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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帥,其實夏王相當寬仁厚道了。”通往許州的驛道上,李杭與趙珝並轡而行,說道。
趙珝點了點頭。
當然,他心中有自己的看法。不嗜殺、不苛暴是真的,但也談不上多厚道。
陝州李璠的真節度使變成了假節度使,真當別人不知道嗎?
率軍威壓舊識李詳的後人,拿下了金商二州。
插手甚至挑唆蒲州王氏兄弟內亂,玩了一出引狼入室的大戲。
靈夏百姓都說“邵聖”好,關中、河中百姓可不這麼認為。
唐、襄、鄂三鎮百姓,自從當了夏王的附鎮後,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私下裡不知道怎麼罵呢。
厚道?他只是會演戲罷了。
“試想夏王並未東出,而是割據關內,陳許繼續當朱全忠的附鎮,最後會是什麼結局?”李杭彷彿沒看到趙珝的臉色,繼續說道:“朱全忠可不是什麼善人,陳許緊鄰宣武軍,戶口殷實、財貨山積,又以忠武精兵聞名天下,他能放過嗎?”
趙珝還是點頭,意思是你說的都對,我不反駁。
不過他也知道,朱全忠和邵樹德是一類人,他倆都對藩鎮極其仇視,與其他武夫大不一樣。朱全忠到最後,應該還是會削藩,這毫無疑問。
宣義鎮一開始還假惺惺給了胡真,但大事小事全是汴州說了算,這就是假藩鎮,與邵樹德搞的沒什麼區別。
陳許趙家、洛陽張家,最後應該都會被朱全忠收拾,或早或晚罷了。唯一的區別就是被收拾的過程體不體面,體面的話仍然可以在中樞做官,不體面的話就是被滅族。
陳許趙家,這次被搞得有點狼狽,但總算留住了最後的體面。
“趙帥放心。”李杭說道:“殿下是講道理、念舊情的。聽聞許州趙氏與秦州趙氏認了親,這就是一家人了嘛。殿下開國之後,有趙貴妃幫襯,還怕不能富貴?殿下對趙貴妃的寵愛,是外人難以想象的,機會大著呢。”
趙珝總算有點反應了:“此番若非李大夫點醒,幾失計矣。”
“唉,都是自己人,能幫襯當然要幫襯一點了。”李杭笑道:“趙家一門兩勳貴,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趙珝勉強笑了笑。按照得來的訊息,他這個房陵郡公並不能世襲罔替,一旦二代襲爵,就只有兩千四百戶食封了,三代襲爵後,怕是就變成房陵縣公了。侄子趙麓襲爵的膚施縣侯,就只有一千五百戶食封,以後若想往上走一走,還得拼命立功,沒法躺在食邑上享福。
目前看來,也就夏王的關西元從老人有優待,三代不降爵、不減食封,讓人羨慕。
邵樹德還是吝嗇,居然一個異姓王都不肯給,郡王也只有一位。國朝初年,至少還有吳王杜伏威、燕王羅藝兩個,太摳了。
大軍一路東行,很快抵達了許州城外,佑國軍使丁會匆匆來拜。
趙珝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丁會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人。
“參見大王。”丁會行禮道。
他已經接到命令,南下淮西,歸隸壽州行營,加入南方戰場,打擊楊吳勢力。
“淮軍西線作戰不利,安州為我所克,黃州被圍,蘄州馮敬章、賈公鐸等人,還是有幾分戰鬥力的,至少比瞿章、劉威之流要強,務必小心。”邵樹德說道。
“遵命。”丁會十分恭敬,立刻應道。
許州趙家已經服軟,還交出了陳州這種大郡,丁會受到震懾,不敢再有什麼小心思。
“之前許你蘄州防禦使之職,我說話算話,而今仍然作數。好好打,切勿大意。”老實說,邵樹德有點後悔了,但之前答應過,又不好反悔,很是無奈。
蘄州防禦使,其實就是一個小藩鎮了。好在此地開發程度有限,四縣之地不過十餘萬人口,養不活丁會的兩萬大軍的,至少他在後勤方面仍然受制於人。當然,他仰賴的可能是淮西、鄂嶽或襄陽接濟,靠中原成本太高,畢竟大別山脈沒那麼好透過。
丁會如果有野心,定然要侵佔周邊地盤,擴大實力,屆時可以多觀察觀察。一有不對,就要想辦法制約。
“大王寬厚仁德,末將感激涕零。”丁會大聲道:“行密不知兵,四處樹敵,末將率軍而至,定奮勇殺敵,以報大王。”
他真實的想法是,邵樹德削藩的決心十分堅定,不能把楊行密打得太狠了,不然怕是沒好下場。但也不能太過應付,那樣會被追責,其間度的把握,得好好思量思量。
“玉山軍時瓚部已恢復至五千兵,屯於黃陂,你倆好好配合,統歸折令公節制。”
“遵命。”丁會大聲應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
佑國軍兩萬眾,是朱全忠“軍事遺產”中最大的一塊碎片,建制完整、戰鬥力強悍,放到南方去,只要別太大意,中了敵人的計謀,或者陷入斷糧之類的窘境,一般而言不會出大事。
至於野心,那是每個武人都有的。甚至就連關西老人都有野心,這是時代風氣決定的。
邵樹德沒有這方面的潔癖,事實上王彥章這種忠義之士在此時很稀有。論跡不論心就行了,只要沒有不臣的舉動,我就認為你是忠心的。
邵樹德在許州待了足足半個月,還抽空去了一趟陳州,接見了地方官員。
