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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剛晴了幾日,秋雨再度連綿起來。
十月初七,邵樹德在數萬大軍的護衛下,出汴州東行,經東明鎮、考城縣、冤句縣,抵達曹州理所濟陰。
他沒有在這個地方過多停留,只在十月十二日午後去了曹州東北的漢祖壇遊覽——傳聞此為漢高祖即位處。
離開曹州後,繼續東行,於十月十七日抵達鉅野縣,宿於大野澤畔的待賓館。
這裡已經是鄆、兗兩州交接的地方了,而淮海道巡撫使便治兗州,因此,該道幾位主官接到命令,入待賓館面聖。
在他們抵達之前,邵樹德又與臣僚們談了談河北局勢。
李克用再度出兵,襲擊邢州,敗經略軍。盧懷忠不得不抽調兵馬,將其擊退。
隨後,鎮州王鎔在久等不到邵樹德的承諾後,遣兵南下,攻貝州,在內應的配合下,連下三城,逼得盧懷忠再度抽調兵馬北上。
聯想到之前是滄景盧彥威的南下,替魏博解了博州的危局,這幫河北藩鎮守望互助,還是挺煩人的。
不過,以義從軍左廂為主的各路兵馬仍然死咬著澶州不放,掘壕圍攻,並再度擊退了博州方向過來的援軍。
淮海道都指揮使王郊亦統率諸州兵馬萬餘人北上,先為盧彥威的滄州兵擊敗,不過很快又扳回一城,於高唐敗滄兵,並一路追擊至德州境內。
“不愧是我鐵林軍出來的。”邵樹德讚歎道:“王郊打得不錯,帶著一幫州兵與盧彥威殺得有來有回。陣斬敵將的那人叫什麼來著?”
“登州州將高佑卿。”樞密副使王卞介紹道:“隴右人,聽聞是高仙芝後裔。”
“那也是名將之後了。”邵樹德說道。
姓高,多半是沒家譜的,說高仙芝後裔,攀附罷了。邵樹德心中清楚,但不準備點破,前唐名將後人效力今朝,難道不是好事麼?
“現在首要任務是擊破澶州。拿下此城,魏人信心大受動搖,羅紹威也就挺不住了。”邵樹德說道:“現在打到什麼程度了?”
“回陛下。”王卞說道:“沒藏將軍來報,賊軍數次出城廝殺,損失慘重。再有旬日,定破外城。賊軍糧草軍資消耗甚多,內城也無法持久,破之必矣。”
“別一味蠻幹,要又打又拉。”邵樹德說道:“打了一年了,有沒有統計過殺了多少魏博死硬武人?”
“征戰至今,殺賊數萬是有的。”王卞說道。
“我問的是魏博衙兵、鎮兵、州縣兵,不要把土團鄉夫也算進去。”邵樹德提高了聲音,有些不滿。
“臣……”王卞愣了,不知該怎麼回答,最後只能說道:“魏博原有兵五六萬人,應已為我殺傷近半。”
“說到底還是靠猜。”邵樹德嘆了口氣,道:“還不夠。囑咐盧懷忠,繼續殺。”
王卞感到一股涼意。
他的心也黑得很,整治起世家大族、土豪劣紳來毫不手軟。手下那幾千華州兵,上陣與晉軍、魏軍硬拼的話要被打得爹媽都不認識,但殺起土族豪強、世家奴僕卻得心應手,這些年不知道抄了多少家。
但說一千道一萬,他們動手都是有理由的,是有目的的。邵聖似乎沒有目的,就是要殺魏博武人,這份執著讓他也很害怕。
“還沒到拉攏的時候。”邵樹德似乎能猜出王卞的心思,但他也不願多解釋了:“魏博衙兵不死,山河、六雄二軍不滅,我就不收兵。”
“陛下高瞻遠矚,我等不及也。”王卞還能說什麼,只能拍馬屁了。
談完魏博之事,眾人又聊起了一些不那麼重要甚至可以當趣聞的訊息。
曲阜孔家求封文宣公,這就是本月剛剛發生的事。
“陛下,孔家在隋代便是侯爵,前唐貞觀年間,太宗李世民冊封孔家為褒聖侯,可參加朝會,位同三品,食封一千戶。開元二十七年,又封為文宣公,兼任曲阜縣令。唐懿宗時,許世襲曲阜縣令。而今大夏新立,為穩固人心,該冊封一下孔家了。”陳誠苦口婆心地勸道。
他是個聰明人,看得出來聖人對孔家的看法並不太好。但他實在想不明白,這股敵意到底是從哪來的,孔家也沒招惹邵聖啊。
萬世降表衍聖公!邵樹德心中暗歎一聲,知道這是現代人殘存的記憶在作祟。
穿越幾十年,很多記憶都模湖了,但對孔家的不滿卻仍然根植於心。
清軍入關,立刻遞降表。
清軍要求剃髮,立刻帶頭響應。
清末時節,還把英、德列強國王畫像迎進府內供奉起來。
民國時期,鼓吹中日同文同種……
邵樹德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罷了,或許此時的孔家還沒那麼不堪吧。最近好多臣僚勸他,冊封孔家後人有百利而無一害,何必置氣呢?
