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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鄩抵達了原山一帶,紮營立寨。
這裡地控數州,為通衢咽喉,甚為緊要。加之山脈縱橫,不利騎兵驅逐,可以掩護他們的行軍及後勤糧道,因此選擇這裡佈防是非常有智慧的。
他帶來了步卒萬人、騎兵五千,外加臨時徵集的土團鄉夫一萬多,總計接近三萬兵馬。
戰事來得又快又急,動員速度沒跟上,到這會土團鄉夫總共才徵集了三四萬人。
幕府的意思是徵集十萬以上的土團兵,配合五萬多衙軍、外鎮軍作戰,與夏賊拼死一搏。
民間的車輛也在慢慢徵繳,馬車、驢車、騾車、牛車,通通徵集起來,轉運各類物資,輸往前線。
國朝初年,做不到這種組織度。
但在藩鎮割據時期,因為武夫掌權,各藩鎮組織度大大提升。別的不說,光派人騎馬至各地檢視田畝情況,鞭打不好好種地或者任由土地荒蕪的百姓,就不是一般政權能做到的,故史家在評論武夫治理藩鎮時用了一句話:“得民情”。
武夫政權的優點是比文官更掌握鎮內實際情況,勢力深入到藩鎮的各個角落,控制力強,組織度高,凝聚力強。
缺點是治理起來簡單粗暴,嚴刑峻法,繳不上稅時絲毫不會留情,便是士人門第,也逃不了稅,不然武夫上門自取,到時候場面就難看了。
劉鄩離了益都後,直接給各個大戶下了命令,沒幾天,就陸陸續續有人運著糧過來了。也不用擔心這負擔全轉嫁到了老百姓身上,因為鄉間生活著很多武夫家庭,以及跟他們沾親帶故的農戶,士紳、大族要是真欺上瞞下了,把本該自己負擔的錢糧轉嫁到他們身上,下場怕是不太妙。
畢竟武夫們連節度使都敢殺,殺你一個士紳又咋了?
說到底,還是得相忍為國。藩鎮就是一個國家,有錢的多出些錢,沒錢的去賣命換錢,大家湊合著一起過日子,別讓外鎮的武夫過來禍害咱們。他們劫掠起來,可不會像本鎮武夫那麼有分寸,可是啥都幹得出來的。
“劉都頭,賊將契必章四處活動,劫掠於鄉間,咱們是不是動一下?”淄青鎮幕府行軍司馬王師魯悄聲問道:“賊軍劫掠之時,一般分作十餘股,有的甚至不足千人,咱們找準機會,以多打少,或許可以提振下士氣。”
王師魯是王師範之弟,生在將校家庭,並非不通兵事。他指出的策略還是很有可行性的,直指飛龍軍的死穴——糧食消耗大,需要不斷分兵劫掠糧草,劫掠完畢後才能聚集起來。
而為了提高籌集糧草的效率,一般而言越分散越好,有時候一支籌糧小分隊的人數甚至只有幾百人,這就有機會了——依託本地武夫熟悉地理的優勢,提前埋伏,守株待兔,以多打少,取得戰果。
這其實是當年朱珍、氏叔琮使用的策略,效果不錯,也造成了飛龍軍奇高的人員損耗率:打了一年多,人換了三分之一到一半。
“可。”劉鄩惜字如金:“但只許動用你帶來的人馬。”
“好!”王師魯興沖沖地走了。
他帶過來三千軍士,號“宅院軍”,是他哥王師範親自調撥的。王家兄弟幾人,是真·兄友弟恭,關係確實比較親密,王師魯能有這待遇屬實尋常。
“對了。”王師魯剛走出去幾步,又回過頭來說道:“某剛剛聽聞朱全忠敗了。”
“怎麼敗的?”劉鄩一點不意外,問道。
“堅銳軍副使張筠率兩千人出戰,大敗朱友誨,斬首千級。不過隨後韓勍又帶人找回了場子,敗張筠,斬首數百。”王師魯說道。
“我知矣。”劉鄩說道:“韓勍是大將,他和王彥章二人應該掌握著朱全忠手下最能打的部隊,但也不過寥寥數千之眾罷了。這次在堅銳軍那裡漏了底,接下來誰都敢找他麻煩了。這會朱全忠應該已經喪失信心,要跑了。”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朱全忠光靠名字還是能嚇住一些人的,但不能漏底。一漏,被人發現沒想象中那麼厲害,那麼接下來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王師魯匆匆走了,劉鄩又定下心來看地圖。
因為飛龍軍的頻繁活動,節度使王師範不讓他離開青州,而是令其率部南下,在原山立寨,作為益都的外圍屏障。
青州城內還有一萬多步騎,都是最近陸陸續續彙集過來的。徵集土團鄉夫的工作還在繼續,到時候城內外有數萬軍隊,基本就穩了。飛龍軍再強,也沒本事拿下青州,他們只能在野地裡打轉,以戰養戰,也就那樣了。
衙內都指揮使王師克率三萬步騎西進,其中衙軍、外鎮軍萬餘、土團鄉夫萬餘,匯合齊州朱瓊的兵馬,佔領了長清縣,目前正沿著驛道西進,進至平陰故城一帶,戰事十分激烈。
