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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餘列落座後,講道的道吏很快就來臨,與之相伴的還有一批旁聽護法的鬼神。

今日的這一堂講道,不再是山陽子那般的六品道士,而只是道宮中的七品道吏,好在也是位積年的老道吏,對方距離突破成為道士,只差那麼一層窗戶紙。

此等人物對於道法的浸潤程度,往往還勝過那些年紀輕輕就晉升六品的道士,特別是對於道徒們而言。

對方落在中央的石柱上,環視了一圈,當即就開講:

“貧道今日,打算講解陰神一事,以及成就道吏後的一些事情,特別是貧道之故事。爾等若有興趣,便好生聽著。若無興趣,打打瞌睡也無妨。”

老道吏的頭髮發白,氣質瞧上去當是超過百歲了,心態卻是還十分的年輕,懂得和一眾道徒們開開玩笑。

餘列等人聽見他所要講解的竟然是陰神,即便是當中最不在意講道的道徒,也是瞬間眼睛就亮了起來,個個都豎起耳朵開聽。一些人還當即就掏出了自己的修真筆記,打算好生的做筆記。

老道吏開講:

“陰神者,魂魄凝結之物。

七品道吏境界,同九品、八品一般,一共有四般變化,其分別是‘驅物通幽’、‘晝伏夜游’、‘逐日追風’、‘離地騰空’。

爾等在完成八品境界最後的一變,‘還精補腦’之變後,再溫養一年的身子,就可開始嘗試著魂魄出竅。具體的突破,有著以下法子,分別是……”

老道吏講解著修煉,果真是盡洩世面上道書不傳之秘,鞭辟入裡,涉及什麼就講解什麼,毫不藏著掖著。餘列等無甚跟腳的道徒,若是將這些東西記錄下來,送回到家族中,直接就能給家族增加不少的底蘊。

對方講完陰神,又道:

“話說山海界廣大,道城數目千百座,凡五品道師即可立下一城,一城的區域數萬裡、甚至幾十萬裡。每百年,千百道城中還會抉擇出一百零八座,冠之名號為仙城,仙城中可有一百零八個長生種子金丹的名額。

唔,此事距離爾等尚遠。不過等爾等成就道吏後,即可奉道宮令,出城巡遊四方,鎮壓城外區域中的妖魔鬼怪,打殺道賊。”

老道吏細細的說著:“一般而言,只需在潛州道城的幾萬裡以內,遊學即可。但是老夫建議,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爾等晉升道吏後,最好是周遊整個山海界,不用每一座道城都走一趟,但是海之四極、地之八荒,好歹得見識見識。否則連自家所處的地域都不熟悉、不清楚,將來又如何去異域中開拓?況且咱們山海界內部,其實本就存在著不少前人洞府、異域秘境,等著爾等去挖掘。”

對方輕嘆:“還有,道吏道吏,此一階段,最該求取的其實並非是當官掌權、驅鬼召神,而是求取‘道理’。

尋找屬於爾等各自的道理極為重要的,一味的熬煉苦修,總會缺少那麼點東西,多走走為好。你們可別以為這點東西不重要,它往往會成為卡住你最後一步的那層隔膜。”

老道吏面露黯然之色,但是看著座下五百餘個鮮活至極、生氣勃勃的道徒們,他面上輕笑,當即就收拾好了情緒,又開始講解自己當初晉升道吏後,出城巡遊四方的趣事。

餘列等人盤坐在講壇上,聽著老道吏講道,聽得那叫一個如痴如醉、沉浸其中,時不時的,現場又變得議論紛紛,噪雜的很。

老道吏倒也不在意,只是樂呵呵的聽著眾人議論,正事兒講完後,他又開始東拉西扯,反而更是讓餘列等人感覺精彩:

“貧道昔日有一友人,遊學時不愛丹藥、不愛法器,唯獨愛絕品嚐色。其手中專門有一簿子,名曰‘絕色圖’。

老夫當初興沖沖的求圖到手,結果卻發現此圖中所錄之物,雖然都是絕色,但是隻有三分之一是各地的人種,或白或黑或紫或綠,讓老夫大開了眼界。

再有三分之一,就只和人形沾了……最後剩下的三分之一,則是隻和雌性沾了個邊。非人哉!”

