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吳縣之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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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鄭將軍!是狼衛的兄弟們!”
張三眼睛尖一眼認出來滿臉絡腮鬍子的鄭略,大半年不見,這位還是那樣好認,臉黑,滿臉鬍子拉碴,又喜歡衝在第一個的不是他還是誰?
聽到敵襲,剛帶隊追擊反賊軍斥候隊的張四正在惱火猶豫中,卻沒想到來的是自家人,忙讓手下放下弓弩:“都停下,是自己的兄弟!”
徐宗文這時也安心的緩了口氣,他望著下馬疾行而來的鄭略,衝上去就是一腳,笑罵道:“我還以為是孫賊的伏兵呢!你小子差點就成為被弩箭扎滿的刺蝟了!”
徐宗文雖說確實受了驚,可是嘴上仍得理不饒人。
鄭略自知理虧,他奉命埋伏城外,見孫恩夜攻吳縣,他接到諸葛侃的號令,正準備率隊突擊城外攻城的反賊軍,卻不料在這小小的孤山兜嶺遇上了北上偷襲的朱雀營!
“大哥,你可來了!我們這一仗打得可真憋屈,這次一定要生擒活捉了孫恩,為死去的狼衛兄弟報仇雪恨!”還沒有正式開始戰鬥,鄭略的雙眼就通紅通紅的。
“拜見主公!”狼衛的軍士們見到了久違的主帥,一個個紛紛下馬參見,他們作為徐宗文的直屬衛隊,對於徐宗文的忠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大哥!”鄭略甲冑齊全,手持長槍,策馬而來。
徐宗文也不多說,看樣子是諸葛侃早就留下了一手,讓鄭略潛伏城外,策應完全,有備無患!
鄭略原本是與沈玉一同奉命統領統率招搖、天機二營,也不知道怎的,徐宗文打亂了驍騎軍以往的部署,將自己所屬的狼衛交給了諸葛侃和自己指揮,現在又調了諸葛侃手下的五千精騎南下,他實在是想不通。
鄭略不是徐宗文肚裡的蛔蟲,又怎麼能知道徐宗文此舉是為了磨合驍騎軍各將與各營之間的默契?
“行了,隨我出擊,先將孫恩的大營攪個天翻地覆再說!”徐宗文拍了拍鄭略,這小子那裡有一個靖遠將軍的樣子,分明像是極了受了氣的小媳婦!
“諾,大哥!俺都聽你的!”鄭略擦了擦眼睛,招呼一聲,後面的幾百狼衛立刻緊隨著朱雀營的馬步,開始出山繞向孫恩大營東側。
聽到從兩翼傳來的馬蹄聲,反賊軍的將領們都心裡一驚,知道大事。
徐宗文與鄭略各率百餘騎,呈一字長行,從孫恩大營東側兩邊逼近反賊軍大營。眼見就要撞上大營時,馬頭一轉,兩隊與轅門平行,反向而走。交錯的同時驍騎軍們張弓弦響,箭矢急射。
“這孫恩果然就是個庸才,堂堂幾萬人的大營連個像樣的防守都沒有。”
徐宗文看的真切,除了外圍的幾百反賊軍把守,轅門外莫說鹿砦,連拒馬和壕溝都沒有準備,這樣的大營對於驍勇善戰的驍騎軍來說簡直猶如無物,來去自如!
一掠而過之後,徐宗文和鄭略,調轉馬頭,帶著各自後面的騎兵,向兩翼遠遠地跑開,隨即馬踏大營,而沒有柵欄的大營對於驍騎軍的突襲簡直就像是敞開的大門,隨意出入。
站在高空處可以看到,另一半,張軌率領的一對朱雀騎兵與徐宗文這邊的兩隊精騎,就像是三條蜈蚣,從反賊軍大營的兩邊掠過。
在接連不斷的箭矢急射過後,就是蜈蚣密集又鋒利的腳,來回幾次奔襲之後,把孫恩大營刺得七零八落。
徐宗文舉起一柄鋼刀,與數百餘騎兵齊聲高呼道:“為了大晉,殺賊啊”
朱雀營中一騎展開一面赤旗,將徐宗文的帥氣亮出,另一騎吹響了牛角號。
鮮紅飄展的赤旗如火,雄渾低沉的號聲是風,火借風勢,把這黑夜燒得灼熱,把眾人的血燒得沸騰。
另一半,張軌如虎入群羊,殺的盡興,他抬起長刀大吼一聲:“孃的,殺賊啊!”
張軌一馬當先,直衝過去。隨後的百餘騎怒吼吶喊,舉起刀槍,跟著身後,呼嘯著向大營深處直衝而去。
一時間孫恩大營廝殺聲四起,火光燃燒著快要將人的雙眼灼燒,火海之中,一片狼藉。
身在大營內的反賊軍哭爹喊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默默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的和身體髮膚上極度的痛處,痛苦的掙扎著,無力的喧囂著生命最後一刻的**!
只見張軌棄了已經出現斷裂的長刀,他扒著馬鞍彎腰地面從上撿起一柄八十斤的宣花開山斧,左打右擊。擋在前面的反賊軍,就像樹葉一樣,被吹得七零八落。打得興起,張軌一斧打在一名反賊軍騎兵的坐騎馬脖子上。
“嘶——”
只見那匹戰馬,粗壯的脖子,被打成了一個奇怪的對摺角度,竟然馱著主人,四蹄離地,向外飛了幾尺遠。
不一會,反賊軍騎兵被鮮血染紅,就跟他身後那面飄展的驍騎軍赤旗一樣奪目。
有鄭略的帶頭,身後的朱雀將士無不奮勇向前,槍挑刀砍,矛刺錘擊,如同一股洪水席捲一切。
徐宗文感覺自己全身上下,被激盪的大火幾乎燒乾了,胸中彙集的激動和興奮,正在漲破他的肌膚和鎧甲。
他大吼一聲,正要帶著十餘親兵跟著衝上去時,被張三拉住了。
“主公,孫恩大營已經亂了,主公出戰前已經下令不準戀戰,請主公以大局為重!”
