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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田沈健太郎見狀如臨大敵,立刻示意兩家的侍衛們打起主意。不過等到那人跑近了些,才發現他背後插著的是井伊家的靠旗,目標也不是今川義元等人,而是西進往吉田城的方向。

“向他求援吧,剛好遇到井伊家的人了,讓他回去傳令,命令井伊家率軍來援救我們,護送我們進城。”今川義元對田沈健太郎吩咐道。

“是。”田沈健太郎領命後立刻起身,跳出了藏身的丘陵,向那個井伊家的騎士拼命招手道:“這位大人,還請速速過來,在下是今川家旗本,有命令傳給你!”

井伊家的騎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一勒馬韁停住戰馬,狐疑地打量了半晌後,才非常謹慎地策馬緩緩而來,被田沈健太郎引到了今川義元身前。

“小野…和泉?”今川義元看了來人片刻後,隱約想起了這人的面容——正是井伊家的家臣,小野政直。..

·

小野政直在原本歷史記載中的名聲糟糕透頂,被認為是導致井伊家幾乎滅族的佞臣。小野政直後來雖然成為了井伊家的家老,胳膊肘卻一直向著今川家。在原本的歷史裡,天文十三年(1544),井伊直滿和井伊直義兄弟因為擔心武田家破盟入侵遠江,決定整兵備戰。但小野政直卻向今川家舉報說,井伊家圖謀謀反。憤怒的今川家將井伊直滿和井伊直義傳喚到今川館殺害。

在那之後,小野政直還打算進一步迫害井伊直滿的兒子井伊直親(即井伊直政之父),逼得他流亡信濃才免於一死。小野政直死後,其子小野政次(即小野道好)也是有名的女幹臣,其惡名更甚其父。小野政次在永(1562)向今川氏真告發了井伊家可能內通德川的訊息,井伊直親親自去今川館向今川氏真道歉,也被今川氏真處死。小野政次還打算一不做二不休,連帶著把井伊直親的幼子井伊直政一併殺害,害得原本人丁興旺的井伊家幾乎絕嗣。

所以後來井伊家在德川家的幫助下復興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抓住了禍害家族的小野政次,把他和他的家族在井伊谷川附近盡數斬首。

當然,今川義元是不會知道原本歷史上的這些事情的,對小野政直的瞭解也僅限於一面之緣。

·

“家督大殿!”小野政直自然也認得今川義元,在看到後者居然出現在這裡後,頓時大驚失色道:“難道傳言是真的?”

“什麼傳言?”今川義元一下子懵了。

“奧平家的人在這幾日裡向遠江國和三河國的外樣拼命派遣使者,控訴家督大殿您的暴行!他們說您假借下榻長筱城為名,派人夜襲長筱城,試圖暗殺奧平一族,強奪城池!效仿當年今川家對戶田家的所作所為!奧平家不堪受辱已經謀反,擊退了今川軍,正在追殺您!號召附近所有的外樣一同起事,趕來三河遠江邊境的山區裡圍殺您啊!”

小野政次越說越著急,連脖子都紅了起來:“在下之前本是不信的,因為吉田城的肥前大人(小原鎮實)說您是走南路沿海回駿河的,萬萬不可能繞道北部山區的長筱城。但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您難道真的想強奪長筱城麼?不必如此著急啊大殿,這些反骨仔都可以慢慢清算,您又何必親自動手?”

“啊?這是什麼傳言?”今川義元被說得暈頭轉向,只得無奈地解釋道:“我當時是想著再送武田殿下一程,才走了北路長筱城,去了三河和信濃的邊境,的確是忘記把行程的改變通知給小原肥前了,但我可沒做什麼夜襲長筱城的事情啊?聽都沒聽說過。那天晚上我醒來時,就已經是奧平家的人在刺殺我了,我拼盡全力才從長筱城裡逃出,一路撤到了這裡。”

“襲擊長筱城的不是您的人,也不是大殿的計劃?”小野政次認真地確認道。

“當然不是,為什麼我會給你們留下這樣的印象。”今川義元非***屈地抗辯

道。

“因為之前您在吉田城乾的事情實在是太惡劣了。天文九年(1540)你率軍去三河時路過了吉田城,戶田家設宴款待您,你卻在率軍入城後強行奪去了戶田家的城池,哪怕是為了牧野家主持公道,也不能在家臣邀請您進城的時候奪城啊!”小野政次更加認真地勸諫了一句:“家督大殿別怪在下多嘴,但事實就是如此!遠江和三河的外樣都因為這件事情心裡打鼓,害怕您什麼時候把他們的城也搶了。”

“知道了。”今川義元非常虛心地接受了批評。他當時對政事完全不上心,強奪吉田城一事完全是那古野氏豐一手推動的——這樣看來,他那看起來心狠手辣也並沒有比他成熟多少啊,居然做出了這樣有損信譽、後患無窮的事情。

只不過當時的今川義元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哦不,他早該意識到的。當時松平長親等人組織三河地區的松平族人反叛今川家時,一個重要的說辭不就是“今川義元鳩佔鵲巢強搶吉田城,如果不加抵抗,三河也會被今川家竊取”嗎?

