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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裡默默唸出這段話,我的腦子轟然炸開,驚雲爆濤翻滾不絕。
這一晚,我將北嶽刻下的這段話反反覆覆唸了上萬次,腦海中盡是我和曹老頭的過往和北嶽的過往。
我不知道北嶽要我小心曹老頭什麼,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半夢半醒之間,我又恍惚看到有一張網從天而降,罩著將我拖進無盡深淵,無盡黑暗。
我越是掙扎,那張網就越收緊,勒破我的肌體,勒緊我的骨頭,直至將我勒成千萬段的碎片。
這一晚,我的耳畔不斷重複著曹老頭和北嶽的話。
重複頻率最高的是那句。
「天地為局,眾生為棋。」
餘下在駐地的時間,我足不出戶,時時刻刻仔仔細細研究賞瓶刻字,反反覆覆揣摩刻字含義。
不僅如此,我還將自我記事起和曹老頭所處的時光往事逐一覆盤。
同時也將我和秦靖的兩次會面所說的每一句話悉數覆盤。
在經過漫長的十天光陰後,我,發現了端倪。
一切的一切,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聚集在一個點上。
我畢業那年。奉命去取穿山鏡。
所有的節點,就在那一年!
所有的劫點,就在穿山鏡!
又是五天枯燥無聊的等候之後,在農曆大雪這一天,我被獲准釋放。
三進院動槍流血事件調查結束,處理方案出爐。
罪魁禍首柏華松撤職,職務降五級,許可權降為玄戊。
當值天甲軍第一責任人韓保豐職務降兩級,許可權降為天辛。
當值莊總部第一責任人莊馳華職務不變,內部記大過,許可權下調至天庚。
當值方州第一責任人,童師,免職,內部記大過。
許可權降為玄甲!
當值天甲軍、總部、西裝保鏢若干人等處罰不一。
戈立、胡一凡、肖元、葉布依等人全部被降為普通辦事員。
天甲軍王晙芃和總部龍光耀各自內部記過處分!
讀完處罰通告書,我摁下打火機點燃通告書,再用通告書點燃香菸,隨手將公告書仍在地上,拎著公文包步出房間。
樓梯下,葉布依就站在修好的帕薩特車前,向我敬禮,給我拉開後車門。
「方州沒了。不用再給我敬禮。」
葉布依挺直胸膛,遲遲久久不願放下右臂:「還能敬兩次。」
我看著葉布依,用力回禮:「辦正事!」
司機是戈立,副駕駛是肖元。
帕薩特在滾滾車流中龜行蟻爬,艱難前行。
一路上,車上四個人都沒說話,煙霧在車內一直未散。
在沉重沉痛的氣氛中,車子駛入國子監街!
今天的國子監街非常靜謐,異常詭異。
雖然沒有封街,但街道上卻是不見一臺車。
在窄窄街道的兩旁,站滿了人!
七百米長的國子監街,站滿三排人!
站滿了三排穿著統一青灰工作服的花甲老人!
有的工作服已經洗得發白,有的工作服嶄新如故,有的工作服熨燙整整齊齊!
在這些老人的背後,還站著不少年輕板寸頭。
個個面色凝重,如臨大敵!
前三排花甲老人是方州離退職工,後面的板寸頭,則是負責看管方州離退老員工們的特殊護衛。
當帕薩特駛入國子監街的那一刻,所有人默默看著我,目光隨著車子移動,目送車子駛入方州小巷。
秋已逝,冬已至
。
輕日朗,長風寧。
紅牆綠瓦小巷深。
在方州小巷的兩側,同樣站滿了人。
這些人中有去往神兵署的故舊,有農場的袍澤,有天一院的精粹。
車子停在收發室門口,葉布依快速下車拉開車門,再次向我敬禮。
只是這一次,葉布依的手有些抖。
三次敬禮,葉布依只剩下最後一次。
我能敬的禮,比葉布依多不了多少。
在莊嚴回禮後,禿老亮陪著王晙芃莊馳華一干大佬巨佬出來,靜靜站在銅釘大門口,神色肅穆,莊嚴莊重。
穿著一身老式中山服的禿老亮邁步走向我,雙手遞上一張a4紙。
我漠然不動!
禿老亮面露從未有過的悲慼,大黃牙咬著大猩猩般厚實的嘴唇,近乎哀求:「還是說兩句吧。好賴你也是最後一任執劍人。」
我冷冷瞪了禿老亮一眼,爆出粗口:「去尼瑪!」
禿老亮唾面自乾,滿堆苦笑退後,突然的一下子捂住嘴,獨眼中,眼淚奪目而出。
我心頭刺痛,目光凝視在銅釘門右手邊那塊隱藏在柳樹後的銅牌上。
銅牌上,那紅色的八個鳥篆文鮮紅如血!
「方州自然科學學會!」
我微微閉眼,腦海中無數畫面閃過,永恆定格在我去年報到那一天,看到的這塊銅牌上。
衝灘了!
方州,衝灘了!
深吸一口氣,我躡步上前。
突然,王晙芃沉聲開口:「方州第十執劍人。做總結髮言。」
我瞥向王晙芃,正要反駁間,忽然整個國子監街上空傳起一幕威武雄壯的回聲:「我們在聽!」
聲音撕心裂肺,聲音穿金裂雲,聲音震破我的神魂!
我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看著眼前無數同僚袍澤,看著無數張鮮活熟悉的臉……
人群中,我看到剛剛出院的陳彥傑,看到躺在擔架上的駱澤朋,看到滿面征塵的林大德,看到哭紅腫眼的董功明,看著無聲流淚的趙連萍,看著泣不成聲的柒妍,看著哭紅腫眼的婦好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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