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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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牛一直都是個醉心於工作的人，平日裡很少專門出去遊玩。

以前在本土給人打工的時候，是沒時間沒錢出去遊玩，等到了美洲後來雖然有錢了，但是時間也不夠多，而且他覺得工作賺錢比出去遊玩更加能讓自己快樂。

當然，這主要也是和宋二牛的擔憂有關。

作為一個年少時候連飯都吃不到，並且多年在本土松江最底層打工的人，宋二牛是真心窮怕了，更加知道賺錢的艱難。

他很清楚自己能夠依靠帆布工裝起家，是一種運氣，並不是說他的真正實力有多強，而是當初大家都只顧著淘金，並且淘金也是真的賺錢，並且混在淘金客裡非常危險，又恰好發現了淘金客們急需一種耐磨的衣服作為工作用服，而市場上又沒有相應的成品。

各種因素結合下來，他才開始選擇做帆布生意，並且極其幸運的積攢了第一桶金，並且更加幸運的在早期沒有遭到那些兇殘的匪徒的搶劫……

當年在金礦區擺攤做生意的小生意人可不少，其中很多人做各種買賣甚至要比宋二牛做的更加成功，連身家豐厚的黃金商人都有不少……但是說實話，能夠一路熬過來，沒有遭到大規模搶劫，保住性命和財富的人其實並不多。

儘管這些商人們在這些危險地帶做生意也會佩戴槍械，但是也很難比得上那些專門搶劫的劫匪啊。

而宋二牛是幸運的，也許是因為他足夠低調，也許是因為他做的只是賣廉價工裝的生意，現金流也不大沒被那些匪徒們看上，總之他在礦區裡度過了危險的前一年，然後積攢了資本後就迅速擴張。

而和他同時期做生意的不少商人，可都是死在了礦區裡。

其中一個身家豐厚的黃金商人，更是連家人都遭到了匪徒綁架。

在早期的美洲，尤其是金礦區這些地方做生意，是非常危險的。

而宋二牛度過了這個危險期，這才有了後來的宋氏服飾公司。

經歷這些的宋二牛很清楚，自己的成功是一種偶然，哪怕讓他再重生一次，他也很難再一次複製自己當年的成功……畢竟運氣這東西很難說，天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劫匪給搶劫，一槍給打死了。

早些年的苦難以及早期做生意階段的危險以及危機，都讓宋二牛知道了，成功這東西很難得，既然老天爺給了自己機會，那麼就要牢牢的抓住。

所以他工作一向來都很努力！

再加上早些年窮怕了，他對錢也有種天然的渴望或者說貪婪，總想著賺更多的錢，甚至目的都不是單純的為了錢，而是賺錢本身這個過程。

要知道以他目前的身家，哪怕什麼都不幹，就這麼混吃等死，也能過一輩子的奢華生活……有錢到了他現在這種程度，其實大多時候錢對於他而言就是一串數字，已經沒什麼太大的實際意義了。

反正該享受的，能享受他都能享受到，再多幾百萬身價，也不會讓他的生活質量出現質的變化。

但是，他依舊很享受賺錢的過程……

如此的他，哪怕是在美洲發達後的那幾年裡，依舊天天醉心於工作，除了必要的社會交際，參加各種宴會外，其實他很少專門跑出去玩。

所以今天去縣郊的鳳來峰道觀遊玩……他本身對遊玩什麼的並不關心，也沒啥興趣……如果不是為了去相親，他寧願翻閱秘書們在松江時候收集的各種資料檔案。

不過宋大哥一家子就顯得比較活躍了，尤其是兩個孩子更是一路上都唧唧咋咋，趴在馬車玻璃窗戶邊上，不停的往外頭，時不時的還問其母親各種問題。

小侄女更是不厭其煩的問一遍又一遍的：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其母親也是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回答。

相對於宋大哥一家子馬車裡不斷傳來的歡聲笑語，宋二牛單獨乘坐的馬車裡就顯得靜悄悄的了……他在路上甚至小眯了一會。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終於到了鳳來峰的山腳下，在這裡遇見了陳家的隨從，陳家隨從說他們家大公子一家子已經先行抵達，並先一步上山，留下隨從在此等候告知宋家人隨後直接上山腰間的涼亭匯合。

