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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內人來人往,嘈雜聲不斷,不過卻沒人理會跪在地上的李盡忠,彷彿都把他當做空氣一般。李盡忠覺得有些屈辱,卻又無可奈何,自己先前的表現確實爛啊!
程懷信從營帳外進來,看見跪著的李盡忠,嘆了口氣。
當初雲州起事,自己這幫人攛掇著“年少無知”的李克用挑頭,其實並沒安好心。李家——或者說朱邪家——是沙陀三部最有名望的家族,早年是首領,這幾十年雖然被朝廷分化瓦解,但仍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家族,其他家縱有野心,想挑戰朱邪家的地位,但總覺得缺少了那麼點什麼,始終無法成功。
也正因為如此,身為雲州沙陀兵馬使的李盡忠、牙軍將領的程懷信、康君立、薛志勤、蓋寓等人,才會聯起手來,擁身為雲州沙陀兵馬副使的李克用當首領,殺段起事。
他們的盤算,外人看來並不稀奇。無非就是一旦失敗,可以讓李克用頂缸罷了,畢竟他們家在沙陀頗有勢力,老爹李國昌為朝廷立下過大功,目前還是振武軍節度使,朝廷應該會以安撫為主,他們便可以跟著討價還價,撈取好處。
可誰成想,這幫老流氓失算了。李克用這人雖然年輕,但真的很果斷,也很有想法,說幹就幹,一點不拖泥帶水。而朝廷的反應也令人意外地強烈,父子並據二鎮,讓任何一個有識之士都難以容忍,於是雙方就發展到了兵戎相見,武力決勝的地步了。
說實話,這勝算並不是很高。
河東、義武、義成、忠武、河陽、昭義,這已經是六鎮兵馬了,擔綱進攻主力,大同軍內部還被整肅過一輪,剔除了不少忠於朝廷的人馬,再加上新募的蕃兵,總兵力不過兩萬餘。
另外,側翼戰場上還有幽州鎮、天德軍以及契必、赫連等蕃部兵馬,聽說如今沙陀三部也不是很穩,除了李友金的沙陀部暗地裡傾向於李氏父子外,薩葛部、安慶部都投向了朝廷一方,形勢可謂非常危急。
如今的大同軍,可以勝很多次,但不能敗一次。一敗,就是萬劫不復,必然樹倒猢猻散的結局。如果沒有奇遇的話,基本很難翻身了,即便李友金對他們家比較信服,一直相信只有武勇過人的李克用可以振興沙陀三部,但也不能逆著大勢來是不是?
你看,李友金明面上不也接受了朝廷的詔書,表示要出兵剿滅李氏父子麼?沙陀部,或者叫朱邪部,並不能因為名字如此就一條道跟著你們朱邪家走到黑。大家都要生存,沒有勝算的事情,為什麼做?
李盡忠也是沙陀部出身,按輩分算還可以稱李克用的族叔,他相當明白這裡面的暗流湧動。所以,當李克用讓他跪著,並明言“軍中沒有叔侄,只有上下”時,他雖然覺得很窩囊,但依然跪著一動不動。
遮虜軍城被人搶佔了,對大局的影響不小,況且他還在城下折損了兵馬,要是不受責罰,那可真說不過去了。
“李將軍,軍使(大同軍使)不過是一時氣憤,不礙事的。你也是元從老人了,這次的事,不要說話,凡事順著軍使即可。遮虜軍城不好打,這誰都知道,你也沒多大過錯。薛志勤在中陵水丟了那麼多人馬,以至朔州動搖,軍使鞭打責罵一通,不也過去了?而今,正是該精誠團結的時候啊……”說到這裡,程懷信也有些唏噓了。誰能想到,天德軍好死不死居然躥到了這裡,把這個要害地方給佔了,弄得他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賊尷尬。
李盡忠與程懷信不是一個系統的,往日交情一般。此時聽他安慰自己,頓生知己之感,嘆道:“此事過後,當與程兄多多來往。”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程懷信擺了擺手,道:“眼前這坎過不去,萬事皆休矣。”
李盡忠也無話可說。南下嵐、石二州,草城川確實是最好的通道,但遮虜軍城是它的重要威脅。若是不堪戰的人佔去便也罷了,但天德軍在中陵水乾脆利落地打敗了薛志勤三千多人馬,顯然是有戰鬥力的。
若放任不管,徑自帶著主力南下,那麼如果天德軍出城斷了運輸線,大同軍就只能依賴自身攜帶的物資,用一點少一點,迴旋空間大大減少。如果留下重兵看守,那麼南下的兵力就不足,打勝仗的把握大大降低。
所以,癥結就在遮虜軍城裡那五六千人。
他們不是明末那種全部窩在城裡,滿清靠幾百人乃至幾十人就能看住的無能之輩。事實上他們是有很強的野戰能力的,別看這會龜縮,但那是兵力少,如果你主力走了再試試?留個幾百人看守,不消半個時辰就得被他們給吃了。
李盡忠、程懷信當然不知道明末那些爛事,不過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除非把天德軍騙出來,一戰擊破其主力,把他們打膽寒了,甚至直接佔了遮虜平,這才能放心大膽地南下,否則就得冒險,極其考驗大同軍的戰鬥力以及將領抓戰機的能力,總之難。
“走伏戎城如何?”李盡忠問道。
“一樣難。那也是座堅城,兵力不詳,不比遮虜平好打。”
“那沒什麼好說的了。”李盡忠道:“一會我就向軍使請命,戴罪立功,拼了老命也要打下遮虜平,去掉這個大患。”
“拼什麼命?”帳外走進了一位英氣勃發的青年將領,身後還跟著四五個大將,這會都用或同情、或厭惡、或鄙視、或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李盡忠。
“軍使……”李盡忠尷尬地跪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
“遮虜平雖不是什麼大城、堅城,但打起來可沒那麼容易。就是把眼下這一萬多人馬都帶過去,若是沒內應,全打光了,也啃不下。”
“軍使,我豈能把兵馬全部帶走,我絕無異心——”
“行了!”李克用煩躁地揮手打斷了李盡忠的話,道:“帶你本部兵馬,把城外寨子扒了。兩天時間,若不成,提頭來見。”
“但請軍使放心,城外寨子,末將定不讓其汙了貴人眼睛。”李盡忠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信誓旦旦地說道。
“滾吧!”李克用罵了一聲,見李盡忠大踏步出了營帳,這才轉頭對程懷信說道:“除了遮虜平之外,草城川附近可還有官軍?”
