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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的大軍最終還是揮師向東了。
一開始郝振威害怕有詐,便派遊奕使田星帶著騎兵外出偵察。時逢大雪漫天,士兵們怨聲載道,不得已之下,郝振威從庫裡撥出部分財物賞賜下去,馬隊這才出動,綴著叛軍離去的方向搜尋前進。
隨後,他又派了一隊人出城到軍寨內檢視。卻見叛軍走得匆忙,營內到處是破損的軍械、散落的旗幟以及密密麻麻插在地上的箭失。他們甚至連屍體都沒來得及收殮,雪地裡凍得硬邦邦的,無分敵我。
天德軍還派人往南聯絡嵐、石二州,試圖打通與那邊的聯絡。遮虜平說到底是一座孤城,給養還得靠南方輸送,早早聯絡,早早安心。
因為監軍護軍的天然侷限,邵樹德這幾天一直沒有出城的機會。
他只抽空去了一下孫霸的營區,見面後兩人都很感慨,直嘆這李仁軍的運氣也太差了。李克用明明已經不打算攻遮虜軍城了,卻還硬是狠心拔掉了這顆釘子,你能怎麼辦?
對於郝振威的手段,他們這些外系將領同樣感到不滿,西城兵、豐州兵、中城兵,在北城將領眼裡就不是人了麼?隨意犧牲,簡直讓人心寒!
十二月十三,天氣依然沒有好轉,本來還大股出動的馬隊也收了回來,只有零星的斥候及信使仍在外面遊蕩。
這樣的寒冬臘月,真的不太適合人類活動,不知道大同軍怎麼那麼能扛,還在外面打生打死,難道北邊五部眾的胡人天然不怕冷嗎——根據最新訊息,大同軍已轉趨東路,藉著漫天風雪掩護,奇襲攻下了伏戎城,守將蘇弘珍被叛軍追著屁股殺了十里路,僅以身免。
不得不說,這廝確實廢物到極點了。之前任遮虜軍使時就喪師丟城,回去後本應問斬,好在有人幫著說項,於是帶著在太原府新募的千餘軍士西來,進了伏戎城,擔任城使。伏戎城內本有固軍兩千人,加上蘇弘珍帶來的一千新兵,好好防守的話,未必就會敗。
但偏偏這個蘇弘珍就敗了。他對叛軍的動向兩眼一抹黑,連人家偷偷東進,佔了守禦空虛的樓煩關都不知曉。隨後更是被人趁著漫天風雪爬上城頭,開啟了伏戎城的大門,招致慘敗。如此翫忽職守,這次想活也難了。
大同軍拿下了樓煩關和伏戎城,便與寧武縣、朔州城連成了一片,後路無憂,如今進可攻退可守,局面大為改觀。
代北行營聞訊大驚,只能出兵救援了。靜樂縣與樓煩監牧城皆是要地,不容有失,於是派昭義軍節度使李鈞率本道兵五千出乾燭谷救援,崔季康自督河東精兵萬人趨後,作為後備。
戰場兜兜轉轉,如今儼然已經轉移到了東面,似乎沒天德軍什麼事了。不過別急,崔季康眼沒瞎,也沒那麼健忘,他已經派人前往遮虜軍和可嵐軍,令兩路齊出,夾擊大同叛軍,務必將其消滅在河東的崇山峻嶺之中。
上述訊息是邵樹德從監軍那裡聽來的。如今他很得丘維道的信重,說是心腹並不為過,戰後還建天德軍西城的可能性越來越低了。丘維道現在每遇大事,都會把他和宋樂二人叫過來,一起商議。至於關開閏這等元從老人,基本上只有私事的時候才會找他們,不能說不信任,但至少比不上邵樹德。
此番崔季康要求天德軍、可嵐軍出兵,就丘維道的本心來說是不太願意的。
他確實對朝廷忠心,也不太看得慣武夫們自私自利的本性,但說到底,人是趨利避害的生物,他還沒忠心到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是的,在他看來,天德軍、可嵐軍加起來萬餘人,冒著風雪出兵,翻山越嶺,風險極大,指不定就全軍覆沒了。
不過或許我們的丘大監軍不用太過糾結了,因為就在今天早上,聽聞要全軍出動的天德軍各部鬧騰了起來。包括來自北城的牙軍各營,都有人鼓譟鬧事,一會要冬衣,一會要賞賜,搞得烏煙瘴氣,不可開交。
丘維道從郝振威那裡回來的路上就遇到了鬧哄哄計程車兵,雖然還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來,但生亂的苗頭已現,讓丘某十分驚慌。甫一返回監軍院,就找來邵樹德,下令封閉院門,所有士卒全副武裝,嚴防死守。
護軍總共兩百來人,多多少少受了外面氣氛的影響,有點躁動。不過邵樹德這些日子以來的工作不是白做的,士卒的思想動態掌握到位,對他們還算不錯,至少肉比別人多吃了幾回,監軍院的普通伙食也還可以,稍微訓斥一番後就壓下了。
隨後,整頓完畢的護軍五隊穿戴整齊,戰力最強的前、後兩隊百人集中居於監軍院兩側營房,其餘三隊防衛各處,把小小的監軍院守得嚴嚴實實。
唐末的軍隊就這樣,賞賜是士兵最大的原動力。在很多窮困的藩鎮,軍餉約等於賞賜,賞賜越多,意味著你今年的軍餉越多。在這般天寒地凍的情況下,還要他們出動去主動進攻別人,沒有賞賜是斷斷不能的。問題是都頭郝振威現在已經無錢可賞了,這才是行營命令下達後,全軍騷動的主要原因。
這事,短時間內怕是沒法解決了!