隨即一行人棄車徒步往上，前面是宋家一家人一邊走一邊閒聊，兩個孩子則是蹦蹦跳跳時刻都停不下來。

後頭則是由兩個侍女和兩個隨從帶著熱水瓶，茶壺，糕點等諸多物件。

這鳳來峰也是縣城附近一帶久負盛名的遊玩勝地了，每年登高時節都會有大量人來登高望遠，平日裡如節假日時期也會有不少人帶著家人出來踏青過週末。

不過工作日裡自然是沒多少人的……畢竟這年頭大家都要工作吃飯的，工作日期間哪有時間帶著家人出去遊玩啊。

因此宋家一行人慢慢沿著階梯山道往上，路上並沒有遇上什麼遊人。

很快，他們就到了山腰處的一處臨崖涼亭上，並看到了陳家長房長子，陳元祥以及他的一個隨從。

聽宋大哥說此人作為陳家長房長子，早些年也是立志讀書入仕的，不過數次考試都沒能考中高中，最終不得不讀了箇中專，後來也沒有參加院試入仕，而是開始打理家業。

陳家的那家綜合小型紡織廠，就是這個陳元祥在打理，陳家大公子經營陳家紡織公司，早些年其實還行，賺不了大錢，但是也不至於破產倒閉的狀態。

但是最近兩年這家紡織廠卻是越來越拉跨……當然，這也和紡織業大環境有所變化，新型棉紗在短短兩年多時間裡就迅速崛起，巨大沖擊了市場有關係。

新棉紗的誕生，讓一大批抓住時機，並且有足夠資本的紡織企業進軍新棉紗產業，利用新棉紗所帶來的成本以及質量優勢做大做強。

但是也讓相當多一批實力不濟，或者說保守婉姑不緊跟時代的中小型紡織公司迅速面臨危機。

這種情況其實在整個大楚帝國範圍內很普遍，因為新型棉紗的出現，導致了棉紡行業出現了新一輪的大洗牌，企業間的大規模兼併重組。

陳家的紡織公司經營不善乃至面臨破產危機，這並不是個例，而是普遍情況。

當然，這並不是說整個棉紡行業都出現了危機，實際上整個棉紡行業不管是產值還是新投資額度都出現了相應的增長，新湧現了一批棉紡行業裡的優質企業，比如王立清旗下的安華紡織公司就是順風起勢的獨立棉紡廠商。

總的來說，棉紡行業在新技術的推動下，進一步抬高技術以及資本門檻，讓棉紡行業出現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情況。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陳元祥這個陳家長房大公子也算是時運不濟……接手家業，花費了幾年時間熟悉了行業，梳理清了廠子以及行業情況後，剛想要野心勃勃做點事情，結果就遇上了新棉紗爆發……然後一時沒跟上就遇上大麻煩了。

當然，以陳家的資金實力，就算想要跟進也千難萬難，新型棉紗是建立在全套相匹配的新型裝置上的，其投資規模是非常大的，一般小型紡織公司根本就玩不起。

王立清當年搞新型棉紗，那可是拉下了臉面找自家夫人拿了好幾十萬資金呢……要不然裝置買不到，人才也請不起……這年頭新型棉紗的技術人才可貴了……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陳家紡織公司的沒落是註定的……準確的說，陳家所有的紡織公司的沒落是註定的，這要是換個主人那就說不準了。

即便陳元祥兩三年前沒搞激進措施擴張，搞的大量負債，新產能又無法被市場消化利用，賣不出去。

但是在新棉紗崛起的大環境裡，也就只剩下低端市場給陳家這種小型紡織公司了，做得好勉強還能繼續生存下去，稍微不慎就是個破產的命。

畢竟低端市場看似龐大，但是競爭同樣激烈，而且利潤率太低，其實比中高階市場要更加難做。

比因為在低端市場裡，價格就是一切，而小打小鬧的小型紡織企業，在成本控制上遠不如那些大企業。

不說別的，光是一個原材料採購，小企業和大企業的採購價格，就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你要和那些大企業比成本，你還真心比不過……

之前就是，很多地方小企業的生存，其實都是依靠地方上的扶持！

而這種情況下，地方官員如果夠強力，並且對地方的自主工業在乎的話，那麼還能繼續生存下去，如果遇上一個不靠譜的地方官員，不在乎本地企業死活的話，那麼大機率要完蛋。

陳家紡織公司的情況，是宋二牛這幾天重點關注的情況……畢竟這家工廠是昔日陳家的核心產業，而透過這一家核心產業的運營情況，基本上也能夠摸清楚陳家掌權人的一些基本特性。

很顯然，透過這家陳家紡織公司的運營情況，宋二牛可以很肯定的說，陳家人真心沒做生意的天賦……而且高層的人脈關係估計也沒剩下多少了。

這後續和陳家人的一些生意上的合作，在這方面恐怕還得多注意一些，至少不能讓他們掌握什麼管理權，拿點股份安心分紅就行了，別來公司瞎折騰。

同時一開始宋二牛想過在老家裡，依託陳家的人脈關係搞一些投資之類的想法也可以打消了。

雖然他宋二牛是本地人，但實際上宋二牛的生意以及人脈關係都是在美洲金山府……在這老家那可是半個人都不認得，並且他也沒有時間或心情在老家這小地方里經營什麼人脈。

如果要和陳家在本地搞什麼生意的話，主要還得依靠一些陳家自己的人脈關係……但是現在看來，陳家人的人脈關係也不咋地……

得，以後老家這邊的生意就這樣吧，有個小成衣廠，再和陳家一起合股經營陳氏小型紡織公司就差不多了，賺大錢不指望，也就是給大哥一家子以及父母，還有嶽陳家這一家子賺點生活費，維持體面生活就夠了。

