友,今日堂中,人口為何如此稀少?”

其中那洗頭髮的道童,披頭散髮的,連忙就躬著腰,急聲回答:

“回稟堂主,上面吩咐的是明日,才是堂主上任的日子,特意的放了大家一天假期,令大傢伙回去休沐一天,收拾好了自己,方便明天迎接堂主。”

另外兩人也不是傻子,知道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蹺了,爭相又補充解釋:

“是文件口的梅彥,梅大頭頭,他先發的話。”

“是是是,小的們只是聽從大頭頭們的話,留在堂口當中看家。要是早知堂主今日就來的話……”

餘列聽完了,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哦,如此說來,這位梅道友,僅僅是弄錯了貧道出關的日子。”

三個藥方堂的道童聽見餘列的這話,個個面色遲疑,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點頭,還是應該搖頭。

因為餘列身旁的蘿蔔頭等人,正個個氣焰洶洶,罵咧道:“給那豎子臉了!”

還有一個高胖之人,身上肥肉抖動,悶聲說著:

“堂主,這勞什子梅彥,一聽就是個沒開眼的貨色,我等直接去將他捉拿過來,讓他跪在堂主面前。”

此人是餘列的高矮胖瘦,四個老班底之一,姓高名龐。

在這一次的大點兵當中,高龐已經是度過了銅筋鐵骨之變,晉升為了中位道童,所以一聽見區區一個大頭頭敢這般戲弄餘列,當即就請命。

而且毒口眾人當中,還不僅僅只有高龐一人,突破成為了中位,蘿蔔頭和又一個毒口道童,赫然也是晉升了,甚至高矮胖瘦中的矮瘦道童,也是已經瀕臨中位,就快突破了。

只可惜矮瘦道童已經失敗過一次,今後估計只能靠服勐藥來突破。

其餘下了山的毒口道童,也都是進步不小,將如狼似虎之變消化完畢的不在少數。

不僅僅餘列的手下們如此,其餘的堂口中的情況,其實也是差不多。一場大點兵,令鎮子中的不少道童們,都發生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只不過其中死亡和傷殘的,更是不再少數。

出鎮二三千人,回鎮僅八百。

而毒口道童之所以能回來二三十個,還得多虧了餘列在下山的第一夜,帶領眾人避開了兇險,並賺得了第一桶金。否則的話,毒口能不能回來十個,都會是一個問題。

恰恰也是因為這一點——跟著餘列有肉吃,毒口道童中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都十分聽從餘列的話,頗是有一種主辱臣死的感覺。

罵聲繼續:“狗屁藥方堂,破爛玩意兒!”

現在的毒口道童,中位有三個,消化完第二變的下位道童一大堆,又有餘列壓陣,絲毫不將藥方堂之人放在眼裡。

不過餘列看著驚慌的藥方堂道童,似笑非笑的出聲:

“想來那位梅道友,是快要突破到上位道童境界了?”

相比於中下位道童們的蛻變,中上位的道童們,蛻變的並不多。

能在大點兵中就晉升上位的,寥寥無幾。

譬如丹房,丹房中本有八個上位,三四十的中位道童,但是大點兵結束了,上位道童的數目依舊不增不減,還是隻有八個。

其中餘列和人一起殺了方老,自己頂上了一個數。除了他之外,另外一個人頂上了,還恰好是餘列認識的人,路邊道童。

因此那藥方堂的梅姓道童,若是也晉升為了上位,餘列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對方還沒有瀕臨上位,也不可能有膽子來湖弄餘列。

“或許藥方堂中的幾個中位道童,不只是那梅彥一人瀕臨上位了。”餘列眼中的玩味之色更甚。

雖然在大點兵期間,度過伐毛洗髓的人不多。

但是經過廝殺後,返回鎮子後打算突破的中位道童,不再少數。

甚至可以說,但凡是下山之前就已經是中位,又活著返回了鎮子的中位道童,其中有七成的人,都積攢足了氣血、材料,可以嘗試一次伐毛洗髓!

當然了,有沒有那個膽量,和有沒有那個運氣,又是另說。

在來時的路上,餘列還從老胡頭的口中得知,一個月之後,鎮子才會召開論功行賞的大會。

因為在一個月之後,活著返回鎮子的道童們,敢嘗試突破的,差不多就都嘗試了,到時候方便鎮子清點大點兵的成果。

藥方堂前。

三個道童聽見餘列的問話,依舊是訥訥的不敢出聲。餘列瞧了他們幾眼,也就收回目光,不再嚇唬這三個倒黴蛋了。

餘列輕笑起來,他口中感慨似的說道:“看來藥方堂中的這幾位道友,十分自信,覺得自己可以度過伐毛洗髓,晉升成功啊!”