就當為了穩定人心,爭取部分讀書人的支援吧。
“冊封孔氏後人為衍聖侯,食封千戶。曲阜縣令之職,孔家就不要老想插手了。”邵樹德說道。
大夏新朝只有縣侯,食封一千五百戶。邵樹德給封了個衍聖侯,食封千戶,在諸位侯爵中算是低的了,不過他懶得管孔家的想法。相信以他們一貫的表現,縱然心中失望,也只會歌功頌德,不敢炸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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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日,淮海道巡撫使張彥球、轉運使宋瑤、刑獄使李桐、學政張文蔚抵達待賓館覲見。
“張卿,淮海十三州整飭得如何?可有阻力?”邵樹德問道。
保靜縣侯張彥球今年五十六歲了,鬚髮皆白的他精神頭大不如以往,此時聽了邵樹德的問話,思索了好一會,方道:“託陛下的福,感化、泰寧二鎮被平滅得很徹底。大夏兵威赫赫,見識過的人都還在呢,並不敢心生反意。”
“這麼說,淄青鎮還有些不太安穩?”
“並非如此。”張彥球回道:“徐、兗二鎮,曾與朱全忠廝殺多年,精兵強將傷亡殆盡,後又為我攻滅,能打又強項的武夫,死得差不多了。平盧軍就民氣、戰鬥力來說,天然比徐、兗二鎮差一些,陛下攻滅淄青之時,殺傷甚眾,隨後降兵又被大量調走,或去鄆州院整訓,或北上渡海至遼東,地方上也沒幾顆武人種子了,縱然有人想反,也拉不起足夠的部隊來。”
“果如此,朕無憂矣。”邵樹德笑道,隨即又話鋒一轉,道:“但這樣還不夠。淮海道百姓並不承我的情,還是得讓他們的日子好起來。你是巡撫使,也不能光盯著軍中那點事,海、密、青、來、登五州,不發展海貿可惜了。縱然一時半會,沒有太多新羅、日本商人過來,咱們也可想辦法與南方諸鎮展開商貿。”
說到這裡,邵樹德轉向陳誠,問道:“錢鏐之子錢傳瓘還在洛陽吧?”
“是。錢傳瓘並未回返杭州,聽聞已在洛陽購地置宅,似要久居。”陳誠回道。
這其實是一個比較明顯的訊號了。
錢鏐面臨著楊行密所帶來的巨大壓力,南方的王審知是何態度也很難說,他這是抱大腿呢。十五歲的錢傳瓘,已經事實上被作為質子留在洛陽了,這是雙方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既然如此,邵樹德也不再客氣,於是吩咐道:“令錢傳瓘入國子監讀書。”
錢鏐已被冊封為餘杭郡王,看使者那樣子,似乎還挺滿意。再加上錢傳瓘留居洛陽一事,杭州錢氏可以說相當恭順了。
“再說回海貿之事。”邵樹德又道:“與錢鏐、王審知兄弟的貿易可以加緊做起來。廣州劉隱至今未遣使入朝,但也不是不能做買賣。另者,大食商人為何不北上?可以找人打聽打聽。”
“遵旨。”張彥球應道。
邵樹德又看著宋瑤,道:“宋卿是轉運使,你協助辦理此事。”
宋瑤是原武肅軍節度副使,協助節度使李柏處理政務。武肅軍罷鎮之後,原地升為淮海道轉運使,主管一道財賦。
李桐是李柏之弟,原武關防禦使、商州刺史,因為早早獻地來投,得了個淮海道刑獄使的職務。
怎麼說呢,算是補償吧。李詳也是舊人了,邵樹德是個念舊的人,不但給了李柏官位、冊封他為林慮縣子,李桐也當了地方大員。
張文蔚原本是監察御史,能當上一道學政,純粹是“勸進之功”,因為他曾親自帶著唐皇的禪位冊文前往邵府。
“陛下,海貿之事,固然大善。”宋瑤說道:“然如今淮海道諸州船隻,幾乎盡集於渤海,拼卻全力為安東府轉運物資。又百餘年喪亂,民間窮困,水手亡散,也是無錢自造船隻,遠航他處。這事,還是得著落在南方。”
宋瑤的意思是貿易的主導權可能要讓出去了,畢竟是等人家商人上門。
“陛下。”學政張文蔚突然說話了:“臣聽聞錢氏手下船工甚多,船也很多,而大夏多駿馬,不如與錢氏易貨,以馬市船,再招募部分船工至登州落籍,或可濟得大事。”
“這個主意好。”邵樹德讚道。
人才,什麼時候都是最寶貴的資源。如今河南初定,百廢俱興,對人才的渴求是無止境的。錢鏐既然這麼恭順,那就問他要人、要船,看他給不給。
邵樹德相信他不傻。
你幫了這個忙,建立起穩定的航線,今後危機之時,也能得到來自海上的援助。哪怕數量不多,但千餘精兵的存在,關鍵時刻能發揮救命奇效。
就看錢鏐有沒有這個格局了。
“淮海道,在朕心目中,可是比河南道還重要呢。”邵樹德說道:“海貿的利益,也可以大得嚇人。海運的便捷,也可以超乎你們的想法。罷了,有些事情,朕說了你們也不信。口說無憑,眼見為實,日後你等自己會知曉。”
“待賓館,不留了。鄆州也沒甚可看的。”邵樹德最後說道:“明日就北上,不走曲阜,經齊州東行,去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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