“使君,都頭既已派人向晉陽討賞,大事應當無礙了。這風雪天氣,冬衣不足,士卒們有怨言也正常。崔大帥已率河東、昭義兩鎮兵馬趕往靜樂,只要不浪戰,李克用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看著愁眉不展的丘維道,邵樹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事實上他對崔季康的遠距離遙控指揮也是有些看法的。作為方面大帥,你的本職工作就是做戰略方面的部署,給某幾個方向的統兵大將佈置任務,然後讓其自己發揮。
這可不是現代,還有電臺可以隨時更新命令,只能派信使人肉傳遞訊息,不但效率低,還有洩密的風險。代北行營之前的部署,是朝廷定下的方針,曹大帥到任後也只做了微調,按說戰略上是沒什麼問題的,只要好好打,怎麼輸?
曹大帥是武人,很清楚代北行營轄下七八萬兵馬的優劣所在。優勢是兵多、糧足,各部真實戰鬥力都不俗,畢竟各藩鎮的常備軍嘛,差不了的。而劣勢也很明顯,即內部成分複雜,狗屁倒灶的事情太多,數萬客軍戰鬥慾望不強,有划水應付差事的嫌疑,還動不動就鬧事劫掠。
仔細分析下來,曹大帥做出了東西兩路騷擾、牽制,猩、代二州嚴防死守,自己帶靠譜的精兵——不用多,一兩萬人足矣——查漏補缺的戰略,從大方向上來說是沒有問題的。若不是洪谷之戰被人設伏擊敗,靠這麼多兵馬,慢慢推進,壓也把李國昌父子壓死了。
崔季康文人一個,不懂軍事不要緊,完全可以蕭規曹隨嘛。
幽州鎮被朝廷三番兩次催促,馬上又要出動大軍進攻蔚州了,沙陀三部現在也被威逼得沒辦法,和李家劃清了界線,要徵調沙陀部落兵協助朝廷剿滅李氏父子。
北邊五部眾那裡,雖然名義上臣服朝廷,但到底山高皇帝遠,不是很聽話。但不要緊,朝廷使者也已經快馬加鞭,打算給他們點封號,隨便再打賞點財貨,保不齊也能說動他們出兵,屆時李氏父子就被四面合圍,不死何待?
其實天德軍的強勢突入,截斷草城川這條路,已經極大壓縮了李氏父子的活動空間,對代北行營來說意義不小。
即便現在李克用冒險出奇兵佔領了伏戎城,只要守好靜樂縣、樓煩監牧城、古交城、乾燭谷、陽曲縣這幾個在一條線上的要點,李克用憑什麼打到晉陽?他能幸運一次、兩次,還能連續幸運五六次嗎?這幾個點,可都只有一條路,根本不好打,且繞過一個都不行。
現在崔季康這麼一番微操,天德軍、可嵐軍要放棄堅固城池,動起來,那麼就存在被敵人野戰殲滅的可能。
也幸好這個年代軍隊風氣不行,開拔要賞錢,行軍要賞錢,打仗要賞錢,動不動就譁變邀賞,這寒冬臘月的,郝振威還真不敢強行驅使軍士們長途行軍作戰。就是不知道南邊的可嵐軍如何,估計也差不多吧,那個賈敬嗣的處境還不如郝振威呢,更沒可能帶兵出城,除非嵐州方面幫忙發下賞賜。
所以,這兩份命令其實就是廢紙,郝振威明白,賈敬嗣明白,就崔季康這廝不明白,不過相信他很快也就明白了。
“將士們連番大戰,確實較為疲憊。外頭的大雪,眼看著下了也沒個盡頭,道路不通,糧餉斷絕,倒也情有可原。唉,本使就是憂心國事啊,國昌父子,悖逆狂妄,何時才能平定呢?”聽邵樹德這麼一寬解,丘維道便順勢說道。
不過他也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這個武夫,郝振威手底下的人能鬧事邀賞,邵某今後會不會也有樣學樣,來這麼一遭呢?唔,關開閏是自己從長安帶來的老人,知根知底,過兩日召見一下他,說說話也是好的。
“這邊沒你什麼事了,下去整頓軍務吧。記住,士卒一定要約束好了。”丘維道擺了擺手,示意邵樹德退下。
“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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