至於真正在本土的投資，還是得選擇在地理、交通以及工業佈局更加完善的長三角地帶去。

松江城是首選，不過考慮到松江城那邊的人員成本以及廠房等成本比較高，可以適當的在周邊地區，如蘇州、揚州，通州、鎮江、常州這些地方搞一搞。

如果長三角的廠子能夠做的起來，牛仔牌服飾能夠在本土也開啟市場的話，那麼後續可以選擇到珠三角以及天津還有漢天等地再開幾個分廠。

至於老家這邊……搞個小生意，做點慈善就行了。

——

宋大哥看見前方的陳元祥後，當即快步上前打招呼，併為隨後跟上的宋二牛進行正式的介紹。

先是對陳元祥道：“這是我弟弟宋二牛，之前多年都在北美那邊，前幾天才回來！”

隨後又轉頭對宋二牛道：“這位就是我跟你之前提到過的元祥兄！”

隨即幾人就閒聊了起來，不過是說一些尋常問候的話，倒也沒有聊得太深入。

很快陳元祥就道：“內子還有家妹，還有我家那小子現在在前頭的平臺，走吧，我們也過去！”

隨即一行人繼續向前，不用多時就到了一片山腰的平地裡，平地裡有一座涼亭，涼亭內有數人。

遠遠的宋二牛就看見了前頭的陳家人了，有一個年輕，但已經婦人打扮的年輕婦人，手裡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邊上還站著一個年輕女孩。

旁邊還有兩個侍女以及一個隨從候著。

只看這群人，宋二牛基本就能夠把眼前這一行人的身份看出來了。

年紀稍大牽著小男孩手的，應該是陳元祥之妻，聽說是隔壁縣的大家族出身，那個小男孩自然是陳元祥之子了。

而邊上的那個年輕女孩，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陳元祥之幼妹，也就是自己的相親物件陳家嫡女了。

宋二牛仔細打量了一番，心中倒是鬆了好大一口氣，眼前的這陳家嫡女身形長相很不錯，雖然不如他那兩個貼身侍女樣樣都是上上之選，但也是屬於上等相貌了，超越絕大部分普通女子了。

最關鍵的是，這女人的氣質很好，光是站在哪裡都能讓人一眼就知道，此女是大家閨秀出身。

這等氣質再加上其本身的出色容貌，讓人看了都有些挪不開眼睛……

怎麼說呢，宋二牛不是沒有看過漂亮女人，這些年發達後，各種各樣的漂亮女人玩得多了……他這些年請過的各種長期或短期貼身侍女可以組建一個排……可遠不止帶回老家的這兩個。

帶回家的來兩個貼身侍女比較特殊一些，是屬於長期關係，主要是她們顏值頂級，而性格以及其背後的家庭等各方面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所以宋二牛還是比較喜歡她們的，給她們開了一份超長期的保障合同……

宋二牛帶她們回老家認人，主要也是因為正式的名分給不了她們，但是多少也讓她們見過自己的家人，算是當成宋家的一份子了。

但是以往經歷的這些女孩子，清一色都是普通甚至窮苦家庭出身。

可沒什麼大家閨秀，上流社會的漂亮女人讓他瞎搞……甚至平日裡他都很難接觸到……

金山府裡的那些上流社會的家庭不怎麼待見他這個暴發富，可不會輕易讓他去見女眷。

所以宋二牛在金山城裡混上流社會也有幾年了，但能夠見到的上流社會里的未婚嫡女就沒幾個……其中身形相貌都上等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畢竟很多人接觸宋二牛隻是為了做生意，可不會把生意夥伴，而且還是自己內心裡卡看不起的暴發富往家裡帶，還把自己的未婚女兒介紹給他認識……

這陳家嫡女，嚴格上來說，還是宋二牛親眼見過的第一個既是上流家庭出身，又年輕漂亮的未婚嫡女。

如此相貌還有氣質，再加上她獨特的上流社會的出身，這些綜合起來就讓宋二牛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而宋二牛雖然心理素質不錯，表情控制也很好，哪怕內心裡覺得驚人天人，但實際上也沒有把目光在陳家嫡女身上停留太久……

然而陳家嫡女還是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注視目光，她也抬頭看了幾眼宋二牛，很快又略微偏頭轉移了視線。

沒有臉紅，有的只是無奈和憂傷！

她早就知道宋二牛沒啥文化，只是讀了個高小而已，連初中都沒上過；家庭背景只是普通農民出身，早早就離開本土前往美洲打拼出了偌大的家業，其財富之多讓她母親都忍不住三番兩次勸說自己。

這相貌之前也看過素描畫像，但是也只能看個基本人樣而已。

如今真正看到了，陳家嫡女還是不由得有些小失望，這宋二牛的相貌怎麼說呢……就很普通！

完全沒有女孩子期待的那種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樣！

儘管她也從來沒有這麼期待過……但是真看到了外形上很普通的宋二牛，心中依舊忍不住有些失望！

而失望之餘，更多的還是無奈甚至憂傷！

因為儘管眼前的這個男人其貌不揚，從來都不是自己心中所期待的翩翩世家公子模樣，但是自己依舊不能拒絕他，甚至……自己還要主動一些！

因為，陳家需要他，自己也需要他！

陳家比宋家更加需要這一場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