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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這個節日起源較早,但真正作為一個節日固定下來,還是在國朝。

不過老實說,此時的中秋,還比不上其他節日,因為朝廷不放假。邵樹德中秋給諸曹司官員放假,算是比較少見了。

根據元和七年的詔令,此時一年至少有51天假。最多的是元旦和冬至,各七天,然後是寒食至清明,連放五天。就中秋前後來說,七夕一天假、中元一天假、重陽一天假,唯獨跳過了中秋不放假。

邵樹德是來自後世的人,對中秋比較重視,因此遍邀在夏州的親族過來飲宴——似乎全是妻族,比較尷尬。

“國人重功名,羈旅在外,中秋難以團圓,故中秋多思鄉之作,而作‘玩月’之詩。”宴席上,邵樹德端著酒樽,看著天空的明月,道:“某是做不成詩了。不過諸位皆有才,可隨意吟和。”

趙玉、封氏姐妹聞言皆笑。

“郎君,外侄們餓了,還做甚詩。”折芳靄亦笑道。

邵樹德尷尬地一笑。穿越先輩們,不知道靠詩詞斬獲了多少名聲以及美女的傾慕。輪到自己時,時已近晚唐,大部分詩已面世,縱是抄亦沒法抄,如之奈何。再者,自己乃党項人中威名遠揚的“邵扒皮”,也沒人信自己會作詩啊。

不過他腦海裡倒真的蹦出來一首詩,許渾寫的,就記得兩句:“汴人迎拜洛人留,虎豹旌旗擁碧油。”這可真是奇了,怎麼想起這個,難道太想幹朱溫了?這人確實是大敵,李克用看似囂張,但仇家遍天下,其實空間已經被限制得死了,多半很難向外擴張。

“大帥,幕府推官黃文江頗有詩才,不妨召其來對月作詩。”許是看邵樹德有點尷尬,大舅子封渭笑著建議道。

“罷了。黃推官昨日與某說,今夜要至石佛寺,尋僧人碾茶,對坐品茗,不能打攪了他的興致。”邵樹德回到座位,舉起酒樽,道:“吾從軍十年矣,從陰山至河東,又從河東至關中,終至塞北。而今開府建衙,富貴無憂,有諸君輔左,有家人陪伴,復有何憾?來,滿飲此杯。”

“滿飲此杯。”眾人紛紛舉杯痛飲。

邵樹德放下酒樽,掃了一眼在座眾人。趙植、封渭、封隱、折嗣倫、沒藏結明、野利遇略,這桌都是男客,也是他最近一年多來大肆起用的妻族。

有他們在,自己也能安穩一些。

“方今天下,諸鎮征戰不休,百姓流離失所。此等情形之下,又不知幾人有心情賞月。”邵樹德又說道:“某有匡扶天下之志,須得用到諸位之才。異日關中月圓,定在長安置酒,請諸位飲宴。”

大王喝多了,這是眾人的想法。不過在座諸位既然來夏州投奔,哪個不是抱著點想法的?這話說便說了,也無甚緊要,因此紛紛賀道:“定與大王共賞長安明月。”

孩童們跑來跑去,男人們喝酒行令,女人們竊竊私語。一場中秋宴飲,倒也落得個盡興而散。

送走了賓客後,邵樹德舒服地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的明月。折芳靄坐在他懷裡,兩人十指相扣,靜靜地不說話。

沒藏妙娥略有些失落地看著在那溫存的邵、折兩人,輕手輕腳地整理著床鋪。

大王真的好荒唐,今晚竟然讓她們兩人侍寢。不過這還算好的,上次甚至還想讓拓跋蒲與她一起,幸好有所顧慮,沒那賊膽,不然真是羞死人了。

沒藏妙娥曾經去見過幾次拓跋蒲,小姑娘還當她是嫂嫂,這要是姑嫂兩個一起,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整理完床鋪後,沒藏妙娥定定地坐在床頭,靴子無意識地晃來晃去。她想起了與大王共處的日子,拓跋仁福的影子是越來越澹了,每次到了最後,她總是忍不住轉過身來將大王摟緊,為他輕輕地擦拭汗珠。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大王的性子,不但要擊破你的軍隊,佔領你的地盤,還要將你的娘子奪走。哪怕看她為你垂淚,也要遂行征服撻伐之事。

奇怪的男人!不過她確實很久沒想起拓跋仁福了,大王若是知道了,應會很滿意吧。武庫中掛了那麼多繳獲的敵將兵器,女人,或許也是他的戰利品。

偏不讓你知道我已快忘了拓跋仁福!