陳州歸隸宣武軍的訊息已經快馬傳遍了陳州六縣。
邵樹德所至之處,大小官員紛紛出迎,恭順已極。
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這是歐洲中世紀的規矩。此時雖然不至於到這個程度,但自家主公都服軟了,陳州官員硬頂著也沒啥意思,因此很快改換了立場。
陳州州軍一個不裁,原班人馬留任。不過邵樹德也揀選了五百州兵精壯,與先期送往洛陽的五百忠武軍精卒一起發往齊州,補充進禁軍各部——節度使的權力還是要行使一下的,讓所有人意識到換了老大了。
對了,梁軍降兵“第二期”兩萬人,目前已經抽調五千人東進,補充鐵林、義從、飛龍三軍的戰損。與之一同過去的還有陝州院的兩千新兵。
前後八千人補充進去後,鐵林、義從兩軍基本齊裝滿員了,飛龍軍恢復到了一萬五千人。
李唐賓指揮各路兵馬打得也很順手。
他不玩任何花活,就十萬大軍橫推過去。糧草不足的話就停下來等一等,非得軍中足支三月時再進兵,打得非常保守。
素以奇計百出著稱的劉鄩,面對夏軍這種毫無花巧的打法無計可施。而且他們根本不顧惜人命,四處抓淄州民人充當先導攻拔城寨,一月間連克長山、高苑、鄒平三縣,並在野戰中擊退青州將張居厚,保證了側翼安全,隨後進圍淄州。
齊人灰心喪氣之下,稱呼李唐賓為“李泰嶽”,形容其用兵之樸實厚重。
邵樹德很期待齊人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如果無解的話,那麼齊鎮的失敗將無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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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邵樹德返回了清暑宮,並在此接見了新一批學生。
武學已經兩年沒開新學校了,今年年初開辦了梁縣武學及汝州武學,各自招收了一些學生。
今年一共二百多名武學生畢業。其中,夏州、靈州、蘭州各50人,同州32人,涼州30人,金州武學畢業了第一批24人,延州武學的第一批學生進入最後一年的學習。
迄今為止,諸州武學一共向部隊輸送了累計1001名武學生,天雄軍除高層外,幾乎已經完全武學化,從最基層的隊副、隊正,到中層的副將、十將,清一色的武學生。
如果說自己故去後,哪一支部隊最適合讓兒子派出去出征的話,那麼一定是天雄軍。他們跟著大將反叛的可能性最低,最忠於皇室——當然這也要看新君的水平了,邵樹德甚至都想把兒子送到武學讀書了,但因為太過駭人聽聞,遂作罷。
今天到場的學生一共24人,是邵樹德特意抽調來的金州武學的首屆畢業生。
嚴格來說,他們還沒完全畢業,只不過進入了最後一年實習期,習慣上都認為他們畢業了罷了。
“邵知賢、邵知學,好好幹,立功受獎,封妻廕子,正當時也。”邵樹德拍了拍兩名學生的肩膀,賜下佩劍。
邵知賢、邵知學二人是房州人,聽聞是流放房州的官員後裔,少有勇力,但家道中落,一貧如洗。大順五年,昭信軍節度使李延齡巡視地方,發現了兄弟倆天賦異稟,遂推薦他們入了金州武學。因為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字都沒有,邵樹德在審閱入學名單時便給他倆賜了名。
“門下謹遵總辦教誨。”兄弟倆大聲應道。
“丘增祥。汝祖與我有舊,好好做吧。”邵樹德又走到一人面前,神色微微有些恍忽。
此人是丘維道的孫子。本來按照宦官世家的傳統,丘增祥定然也要進宮當太監,繼承家業。不過這會嘛,沒必要了,入武學也是條不錯的路子。
丘維道修仙多年,因服藥過多,數月前在靈州羽化。臨逝之前,他清醒了很多,流著眼淚寫了封信給邵樹德,推薦了他的侄兒丘思廉到邵樹德身邊服侍。
此人在長安內侍省掖庭局當個小宦官。邵樹德令韓全誨將人找來,送到洛陽。
“誓為總辦效死。”丘增祥大聲道。
邵樹德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是自己人好用。
這24名學生,全部下放到突將軍,隊正、隊副各半。
突將軍正在大整頓、大練兵,又常年在自己身邊,邵樹德打算讓他們慢慢武學化,成為和天雄軍一樣的部隊。
諸州武學,邵樹德不打算交到任何人手裡,而是由他親自管著。將來他死後,就交到新君手裡。
武學生要一直保持著天子門生的身份,保持著這麼一個崇高的地位。如此,他們才能成為朝堂上的另外一股勢力,代表武人說話,不至於被打壓得太狠。
當然,任何一項制度,都有可能被人玩壞、玩崩。但邵樹德也管不了死後的事,兒孫們如果連審時度勢、與時俱進,保持朝堂平衡都做不到,那也沒辦法。
武學生這麼一個既有文化功底,又有武藝軍略的群體,如果都不能成為幫手,成為朝堂重要平衡力量的話,那活該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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