“應該沒有了。”
“應該?”李克用逼視著程懷信,寒聲道:“軍機要事,豈能用‘應該’二字來搪塞?立刻廣佈偵騎,給我查清楚。”
“遵命!”一頭霧水的程懷信也走了出去。他實在不能理解,今天怎麼又招惹了這個小祖宗,可能是計劃破產,心情不爽吧。
打發走程懷信後,李克用看了看跟在自己身邊的幾人。蓋寓、康君立、薛志勤、李存章,這都是可以信重的老人,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李克用的面上才會流露出些許焦急、憂慮甚至是驚惶。
遮虜軍城被天德軍佔了,委實出乎他的預料。之前他早聽聞天德軍要來,以為與雲州那邊的契必、赫連兩部一樣,虛應故事罷了。結果沒想到人家來真的,首先平了振武軍兩州六縣三城,讓當地人熄了呼應雲州這邊的念頭,這本身就是一大成功了,雖然對李克用父子而言並不致命。
不過隨後的向朔州進兵,就有點讓他們始料不及了。
都是當兵吃糧的,你他孃的這麼積極作甚?聽說他們還沒有穩定的後勤,那就更不可思議了,可以說完全打亂了大同叛軍的部署。彼時他們正分兵代州和蔚州,實在抽不回兵力,薛志勤急著解除這一路的威脅,主動出擊,結果招致大敗,使得形勢愈發不利。
說實話,在那個時候,李國昌父子是相當憂慮的,擔心朔州直接被天德軍拿下,動搖大同軍的根基。總算薛志勤沒廢物到極點,敗退回來後還保住了朔州城,使得大量軍資糧草沒被天德軍奪去。不然的話,得了數月軍需的天德軍可就盤踞當地不走了,直接威脅大同軍的側背,或南下代州,或北上雲州,都沒有問題。
也正因為此,大同軍在穩定蔚州局勢後,又火速回援,除李國昌率一部前往代州抵禦行營主力外,李克用親自率領萬餘兵馬進入朔州,試圖殲滅天德軍。
只不過他們在蔚州還是浪費了太多時間,抵達朔州時,天德軍早已南下,並與代北行營取得了聯絡,獲得了穩定的物資補給,再也不是之前那般窘迫的狀態了。
現在事情就比較難辦了!一萬多人馬,野戰可以,但攻堅戰,他真沒把握打下遮虜軍。歷史上李克用是以此為基地,然後在水草豐美的草城川一帶收集糧草物資,再起兵南下,攻打嵐、石二州。這會沒了這個基地,如之奈何?
“軍使,進攻嵐、石二州的戰略不可變。但以何處為落腳點,還可以重新計議。”見李克用有些愁眉不展,作為狗頭軍師的蓋寓也不得不出言寬解:“末將以為,不如東去樓煩嶺,佔了守禦空虛的樓煩關,然後再想他法。”
“樓煩嶺……”李克用仔細回憶了下這個地方以及周圍的交通路線,問道:“樓煩嶺以南70裡有伏戎城,城內有固軍,如何破之?”
“並不一定要擊破固軍。”蓋寓答道:“山間多有小路,人、馬皆可走,就是無法通方軌大車。只要多費些精力,總有辦法繞過。說不定,還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那一路,我軍從未去過,當地防備鬆懈是很正常的,而且也多有資糧,利於我軍持久。”
李克用輕輕點了點頭,道:“還是先試下遮虜軍這邊。李盡忠攻城外寨子,如果城內出兵救援,本將就一股端了他們。如果見死不救,那也沒辦法了……”
“理應如此。”蓋寓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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