沒藏妙娥用力晃著勻稱的小腿,有些嫉妒地看著被大王抱在懷裡的女人。

不就是折掘氏麼!

那邊的折掘氏已經慢慢從邵樹德懷中滑落,消失在了桌桉之下。

沒藏妙娥恨恨地轉過頭去,或許下次該在大王面前提一提拓跋仁福。

******

“總辦來了!”一位少年在門口喊了一聲,隨即“轟”地一聲,二十餘人紛紛湧出學舍,看著正在吳廉、陳誠二人陪同下進來的邵樹德。

“吾之兒郎來也!”看著一個個臉上猶帶著點稚氣的半大少年,邵樹德很是開心。

“拜見總辦。”一眾半大小子紛紛行禮道。

“你是何檠吧?”邵樹德看著一位少年,道:“武教諭告訴某,你在齋中箭術第一。惜槍術還差了那麼點,須好好錘鍊。”

“稟總辦,門下槍術每日苦練不輟,一刻未曾懈怠。”何檠答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冷兵器時代的軍官,與後世火器時代完全是兩個概念,槍術、箭術、騎術,還有其他各種技藝,非得長時間錘鍊不可。

十歲起練,往往二十歲才敢說各門技藝都有所“精通”。低階軍官,靠的就是技藝、武勇,若你還不如手底下的老兵技藝嫻熟,如何得授隊正、隊副?如何能服眾?

“你是劉重吧?汝父乃驛將,手下雁使,健步如飛,傳遞信件,從無差錯。汝亦當勤學苦練,不輟爾父之名。”邵樹德又對著一位少年說道。

“稟總辦,門下日夜苦練,就為有朝一日可為總辦疆場殺敵。”劉重激動地說道。

“好,好,自有機會。”邵樹德笑道。

“李璘,汝父乃鎮內通儒,而今既入武學,當勤學苦練。或曰文武殊途,但某不這麼認為,出將入相,方顯英雄本色。爾家學淵源,若能在武技一道上多加錘鍊,當大有前途。”邵樹德又走到一位少年身邊,說道。

“門下謹遵總辦教誨。”李璘大聲道。

邵樹德又一一與每個學生都交談了一遍。他基本上一有空就往武學跑,對每個學生都很熟悉,都能叫得上名字。而少年郎們看到名鎮西北的靈武郡王居然隨口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且對他們家裡的情況也瞭如指掌時,都十分激動。再加上那毫無架子的溫言撫慰,更是心神激盪,恨不得現在就完成學業,分至各軍之中,為大王殺敵。

武學,是自己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帶來的改變之一。今後要讓這幫人成氣候,成為主流,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李克用在代北集團、河東集團之間搞平衡,自己亦可用武學生來對沖將門的影響力。

這事成與不成,就看今後二十年了。反正只要自己掌權一天,就會精心呵護他們一天。自己是武夫,但也要做傳統武夫的掘墓人。新時代的武夫,要懂文化知識,知民生疾苦,會戰陣廝殺。

他們,註定是武夫中的異類,但亦是新時代武夫的開端。自己當與他們一起共勉!

“明年,某想在靈州再開辦一所武學。回樂縣武學、靈州武學,一如夏州這邊。縣武學招五十孩童,最好是孤兒。州武學再招二十少年,必須有基礎,槍棒、箭術、騎術都要有點底子,不然來不及培養。”出了夏州武學大門後,邵樹德對陳誠、吳廉二人說道:“將才,怎麼也不會嫌少的!五十個人,能有一個成材便滿意了。”

“遵命。”吳、陳二人應道。

正待再說些什麼,卻見任遇吉走了過來。陳誠、吳廉二人很有眼色地告退,任遇吉與他們打了下招呼,然後到邵樹德身前,低聲道:“大帥,王重榮答應條件了,糧食已開始起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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