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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府衙,大堂。
包拯坐於上方,端詳著手中的龍鳳刺繡抱肚。
此時,核實冷青的身份最重要。
至於蘇良與冷青的矛盾,完全可先擱置在一旁。
蘇良站在一旁,也並無懼色。
莫說此人還未確定是皇子。
即使是真的太子調戲了女子,他也敢揍。
他佔著理呢!
稍傾。
包拯驗罷龍鳳刺繡抱肚不覺有假,但仍需交由內侍省確認。
他望向冷青。
“除此物外,你可還有證明自己是皇子的證據?”
冷青道:“天聖八年,我母親王氏執役於宮禁,三月十五日得官家臨幸,四月初八,禁中失火,我母親被趕出宮,此事,禁中皆可查。”
“而後,我母親回廬州嫁於醫者冷緒,嫁後半月,母親才知有了身孕,便讓我隨了冷姓。前年,冷緒身死,母親告訴我真相,並教我皇家禮儀。今年年初,母親去世,我賣掉家產,來汴京尋父。本來打算在汴京城積累一些仁名,讓官家看到我的才能,沒想到就被這個所謂的御史,亂了節奏……”
冷青說話的同時,包拯一直在觀察他。
獄訟案情,講究辨五聲。
觀其出言,觀其臉色,觀其氣息,觀其聽聆,觀其眸子。
包拯觀察許久。
發現冷青言語間邏輯清晰,無任何錯漏。
神情也並未有絲毫異樣。
包拯又問詢了幾句後,道:“此事較為複雜,本官需上稟官家,將其先關押到府牢吧!”
“府牢?你竟敢將本皇子關入牢內,你就不怕……不怕我爹爹……當今官家震怒嗎?”
包拯想了想,朝著差役們說道:“府牢,單間吧!”
說罷,冷青便被押了下去。
包拯看向一旁的方幼娘,道:“方小娘子,伱可以回去了,若有需要,本官會再命人召你。”
方幼娘朝著包拯拘了一禮,又朝著蘇良微微點頭,當即退了出去。
包拯望向蘇良:“景明,你怎麼看?”
蘇良撇了撇嘴。
“他若是真皇子,實乃我大宋不幸!”
“咱們一起去見官家吧,此事必須要稟報官家了!”
蘇良點了點頭。
隨即,包拯拿著龍鳳刺繡抱肚和剛才冷青所言的供詞,與蘇良一起朝著門外走去。
……
垂拱殿內。
趙禎興奮地站起身來。
“什麼?朕有皇子遺落在民間?”趙禎看了一眼龍鳳刺繡抱肚,然後開始認真看起了供詞。
看完後,他撓了撓頭。
“時間太久,朕也不記得了!”趙禎招手喚來一個小黃門,道:“速將此兩物交給茂則,此事他最是清楚。”
趙禎年輕時,勤於耕田,播種甚廣,寵幸的宮女足足有數百人。
但大多都是一夜之歡。
他連臉都記不住,更不要說名姓了。
大約半個時辰後。
張茂則手拿一疊冊子,快步走來。
“官家,經查,龍鳳刺繡抱肚確為宮中之物,天聖八年,王氏乃掖庭宮女,三月十五日得官家臨幸,四月初八離宮,此供詞並無謬誤。”
“真的?”
趙禎從御案後走了出來,來回踱步了兩圈後,看向包拯,激動地說道:“包卿,你……你……務必要將此事調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冷青真為朕骨肉,朕定將其以皇子待之。”
“景明,你主意多,也協助包卿調查此事。”
“臣,遵旨。”包拯與蘇良同時拱手。
此刻,二人是瞭解趙禎心情的。
這些年,趙禎因無子遭受了太多委屈,日日夜夜都被官員和百姓戳脊梁骨。
曹皇后到底生男生女還未可知。
而今突然掉下了一個“兒子”,他自然甚是興奮。
兒子,是他的腰桿,是他的底氣。
有了兒子,他就敢御駕親征,他就敢巡視西北和江南……
……
午後。
朝堂和汴京街頭就炸開了。
人人都在討論這個遺落在民間的“皇儲”。
而冷青近日做的一些事情也都被百姓扒了出來。
“怪不得這位冷公子對貧困百姓出手如此闊氣,能幫則幫,原來竟然是官家遺落在民間的皇子!”
“品評百官,句句獨到,對官家的品評更是彰顯了子對父的孝義與崇敬,這位冷公子,若真是皇子,日後也定是一位賢王,甚至是明君啊!”
“那日在樊樓,冷公子起身為我敬酒,酒杯放的比我的都低,此等禮賢下士的德才,日後必成賢君!”
“冷公子說話如春風化雨,沁人心脾,原來是繼承了官員的‘仁’啊!”