朱瓊尚有軍七千,又在齊州徵兵一萬,收復鄆州的決心非常大。
李仁欲的三千騎兵也從棣州南下了,刺史邵播奉王師魯之命,領著五千步軍傾巢而出,一起南下。
這是打算徹底擊敗當面的蒲、許二鎮兵馬一萬餘人,兵圍鄆州——聽聞堅銳軍派了四千軍士東行,這是增援過去了,但還是不滿兩萬。
總體部署沒有什麼問題,這時候就該盡最大力量,搶先擊敗一路,然後圍攻尚在兗州不得寸進的邵賊。
但隱憂還是有的。劉鄩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來劃去,後方兵力抽調得太厲害了,若契必章繞過密州,突入登州、來州,鄉間會完全糜爛。
“唉!”劉鄩嘆了口氣:“這仗若由我指揮,不能這麼打啊。該用誘敵深入之計,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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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撤。”新佔的陽穀縣城內,朱全忠將懷裡的女人推開,下達了命令。
正在飲宴的軍校們聞言,感覺有點可惜。
這才往魏博送了一批女人、財貨,第二批才剛剛上路,大夥還沒搶夠呢,這就要撤了。
不過大夥對梁王是信任的,連破東阿、陽穀,劫奪了大批婦人、錢糧,這都是梁王的功勞,該見好就收了。
“殿下何急著現在就走?不過小敗一場罷了,放心,最近幾日,博州又要有人過來了,不下兩千,都等著撈好處呢,怎能現在就走?”陳重大著舌頭說道:“鄆兵都被邵賊殺得差不多了,正好令我等快意。”
朱全忠聞言笑了笑,道:“陳將軍有所不知。邵賊心狠手辣,他圍攻任城不下,定然要分兵北上,留降兵繼續攻城,正好消耗。此人從不把我們外鎮武人當人看,落到他手裡,生不如死。呵,扯遠了。邵賊分兵之後,精銳至鄆州,定然要尋咱們晦氣,鐵林軍之輩,頗為善戰,咱們還是避一避鋒芒比較好。”
“這是什麼話!”陳重還是捨不得女人、財貨,只見他手一用力,懷中赤裸著上半身的婦人立刻痛呼。
眾人紛紛看了過來,哈哈大笑。
“女人、財貨什麼時候沒有?以後想搶,有的是機會。”朱全忠耐著性子說道:“雖說蒲、許兵被齊人壓得無暇西顧,但濮州還有天興軍、壽張還有捧聖軍,鄆州城內還有數千人馬,打下去希望也不大了,不如穩妥一點。”
說到這裡,朱全忠又有些動搖了。
朱珍暗中遣使而來,表示願意響應他的號召,據城而降,然後配合淄青、泰寧軍大敗邵賊,將夏人趕出鄆州甚至濮州,並求一州刺史之職。
朱珍是貪婪的,朱全忠很清楚,這個要求很合理。但他也不敢完全相信朱珍,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但怎麼說呢,如今這個局勢,他已經沒有謹慎行事的空間了。若想盡快獲得地盤,奪取混亂的鄆州確實是最好的機會,很可能也是唯一的機會。
錯過了這次,可真不一定有下次。
武夫的權力慾不斷蠱惑著他,慢慢侵蝕他正常的判斷,一時間竟然動搖了。
陳重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梁王若領著咱們幹了這一票,人人德之,交口稱讚。以後就都是兄弟了,有事招呼一聲,必有所報。”
朱全忠沉吟良久,突然喊來了蔣玄暉,低聲吩咐一番。
蔣玄暉初聽之時還連連點頭,到了後面面如土色,但又不敢拒絕。
“大王……”蔣玄暉可憐兮兮地說道。
“事若成,許你幕府行軍司馬之職。將來打下更多地盤,州刺史也可當得。”朱全忠斥道:“這世間的富貴,有哪件是容易的?不冒險能得到?速去。”
“遵命。”蔣玄暉有氣無力地回道。
剛在身邊留了幾個美貌婦人,結果又被派去壽張,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享用……
隨後,朱全忠又喊來了侄子朱友誨,密語一番。
剛吃了敗仗的朱友誨已經不太敢再與夏賊交手了,聽到叔父交給他的任務,頓時喜上眉梢。叔父讓王彥章帶人配合他押運財貨、婦人回博州,這個活輕鬆,既不用打仗,也是給自家這個團體的未來保留火種,好事。
“陳將軍既如此說,某也不好拂了兄弟們的美意。”朱全忠笑道:“再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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