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疑雲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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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徐孟洲開玩笑的時候，林雨山才能感覺到他是一個活生生的、擁有自己情緒的人。

哪怕之前發生如此曖昧的事，兩人長久以來的默契都可以讓他們暫時忘掉尷尬，共同面對眼前更重要的事情。

“你就坐這兒別動，我去繳費就好了。”林雨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跟徐孟洲交代著，有點兒像帶調皮小孩來醫院看病的家長。

徐孟洲也不反駁，乾脆由著她去了，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在繳費窗和取藥窗來回穿梭，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難言的複雜情緒。

過了今天，他再也無法將她當作一個長不大的女孩了。

一股強烈的背德感席捲而來。

三年未見，林雨山獨立成熟了許多，對事物也有了自己的判斷，這是他樂意看到的。可逐漸失控的還有林雨山日益放肆的感情。

徐孟洲不是沒有發覺，她偶爾流露出的那些小心思。只是任他怎樣刻意無視、裝遲鈍，卻也沒有十全的把握，將車庫裡的那個吻簡單地定性為懵懂少女的一時衝動而已。

還是以後再好好和她談談吧。

沉思被打斷。林雨山拍拍他的肩，“都辦好了，我們出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急診大廳，徐孟洲正準備去車庫取車，卻被林雨山拉住衣角。

“怎麼了？”他回頭。

林雨山這次沒有迴避他的視線，似乎有話要說卻如鯁在喉。“徐老師，我知道你不想提車庫發生的事情了。關於這件事…我以後會鄭重地向你解釋清楚。現在我想告訴你的是另一件事，因為我實在不能再瞞著你了。”

徐孟洲終於想起林雨山約自己出來原本就是有事要說。他抬腕看了眼手錶。“宿舍的門禁是幾點，會耽誤時間嗎。”

“沒關係，來得及回去的，我儘量快點。”

“好。”雖然疑惑，但聽她的語氣如此鄭重只好依了她。

她指了指東邊的方向道：“花壇旁邊有個長椅，我們去那兒坐吧。”

醫院周邊的花壇遠離嘈雜的人群，周圍十分寂靜，只聽得見蟲鳴的聲音。

確認四下無人。林雨山在長椅上坐定，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做最後的心理準備。

“徐老師，我現在要告訴你的不是一件好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她抬眼，無比誠懇地與他對視，沉聲道：“在說這件事之前，請你相信我沒有任何惡意。你的事情我沒有資格插手，也不會插手。”

停頓片刻，她拿出手機開啟相簿，找到那天在酒店門口拍攝的照片，將手機遞到徐孟洲面前。

“這張照片上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他接過手機，平靜地辨認著螢幕上的畫面。

她已經快要被這個秘密憋出內傷，如今終於說出口。林雨山眉心微微抽動著，既怕他認不出又怕他一下子就認出來。在沒有看到徐孟洲的反應之前，她的心就只能一直懸著。

她想要從徐孟洲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情緒，卻沒有讀到任何的驚訝與悲傷。

像是覺得無聊乏味。片刻，徐孟洲神色平靜地將手機交還給她。

林雨山不敢相信他的反應。他一定是沒認出來，畢竟照片太模糊了。

她試探：“你認出這個人是誰了嗎…”

“認出來了。”

林雨山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她想過無數種徐孟洲可能會做出的反應，失望、憤恨、痛心甚至暴怒。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平靜。

而後他卻只是淡淡問了句：“是誰拍的？”

“是我拍的…”林雨山以為他生氣了，連忙解釋道：“我向你保證，這張照片只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拍到的。”見他沒有接話便又補充道：“那天我正在學校外面買東西，碰巧親眼見到黃楹，她和一個男人從酒店裡出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事實。可能這張照片很模糊說明不了什麼，但你一直以來對我這麼好，我想讓你知道這件事，不能就這樣放在心裡不告訴你…”她想盡辦法放軟口吻，試圖讓這些話減小對徐孟洲的傷害。

兩人默默良久。

“你會不會覺得…我多管閒事冒犯了你。”

“不會。我明白你把照片給我看只是希望我不要被矇在鼓裡。”徐孟洲沉聲道。

林雨山心中苦澀，“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有沒有什麼方式可以宣洩出來，不要總是壓在心裡。”

“你覺得我應該難過嗎。”他反問。

這話不明就裡。林雨山被他問住，思索半晌才回答道：“按照常理來說，是會難過的吧…畢竟她是你的妻子。”