……
由於冷青前些日子做的好事頗多,民間對他的風評極佳。
而蘇良聽到這些話,不由得一陣頭疼。
似乎只有他和方幼娘看出了冷青的真面目。
這時。
夏竦也不知從哪裡得知,蘇良毆打了冷青。
他上奏諫言,稱包拯與蘇良關係甚篤,理應避嫌,另外他彈劾包拯將冷青關押在府牢甚是不妥。
且此事涉及皇家宗室,應交由大理寺處理。
趙禎聽後,覺得甚有道理。
當即令大理寺卿趙概全權接手了此事。
趙概斷案雖不如包拯般雷厲風行,但卻也甚是嚴謹。
他令內侍省再次取證,再次審問冷青,還派人去了廬州調查……
事事做得都甚是考究。
……
四月十八日,大理寺卿趙概提交了冷青事件的結果。
王氏是宮女無疑。
王氏被官家臨幸的日子無疑。
龍鳳刺繡抱肚無疑。
冷青的所有說辭與廬州的情況無疑。
……
大理寺的一些官員甚至在私下議論,冷青在眉眼間確實與官家有些相像。
且其談吐甚是儒雅,頗具皇子風采。
當下,還未有科學的認親之法,眼看著證據越來越偏向冷青就是趙禎之子。
御史臺內。
蘇良看到大理寺卿趙概的調查結果,覺得有些奇怪。
他不是質疑趙概的能力不行,而是發現此事的所有證據就好像擺在太陽下,彎腰就能撿到了。
有些過於順利。
突然,蘇良想到了那晚冷青和兩個打手提到的一個名字:高爺。
“高爺是誰?”
蘇良不由得來了興致。
當即,他便奔向了開封府,欲讓包拯好好查一查這個高爺。
那兩個打手的身份皆已查明,都是退伍的禁軍,是冷青花錢在汴京城僱傭的護衛。
查一查他們,沒準兒能查到這個高爺。
包拯也覺得此事過於順利,不由得在暗處查了起來。
不到兩日。
包拯的線人便發現那兩個打手去了汴河旁衚衕的一座小院,而院內,住著一個道士,名為高繼安。
高繼安在州橋下,有一個卦攤。
據調查,他與冷青幾乎同時來到汴京城。
很有可能,就是高爺。
與此同時。
蘇良也有新發現。
他透過劉長耳發現,近日汴京城內流傳的一些誇讚冷青的話語,乃是有人花錢僱人傳播的。
蘇良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斷。
……
這日,午後。
蘇良手拿一冊呂不韋編纂的《呂覽》走到州橋下,不遠處還站著數名便衣的開封府衙差。
此刻。
一個年約五十歲的長髮道士,正在卦攤前打著瞌睡。
此道士,正是高繼安。
蘇良大步走了過去,坐在攤子前的小凳上。
高繼安瞬間驚醒,而後化作笑臉,道:“這位公子,你要算些什麼,是姻緣還是仕途?”
蘇良微微一笑,將那冊《呂覽》放在攤子上。
“民間傳言,秦莊襄王異人之所以能當上國君,全憑呂不韋廣散錢財,不斷用計,為其經營名聲,我想測一測,當朝有沒有呂不韋,有沒有異人?”
高繼安一愣。
“公子,你說笑了,這個我可算不出。”
蘇良厲聲道:“高繼安,你可識得冷青?”
“不……不……不認識。”其眼神明顯有些閃躲。
“不認識?他已經全招了!”蘇良嚇唬著說道。
聽到此話,高繼安轉身就跑。
頓時,蘇良覺得自己極有可能推斷正確了。
而這時。
數名藏在兩側的開封府差衙差們,一擁而上,頃刻間,便抓住了他。
高繼安大吼道:“你們……你們抓我幹什麼,我……我就是個算卦的道士。”
“待到了開封府,你便知為何抓你了!”一名衙差冷聲說道。
……
片刻後。
蘇良剛到開封府,包拯便告訴他,官家正準備去見冷青,去親自看一看後者到底是不是他兒子。
“不能見,不能讓官家見他。官家若突然封賜他一個爵位,那就糟糕了!”
君王出口,一言九鼎。
一旦趙禎許下諾言,此事就更亂了。
蘇良看向包拯,道:“希仁兄,你先審著高繼安,我去攔官家!”
說罷。
蘇良騎上開封府前的馬匹,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大約一刻鐘後。
蘇良看到了趙禎的車輦。
一旁,首相陳執中、樞密使夏竦、還有大理寺寺卿趙概,都騎著高頭大馬,行在車輦旁。
兩側還隨行著十餘名護衛。
蘇良直接驅馬向前,攔在了馬車的前面。
“籲!”
陳執中、夏竦、趙概三人,沒想到前面突然鑽出一匹馬,三人迅速拽緊韁繩。
馬車也停了下來。
當看到來者乃是蘇良時,三人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蘇良,你竟敢在鬧市中攔龍輦,誰給你的膽子!”夏竦低聲呵斥道。
這時,趙禎開啟車窗,望向蘇良,道:“進來說話。”
溫馨提示:方幼娘不會與蘇良有曖昧,更不會被納為妾,她只是個線索人物且與冷青案無關。本書屬於朝堂吵架幹仗流,哦不,是以言扶宋,不會跑偏的,更不可能發展成為後宮文,後面全宋變法還要幹仗呢,開後宮多沒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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