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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輕騎發起進攻後,回鶻人的崩潰就已經難以避免。
尹魯格最先感受到了形勢不對,第一時間糾集了身邊的親信,發起了最後一波反衝擊。
他們高喊著口號,神色間滿是虔誠,即便被潰兵衝得東倒西歪,陣型散亂,依然奮力向前,如同遼東大河中逆流而上的大馬哈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但這個世界終究是唯物的。
迎面而來的夏軍刀噼斧砍,長槊戳刺,很快便將他們的反衝粉碎。
尹魯格的頭顱被人狠狠斬下,拎在手中。
夏軍的騎兵也發起了衝鋒。
他們慢悠悠地跟在潰兵後面,誰跑得慢了,直接馬槊挑起,甩落地上。
還有人包抄至兩側,斜斜劃過。在馬蹄塵埃落盡之後,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大片屍體。
追亡逐北,當真是人類發明出來的殘酷虐殺遊戲。
楊亮回頭看了一下河對岸的姑墨州城,聖人的黃傘蓋已經上了城頭。
“哈哈哈!”他大笑三聲,臉上頑皮的意味愈發濃厚。
主力部隊還在河東岸,駐紮在姑墨州城內外。他們這一萬多人,完全是駐紮在河西岸的先頭部隊,目的是不讓敵人舒舒服服過河,藉此消耗他們罷了。
今日之戰,純屬趁著敵人立足未穩,打一個進攻罷了。估計聖人也沒把勝負多放在心上,但現在出大事了——
敵人的先鋒蠻精銳的!
然後被他們打垮了!
遙想數日前聖人問對,他主張給敵人迎頭痛擊,直接面對面硬碰,一路橫掃下去。但聖人否決了,要求以持重為主,先消耗敵人的銳氣,再配合其他戰線的訊息,動搖其軍心,在敵我士氣、實力差距最大的時候,發動最終決戰。
每支部隊的戰鬥力,都是上下波動的,這是講武堂一直強調的道理。聖人想要在己方部隊戰鬥力處於階段性波峰,敵軍戰鬥力處於階段性谷底的時候,發起決勝戰役,這是兵法正道,但楊亮現在卻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哈哈,太好笑了。”楊亮翻身上馬,道:“給老子追擊!不許停!”
吩咐完之後,他一甩馬鞭,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親兵們慌忙跟上。
姑墨州城頭之上,邵樹德微微有些驚訝。
片刻之後,他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道:“給老子上酒。”
河對岸的戰場之上滿是塵煙,看不太真切,但整個戰場已經沒有任何意外了。
敵軍先鋒大概有步騎八千上下,整體實力應該還算可以。今日之戰,敗就敗在遠道而來,立足未穩,遭到優勢兵力圍攻之後,大敗虧輸。
楊亮指揮的近萬兵馬已經開始了追擊,除少許人員留守大營之外,幾乎全軍盡出。
敵軍步兵多半是逃不掉了,被追在身後的夏兵一路砍殺,最後不會有一個人活下來。
古拉姆重騎兵撥轉馬首,“向後進攻”,沖垮了一股突厥輕騎,然後一路奔逃。
以他們的馬速,如果沒有輕騎兵護衛,基本也交代了。最後的結局,大概是被突厥騎射手們用弓箭玩死。
這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動搖了邵樹德對敵人的固有看法。
或許,之前是真的高估他們的戰鬥力了,太過求穩。
“著鄭勇、李嗣源二人,各領本部兵馬過河,以為後援。”侍衛們端上來了酒,邵樹德接過酒杯,下令道:“飛熊軍王崇部,亦過河,統歸鄭勇指揮。”
吩咐完之後,他站起身,看著人頭攢動的戰場。
有回鶻潰兵跑著跑著摔倒在地,回首一看,一騎已至身後,碩大的馬蹄直朝他面門踩來。
有回鶻潰兵跪地乞降,一騎奔過,馬刀一劃,大好頭顱沖天而起。
有回鶻潰兵返身拼命,直接被五米長的大槊挑了起來,猶如示眾一般。
潰兵一路跑,一路扔掉了甲胃、器械,甚至礙事的食水,只求活得一命。
有人慌不擇路,甚至往沙漠裡跑……
邵樹德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端起酒杯,品嚐著陳年美酒。
有賊人種種狼狽情狀左酒,這日子,硬是要得!
******
薩圖克一路奔逃出去數里,遠遠見到了正吭哧吭哧趕來的援軍,心中一個咯噔。
薩曼尼怎麼不遵軍令,跑過來接應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卻見薩曼尼已經策馬衝了過來。
“我聽斥候報告,有突厥人繞路迂迴,想要偷襲你們,於是就整頓兵馬,趕了過來,這是——打完了?”薩曼尼的目光落在薩圖克臉上,問道。
薩圖克的兜盔不慎掉落,胯下戰馬也喘著粗氣。
跟在他身邊的數十親隨也狼狽不堪,人人臉色灰暗,垂頭喪氣。
再後面,古拉姆具裝甲騎揚起大股煙塵,一股腦地跑了回來,人人浴血,有人身上還插著箭失。
這副場景,豈能用“打完了”來形容,這是戰敗了吧?
“打完了!”薩圖克含湖地回答了一句,然後說道:“你立刻組織人手列陣,抵擋一下,我——”
薩曼尼的神色有些震驚,追問道:“古拉姆吉哈德呢?”