這話讓現場眾人愕然大笑。

這次的講道持續了大半日,直到天色臨近傍晚,有鬼神上前提醒。

老道吏臉上露出恍然之色,方才道:

“差點忘了,今日也是爾等上臺比鬥,決定排名的日子。既然如此,講道到此為止,爾等自行在講壇中演法鬥法。”

他面向前來護法的鬼神們,拱手說:“諸位道友,勞煩爾等護持了。”

五百多個道徒,慢慢的從聽課中回過神來。他們連忙收好了記筆記的書冊,臉上轉而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特別是早有準備,企圖登上千人道徒榜單的人。

餘列落在其中,卻是渾不在意。他在拜入道宮以來的一年半中,從未參與此等鬥法。

因為餘列在紫燭女道那裡做工,紫山上的毒氣本就可以輔助他修煉,從紫燭女道那裡獲取解毒丹方也是免費的,他手中的那枚丁級道功依舊留著,暫且不用去鬥法爭名、也不用去做道宮任務等等。

而這,也導致了他原本因為“道種”之名而獲得的好名次,一次又一次的跌落,已經跌出千人以外了。

再加上他故意的韜光養晦,沒有再出風頭,他在道徒當中的名聲也是日漸消散,被一個又一個新出風頭的道徒給蓋住了。

好在因為他畢竟有過名氣,現在又低調不惹事,和大傢伙沒有競爭關係,倒也無人來招惹他。

這一次的爭奪排名,餘列打算依舊做個旁觀者。

他回味著老道吏的講道內容,也收好了筆記,起身將要再往外面退一退,好將空位讓給其他道徒,自己只看不上場。

但是忽然,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餘列的跟前,對方身量高大,高出餘列一整個頭,擋在了餘列的跟前,俯視著餘列。

此人微微拱手,道:“餘兄,今日適逢其會,某想請餘兄賜教一番,還請餘兄賞個臉。”

對方的聲音冷冽,聽起來就有點強勢,背後還揹著一柄鐵劍,身材矯健。餘列望過去,視線恰好的就落在了對方的胸膛之上。

餘列感到訝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視線挪動的緩慢,這讓對方皺起眉頭。

因為這個攔住餘列,想要和他鬥法的道徒,正是在入宮考核中奪取了頭名的鐵劍蘭,是個善劍的女道。

一年多以來,對方不管是做任務,還是鬥法排名,都是依舊名列頭名,且是現場這一批道徒中,目前唯一一個登入了千人榜單中的人。

不管是在眾多道徒的眼中,還是一些講師的眼中,此女在三十五歲之前突破為七品,應當是板上釘釘的。

那當初坑騙過她的古學誠,在這一年半中雖然屢屢和對方別苗頭,但不管是他自己上、還是找外援,都沒有壓下鐵劍蘭。

在上一次講道鬥法時,古學誠還被鐵劍蘭一劍斬斷了半條腿,虧得宮中的法術精妙,才給對方無礙的接了回去,沒有折損根基。但這也讓古學誠的修為耽擱了大幾個月。

餘列想起古學誠的慘狀,當即就歉意的搖著頭:“不了、不了,鬥法有風險,貧道還是算了,鐵道友找其他道友交流便是”

他拱拱手,便要繞開鐵劍蘭。

兩人的對話,因為鐵劍蘭的緣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過來。

很多人詫異道:“鐵道友找餘道友作甚,餘道友可是從未上臺鬥法過。”

“正是。姓餘的除了第一堂課出了點風頭,隨後就默默無聞了。聽說這人整天都貓在他那丹藥鋪子中,店中還僱了兩個宮外的美人兒,別提有多逍遙了。”

議論的人或是貶低、或是中立:

“確實還沒見過餘道友出手。但餘道友就算是荒廢了鬥法,他的法力在場中定是還屬於上游。你我先別亂說話。”

而鐵劍蘭本人得到餘列的拒絕,她的眉頭皺的更甚,出聲叫住餘列:

“餘兄是需要拿什麼東西做賭注,才肯和鐵某做過一番嗎?今日是鐵某主動相邀,餘兄直說無妨。”

餘列聞言頓住,當即就解釋:“鐵道友說笑了,餘某生平不好鬥,著實是不擅長鬥法廝殺。鐵道友千萬別誤會!”

誰知鐵劍蘭聽見這話,一口道:“餘道友勿要誆我!我觀全場人中,唯有餘兄你,可與我一戰。”

對方再一拱手,又斬釘截鐵道:

“餘兄放心,鐵某若勝,別無所求。而鐵某若敗,任憑處置與吩咐,絕無二話!”