“還有啊大殿,擅自更改行程這種事也要不得啊,您身邊總共也沒幾個人,怎麼還能不把行程告訴家臣呢?出了什麼差池怎麼辦?現在肥前大人就是因為不知道您去北邊了,還以為您在一路往東走呢,所以把西崎城的今川家旗本都調往東邊去找您了,一時半會沒法回來救援了啊!要重視家臣的意見,什麼事情都要和家臣商量著辦啊!”小野政次再次懇切地俯首進諫道。

“我知道了,確實是我的不好。”被一個外樣家臣的家臣如此蹬鼻子上臉地說教,今川義元的侍衛們都是面色不好,但今川義元自知自己有問題,所以絲毫沒有動怒,而是接受了教導。

“所以大殿沒有策劃襲擊長筱城?也沒有要改易奧平家的意思?”小野政次追問了一句。

“沒有,絕對沒有,要麼是誤會一場,要麼就是奧平家執意謀反,所以自導自演了一處。”今川義元非常堅定地坦白道,隨後看向小野政次,“不管如何,眼下的局面還是有些危險的。我和今川家的部隊們失聯了,身邊也沒幾個人。勞煩小野和泉趕緊回井伊谷城,請井伊家派援軍護送我們回井伊谷城。”

“這就是在下要和大殿說的事情。”小野政次面色凝重地低下頭來,頓了頓後沉聲道:“井伊家高層在秘密商議後,已經聽了奧平家的勸,準備謀反,一同追殺落單的大殿了!大殿請萬萬不要前去井伊谷城!”

“什麼?”這下不只是今川義元,周圍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井伊家一直以來都對今川宗家心存不滿,圖謀著東山再起、反對今川家的機會。此次大殿在長筱城落下了倒行逆施、謀害家臣的口實,三河、遠江的外樣恐怕人人都要心寒,對您心存不滿。而您自己還與今川家失聯落單,所以井伊家家中判斷這是最好的謀反機會,已經準備起兵來抓您了!”

小野政次的一番話,讓今川義元等人瞬間都是臉色大變。

今川義元怔了片刻後快速恢復了冷靜,隨後非常謹慎地先開口問道:“小野和泉不是井伊家的家臣嗎?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如果井伊家要謀反,你不是應該跟著井伊家一同來與今川家作戰嗎?”

“大殿容稟,在下井伊家家臣的身份只是掩護,真實身份是雪齋大師安排在井伊家的內線。”小野政次跪倒在地,對今川義元行了個大禮,“在下對今川家忠心耿耿,對大殿和雪齋大師忠心耿耿,自雪齋大師返回駿河後已經追隨雪齋大師近十載,請大殿相信在下!在下對井伊家沒有半點忠義可言,心中所願只有替今川家徹底根除這個叛亂成性的家族!”

“是…老師的人?”今川義元有些難以想象面前的好運氣,“這麼巧,唯一的一個自己人都能給我遇上。”

“並不是好運,大殿。”小野政次抬起頭來,眼裡滿是對太原雪齋的

崇敬:

“雪齋大師在遠江、三河的所有外樣,乃至於譜代和一門眾家中都埋有無數眼線、內應,還有藏得更深的暗線,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在下等人都會立刻彙報給雪齋大師。遠江、三河能有今天的穩定,也全是靠著雪齋大師佈下的情報網。別的不說,雪齋大師光在這幾年裡就已經挫敗了6次正在醞釀中的謀反行動!雪齋大師不在的時候,在下便彙報給吉田城的肥前守大人(小原鎮實)。在下此次西行,就正是要親自去吉田城向肥前大人通報井伊家可能謀反的訊息,所以才會偶遇大殿!”

“沒想到老師做了這麼多……”今川義元聞言有些慚愧和內疚,“我什麼都不知道……”

“此次奧平家的謀反真的非常可疑,因為事先完全沒有聽到任何奧平家會謀反的風聲。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才刺激的奧平家倉促地鋌而走險。也正是因為突然發生了意外,雪齋大師在奧平家留下的眼線們才沒來得及把奧平家即將叛亂的訊息傳出來,否則我們早就該聽到訊息,像往常那樣採取行動把叛亂扼殺在搖籃裡了。”小野政次斬釘截鐵地下了判斷,同時憂心忡忡地道:

“但奧平家的訊息一出,估計整個遠江和三河的外樣都是人心思變。他們基本上都和今川宗家在戰場上敵對過,對戶田家、奧平家的遭遇兔死狐悲,擔心大殿下一次就會奪他們的城,殺他們的人,所以可能有不少豪族都會像井伊家這樣趁機起兵謀反,名義上是去討伐叛亂的奧平家,其實是去追殺落單的大殿!在下剛才就看到有不少人暗中往吉田城的方向去了,可能都是雪齋大師留在這些外樣家中的內線們去找肥前大人彙報可疑的謀反動向!”

“這下麻煩大了……西崎城的旗本也被調走了,周圍根本沒有本家的人可以依靠。”今川義元深深地扶額,只覺得局面棘手起來,“多謝小野和泉的通知了。”

“那在下先行告辭,這就去吉田城彙報情況,也把您的位置一併告知肥前大人!幾天之內,援軍就會趕來!”小野政次一邊向今川義元拜別,一邊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在那之前,請大殿千萬小心,在今川家旗本到來之前,萬萬不可輕信任何一家靠近的部隊!他們都有可能是叛軍!您剛才看到在下就主動向在下打招呼,實在是太危險了!萬一來的是井伊家的心腹,您已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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