徐宗文拉住了韁繩,但是心有不甘:“你說的不錯,等孫恩反應過來,我們立刻就會陷入重圍,趁此良機三路兵馬合併,將攻城的敵軍殺退,此戰才是真正的勝利。”
“主公英明!”
“那便如此。”徐宗文冷冷道。
“遵命!”
鄭略帶著幾百騎兵,一個衝鋒就把圍擋在身前色孫恩大營的反賊軍的隊形徹底衝散。繞了一個圈子又遇上了兜了回來的張軌和張四兩隊,馬上對散亂不堪的反賊軍發起了第二次突擊。
反賊軍的精銳不甘,奮力反擊。他們依然兇悍不要命,戰鬥力不輸往昔。只是他們遇到的是無往不勝的驍騎軍主力。
朱雀營與狼衛這些人原本就是數萬驍騎軍裡挑選出來的精銳,兇悍的戰鬥力不輸給北方的胡騎。
北伐暫告結束後,他們在洛陽接受整編和訓練。三個月,除了本身的騎射技擊有所進步之外,他們的戰術配合突飛猛進。
三人一小組,進攻-掩護-支援。三小組一小隊,互相配合。外加外人不懂,自己人全懂的手語、哨聲等聯絡協調手段,一打起來就如水銀瀉地,層層推進,一氣呵成。
戰力加戰術,加上有組織的隊形打潰散的隊形,只是一個交手,夏軍就吃了大虧。接下來就是義從隊壓著夏軍打。
在外圍射箭掩護的張三看得心曠神怡。戰況激烈血腥,但是戰局卻是肉眼可見地清晰明白。
“主公有令,撤軍!”張三看的熱血,卻並沒有糊塗,他即可命人鳴金收兵,聽到撤軍的命令,驍騎軍各路兵馬都開始有序撤離孫恩大營,不約而同地朝著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幾番激戰,孫恩大營火光沖天,映亮了半邊天,反賊軍也留下了數千具屍體和傷員,剩下的猶如無頭蒼蠅,倉惶逃躥。
“主公,這是孫恩手下大將盧循。”
張軌奔襲完畢,帶著人馬回來,指著一個被綁得結結實實,卻在拼命掙扎的反賊軍說道。
“他在叫嚷著什麼?”徐宗文問身邊的一位赤旗義從。他就是党項人。
“主公,此人說。”
徐宗文聽完後,目光炯炯有神。
“不要打掃戰場,儘快撤離!”他揮了揮手。
收治傷員,收攏戰馬,砍下首級,綁好俘虜,流程明快,動作嫻熟,看得隨行的郭裳目瞪口呆。
不到一刻鐘,徐宗文一行人留下滿地的屍體,還有不稀罕要的破甲爛戈,旋風一般地離開,消失在夜色月光中。
穿插偷襲反賊軍大營的張軌、鄭略等人回到吳縣城下時,隨軍前往的精騎身上滿是鮮血和傷痕,臉上卻得意洋,可方逃離大營的反賊軍卻個個心存劫後餘生的僥倖,心緒萬千,談論起晉軍這股精騎一個個心有餘悸,面露忌憚之色!
“什麼?大營被襲,盧將軍被活捉了?”孫恩大驚,他坐鎮中軍,給孫忠壓陣,卻沒料的後院起火,大營被襲!
當孫恩趕到大營時,近千顆首級滾落在大營轅門,反賊軍中那些曾在各郡衙署裡有過職守的,一眼就看出,此次主動出擊突襲大營都是晉軍的生力軍,是精銳。不是各地郡兵那種戰力低下,遇到戰事畏縮不前或者直接倒戈的戰力低下的普通軍隊,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擊敗大營守軍,如入無人之境。
聽敗兵回報說,他們的斥候隊在巡視途中突然遭遇這些晉軍,這些晉軍反應極為迅速,當機立斷,又採取逃跑誘敵、返身急射、兩翼包抄、中心突破等一連串的戰術,將其一舉擊潰。
只是由於夜色昏暗,以及地形不熟,所以沒有將反賊軍散落在外的各路斥候隊全殲,不過連大營都被端了,相比之下,那些斥候隊不過是蒼蠅腿罷了。
“帶隊夜襲的是哪支晉軍?敵人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嘛?”孫恩大怒,幾萬人馬本就攻城不利,如今又失卻大營,敗軍之勢已顯!
“將軍,將軍,是主公,主公的援軍到了!”劉裕跌跌撞撞的跨過城頭地面的屍首,急急忙忙來的諸葛侃身前。
城下的激戰,還有反賊軍的自亂陣腳,以及遠處火光沖天的敵軍大營都落在諸葛侃的眼裡,就算劉裕不說,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務馬上就快要完成了!
“主公,是主公來救我們了!”諸葛侃朝著身後的狼衛大聲喊道。
“主公!是主公來了!”
“我們的援軍到了,出城殺賊啊!”
狼衛眾將士本就是徐宗文的親衛,對徐宗文的忠心那是驍騎軍內不遑多讓的,忽然聽到自家主公親率大軍援救,一個個原本疲憊不堪的身子都直了起來!手中好似有使不完的氣力,一個個搭著弓弩,朝著意識到被包圍的反賊軍攻城部隊漸漸後退的散亂陣型開始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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