餘列訝然的打量著對方,腦中頓時浮想聯翩。

對方都這麼說來,似乎和此女演練鬥法一番,當真是絕無壞處。

但是餘列還是穩住了心神,暗道:“我既然已經決定五年內,只煉氣,連法術都不修,還是別打破計劃為好。

並且應下了這一次,不管是勝還是敗,今後都會惹來其他的約鬥,到時候可就不好拒絕,容易得罪人了。”

在他思索間,其他想要看戲的道徒則是起鬨:“餘兄答應下來!”

“餘道友、鐵道友,你二人是我輩中,唯二登上過‘千人榜’的,可要讓兄弟們長長見識啊!”

其中還有那古學誠,這廝暗暗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頓時眼神閃爍。他居然施法,變換出男女不同的聲音,在人群中叫到:

“姓餘的,你還是不是個男兒!”

“鐵姐姐,那餘列是瞧不起你,可不要放了他。”

此等亂糟糟的景象,也是將講道的老吏、護法鬼神們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他們也互相議論著:“此子是誰?”

道吏鬼神們還笑著:“那小道徒的模樣倒是標誌,鐵女娃或是瞧上對方,想要強逼。”

餘列處在眾人鼓譟的環境中,面色鎮定,他歉意的朝著的鐵劍蘭拱手:

“抱歉,鐵道友另尋他人。貧道還有事情需要找前輩們諮詢。”

話說完,餘列當即身子一閃,從人群中擠出,不再和鐵劍蘭囉嗦。

他的如此做法讓眾人大失所望,頓時招惹來了一陣噓聲。

幾個想著看戲的鬼神們,也是失望的搖搖頭。

而鐵劍蘭看著餘列離去的背影,眉頭緊皺,她口中有話想要說出,但冷哼一聲,還是嚥了肚子。

此女在心間暗道:“罷了罷了,此子既然不領情,便讓他做個書呆子便是。遲早有他後悔的。”

話說鐵劍蘭今日之所以找上餘列,一方面是她已經在同批道徒中徹底稱雄,再無敵手。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近來聽了一則訊息,發現宮中每十年,所有三十五歲以下的道徒都會外放到外城中,會分批進行鬥法演練,互相對抗,提供資糧,有時還會外放到異域秘境中,藉此磨鍊一番眾人。

而他們這批人剛好處在中間,下一次就是三年以後,鐵劍蘭便想著刺激刺激餘列,好報答當初餘列的“一言之恩”,提醒一下。

誰知她都這般誠懇了,餘列還是避而不戰。

想到這裡,鐵劍蘭眼中也是露出了恨鐵不成鋼之色:“宮中和宮外可不同!你若不與人鬥法,不時時革新,僅靠著你入宮考核時的手段、經驗,到時候可是要吃大虧的。”

餘列離開後,沒有再回頭看此女一眼。

他直接就跑到了那講道的老吏跟前,打算兌換了秘術就離去,省得再被人糾纏。

老吏正和幾個鬼神用神識交流著,倒也知道了餘列的身份,以及一年半以前的“道種”名頭。

對方瞧見餘列避戰而來,思索著:“此子當初有道士給出的‘道種’稱呼,可見頗有悟性和潛力的,我且勸說勸說,免得他忽略了鬥法經驗,今後吃虧,甚至丟了性命。”

此人竟然也打算勸說餘列一番,讓餘列去鬥法演練一番。

但當餘列走到了他的跟前,恭敬的一拜:“弟子餘列,見過道長。”並傳音給他後,老道吏頓時一怔,話到嘴邊並沒有吐出。

因為餘列暗暗傳音的,正是:“敢問道長,手中可有完成‘心有七竅’之變的秘法或秘方?弟子想要求取一番,回去提前琢磨琢磨。”

老吏沉吟著,他當即將神識放出,落在餘列的身上,想要看看餘列的深淺,結果並沒有識破餘列具體的修為。

這情況讓老吏揪起了自己的鬍子。

對方瞅了瞅餘列明亮的雙眼,反而更加確認道:“此子目中的神光旺盛,定非常人!他今日找我問蛻變秘法,絕不是要早做準備,而是已經準備妥當,只欠秘法進行蛻變了!”

老吏不由得看了看場中那些熱鬧噓聲的道徒們,面上失笑。

這人並沒有直接說話,而是也傳音在餘列的耳邊,溫和的道:

“可。貧道這裡有三般秘法,不知你要哪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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