話說完,餘列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應,就一揮袖子,大踏步的往藥方堂中走去。

他還隨手點了幾個道童,吩咐:

“廣開門戶,今日是本堂主上任的日子,凡是前來道賀的道友,皆為上賓,可入堂一敘。”

走了幾步,餘列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又衝身後的人說:

“不知者不罪,爾等去將堂中的眾人都喚過來,特別是那梅彥道友幾人,貧道也是突破不久,正好可以和他們交流交流,指點一二經驗。”

藥方堂的三個道童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蘿蔔頭等人,立刻就呼道:“喏!”

他們紛紛扯著藥方堂的道童,拖著跟隨在餘列的身後,往空無一人的藥方堂中走去。

拿了名冊,蘿蔔頭等人四散,立馬一個個的踢門提人去了。

………………

堂中雜亂。

藥方堂的道童們倉促之間,得知餘列是今日就出獄,且已經坐在了堂中的,基本上都是屁滾尿流的,往藥方堂趕過來。

只見人群上頭,餘列端坐在頭把交椅上,老胡頭等人則是分列的站在他的兩旁。

本是空蕩蕩的大堂中,已經是擠滿了人,其中有藥方堂的,有其他堂口來祝賀的,還有以祝賀之名為由,過來湊熱鬧的。

一些禮物,也是堆積的老高。

老胡頭替餘列估摸過,僅僅今日上任得到的這些禮品,其價格就已經是接近二十萬錢。並且這還是以現在的物價來計算的,因為送禮的人,多是送的藥材、獸材等物。

最近這些原材料的價格低,等它們恢復了原價,估計能值得三十萬錢還多。

不過餘列現在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禮物上面,他閒適的看向堂下。

一個個或是面色發懵,或是戰戰兢兢的道童,進入他的眼中。

這些面色各異、惴惴不安的藥方堂道童們,約莫百來人口。

忽然,餘列出聲詢問:

“人到齊沒?”

老胡頭拿著名冊,立刻就靠攏一步,小聲說:“手下人已經都通傳了一遍,還有二三十人,或是在閉關,或是外出不在家,還沒有來。”

老胡頭又說:“堂中一共有有三個大頭頭,活著回來了……他們似乎都在閉關。”

聽見這個回答,餘列將目光從藥方堂眾人身上收回,微眯眼睛,出聲:“也就是說,一個都沒有來了。”

“既然如此。”餘列的臉上露出冷笑:

“不管是真倒黴還是假倒黴也好,將這批人直接從名冊上劃掉,待會兒就給炮製堂送過去。踢不走的就先留著。”

老胡頭當即應諾:“是。”

人已經到期,禮也收的差不多了,餘列便領著老班底,開始送客。

“恭喜餘堂主上任了。”

“多謝多謝,慢走。”

一聲聲寒暄和客氣聲中,前來祝賀的人都起身,和餘列混個臉熟。只有那批藥方堂道童,依舊是杵著中央,被晾著,連個凳子都沒得坐。

好在餘列今天僅僅是廣開門戶,算不上大宴賓客,他連酒席都沒有擺。否則的話,這批藥方堂的道童無疑將會更是尷尬和侷促。

祝賀的外人們也都猜到了,餘列接下來是要清理堂口,便都沒有多留,各自走出藥方堂,四散著離去。

等到人終於走乾淨了,藥方堂的大門正要關閉,忽然又有道童小跑而來。對方進入堂中,就呼道:

“餘堂主,有人讓小的給您捎件賀禮。”

來人吸引了餘列的注意,很快的,一方禮盒出現在餘列的跟前。

突然來臨的那道童,搓著手,補充說:“那人說,讓堂主最好是私底下時,再開啟看。”

餘列微挑眉,他打發走捎禮的道童,就讓人掀開了禮盒。

只見一卷東西出現在盒子中,並非紙質,而是檀木絲錦,精緻華貴。

堂中已經沒有外人了,餘列索性輕輕一拂動袖子,就讓這錦卷開啟。

卷軸上毫無靈力波動,只是一面錦旗。

十六個大字用金線織就而成,明晃晃的出現在餘列的眼中:

“陰險狡詐,竊據高位。堂堂正正,可敢再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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