妻子。

好陌生的兩個字。

徐孟洲原本以為，妻子兩個字代表著一份責任，一個家庭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今再將這兩個字安在黃楹的頭上，未免顯得有些可笑。

他從長椅上站起，面朝遠方的馬路，出神地望著霓虹燈下川流不息的車流。

“好了。”他轉頭看向林雨山，釋然道，“時候不早了，該送你回宿舍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什麼？

這下林雨山腦子裡更加亂了。

就算他平日裡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就算他表現得再溫和，可黃楹始終是他的妻子。妻子出軌了，怎麼會看起來一點情緒都沒有？他的反應實在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僅因為黃楹背叛了徐孟洲感到氣憤，也是覺得她長久以來為這件事情寢食難安，夜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的時刻，好像都變成了一個笑話。如此嚴重的一件事，他的反應好像是在聽別人的事一樣，難道就這樣輕描淡寫地過去了嗎？

“你難道都不生氣嗎！不想弄清楚她出軌的原因嗎？不想報復她嗎？”她終於忍不住將自己的真心話一股腦拋了出來。“明明是她有錯在先，你這樣一直壓抑自己只會傷害自己，而那些傷害你的人根本不會有任何負罪感的！只會更加變本加厲！”

“你不會…一早就知道了吧？”如果不是這樣，林雨山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是這種反應。

“好了，我自有分寸。”

徐孟洲看了一眼腕錶，徑自起身。

“上車，回宿舍。”

他的側臉隱匿在黑夜中看不清輪廓。林雨山意識到自己今天已經做了太多出格的事，說了太多不合時宜的話。已經遠遠超出了她這個身份應該保持的尺度。

資訊量太大，他可能也一時無法接受吧。她只得將話壓下去，跟在他後面上了車。

帶著滿腹的不理解與憋屈，林雨山斜靠在後座的車窗上。此時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拍打著車窗，映著路燈投射而來的黃色暖光暈成一片，絢麗而不真實。

不管怎麼樣，總算放下一樁心事。只是徐孟洲，卻越發讓人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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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林雨山一個激靈，臉上浮現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她放下筷子，迅速將手機螢幕翻轉過來，螢幕上蹦出一條未讀資訊。

上面赫然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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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胃口寥寥。林雨山嘆了口氣，默默刪掉這條垃圾簡訊，又敷衍地扒了兩口飯下肚。

自從那天在車庫吻了徐孟洲，還向他坦白了黃楹出軌的事情之後，兩人就心照不宣地再也沒聯絡過了，整整一週，沒有電話沒有簡訊，什麼都沒有。

失聯的這些天，徐孟洲究竟在做什麼呢？

林雨山不僅擔心他，也真的很想知道他和黃楹之間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以及，不知道下個月，他說過陪自己一起過生日的承諾還算不算數…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徐孟洲那天似乎原諒了她冒失的行為。

原不原諒的…她也不能十分確定。也許是徐孟洲身體裡的教師人格在作祟呢？說不定現在他還覺得自己只是一時頭腦發暈而已，要教育她迷途知返，給她擺事實講道理。

唉，自己在期待什麼啊，明明自己這邊也還尷尬著，憑什麼要求徐孟洲主動聯絡。

而且，就算現在徐孟洲立刻打電話過來，她也未必敢接了。

因為只要一想到那天在車庫，自己像個傻子一樣不管不顧地A了上去，就…

一陣頭皮發麻。

那個場景可謂是…

不堪回首加不堪入目！

不行了不行了，光是想想都能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好不容易熬過三年，昨天卻栽在了自己的一時衝動上。

大意失荊州啊！

吃完飯，林雨山從食堂出來。只見一大撥人正朝著食堂的方向迎面走過來，腳步還忙慌慌的。

現在的時間大家基本應該都吃完飯了，食堂阿姨已經開始打掃衛生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來？不會是哪個老師拖堂拖這麼厲害吧。

她默默看著這一大撥人從自己身邊穿過，聚集在了食堂對面的公告欄周圍。

有人喊了一聲：“獎學金名單出了！在公告欄公示呢，快點去看！”

林雨山被這一嗓子喊得反應過來，想起去年自己也填了國家獎學金的申請。趕緊跟著一起走到了公告欄邊上。

由於國家獎學金需要大二才能申請，當時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一定能評上，於是到了大三才第一次申請。

大一大二的時候，她的成績基本都在年級的前三名裡打轉，三個人的分數每次都纏纏綿綿。沒想到上次期末考試自己終於拿了一回年級第一，綜合科目分數也很高。

不知道評上沒有…林雨山一邊祈禱，一邊仔細地在那張公示名單上尋找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