“來不及解釋了。”薩圖克說道;“大半丟在戰場,能不能跑回來看命,剩下的都在這裡。”
兩人說話間,大群潰兵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在他們身後及兩側,是高高的夏軍騎兵,他們像趕羊一樣驅趕著這些潰兵。
“餓了”就宰殺一頭,大快朵頤。他們似乎十分飢餓,下刀如飛,一頭頭羊毫無反抗地被宰殺掉,非常順從。
“沒有了古拉姆……”薩曼尼的神色有些恍忽。
他出身波斯王室,因為內訌出逃回鶻,被奧古爾恰克收留,給予副汗之位。
奧古爾恰克此舉是出於什麼心理不知道,但這大概是他所能犯下的最嚴重的錯誤。
薩曼尼在阿圖什建了一座寺廟,作為他一切翻雲覆雨手段的起點。二十年下來,他利用公駝王的愚蠢,創下了好大一番事業,而古拉姆是這一切的根基。
他親自傳授給薩圖克的大食不傳之密啊!
古拉姆(波斯語ghulam),意為“受過訓練的奴隸”。其成員遴選十分苛刻,一般是回鶻、突厥、葛邏祿、樣磨各部精壯少年,在一起集中訓練七年,個個精通馬步武藝,裝備精良,驍勇無敵,又傳授了造物主的威嚴和慈愛,十分虔誠,可是說是整個大回鶻國最精銳的軍隊,就這樣丟了大半?
“薩曼尼,我的朋友!”薩圖克抓住了他的肩膀,道:“有些時候,我們必須做出捨棄。古拉姆步兵被圍在戰場上,他們是不會投降的。而他們的存在,可以為其他人爭取撤退的時間。”
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身後還有兩萬大軍,都是各部落徵集起來的丁壯,他們的勇氣十分有限,忠心也非常可疑。現在,你去收集馬匹,能收集多少是多少,交給可靠的心腹之人……”
“你是說……”薩曼尼回過了神來,問道。
“就是你想的那樣。”薩圖克重重點了點頭,道:“讓這些人用鮮血為我們的逃跑爭取時間吧。能為造物主的大業獻身,這是他們的榮幸。”
“你說得對。”薩曼尼嘆息一聲,隨後又一臉嚴肅道:“他們不信造物主,這就是懲罰。就讓他們用鮮血來洗刷自己的罪過與恥辱吧。”
薩曼尼立刻回到陣中,下令就地展開陣型,準備戰鬥。
各部首領驚疑不定,神色驚慌。
薩圖克大敗而回,傻子都看出來了。敵人來了多少?是不是很厲害?他們能不能擋住?
每個人心裡都沒底。
他們下意識服從了薩曼尼的命令,帶著各自計程車兵和奴隸,排成了鬆鬆垮垮的陣型。
薩圖克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帶著古拉姆重騎兵,從大陣一側繞過,消失在了滾滾塵煙之中。
他這一走,各部首領頓時譁然。
有人交頭接耳,連軍令也不聽了。
有人東張西望,似乎想看薩圖克是不是帶人到陣後充當預備隊了。
有人吩咐奴隸,不要把所有馬都交出去,給自己留下幾匹。
也就在這個時候,只剩下兩千多的潰兵已經衝到了不遠處,哭喊之聲連天。
剛剛列完陣的各部丁壯臉色驟變。
“放箭!”薩曼尼下達了命令。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掣出步弓。
有人立刻射出了箭,有人卻還在手忙腳亂地給步弓上弦。
很顯然,效果不好。
潰兵們衝到了近前,一下子將最面前幾排人給衝亂了。
夏軍騎兵出現在了不遠處,愈發加劇了這種混亂。
“薩圖克跑了!”
“薩圖克跑了!”
有人用回鶻語、突厥語交替喊了起來。
這個訊息如同瘟疫一般傳遍全軍,速度飛快。
“薩圖克跑了!”部落首領們咬牙切齒,一撥馬首,拿鞭子、刀鞘砸開了一條通道,揚長而去。
“薩圖克跑了!”第一個軍士扔掉了長槍,轉身逃跑。
“薩圖克跑了!”第二個軍士緊張之下用力過勐,拉斷了弓弦,然後哭著轉身逃跑。
第三個、第四個……
兩萬人直接就崩了,毫無鬥志,紛紛逃竄。
夏軍騎兵覷得便宜,呼啦一下就圍了過來。
新一輪趕羊開始了。
******
思渾河西岸,古拉姆殘兵千餘人如同刺蝟一般被圍在戰場中間。
半個時辰之內,他們只勉強移動了數十步。
誰讓他們如此耀眼呢?這不就被盯上了麼?
楊亮口沫橫飛地指揮著各部,千萬不能讓這幫人逃走。
其實他一度想招降來著,無奈敵人又臭又硬,拒不投降,那就沒辦法了。
包圍古拉姆的主要是突厥輕騎。
他們倒是專業對口,遠遠圍著,躲在步弓射程之外,只要敵人稍有移動,立刻就撲上去,迫使他們再度結成軍陣。
不遠處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原來是金刀軍的百餘名重劍士。
接到命令的突厥騎兵立刻散開。
重劍手或陌刀手,在唐軍中並不單純是近戰兵種。事實上他們會兼職弩手,遠近皆宜。
中唐以後,各藩鎮如果有長劍部隊的,一般也會配發一定數量的弩,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因為制弩的能力,不是每個藩鎮都具備的。
唐玄宗開元十三年(725),各軍招募弩手,規定:“凡伏遠弩自能施張,縱失三百步,四發而二中;擘張弩二百三十步,四發而二中;角弓弩二百步,四發而三中;單弓弩百六十步,四發而二中:皆為及第。”
金刀軍是騎馬步兵,但他們攜帶的是騎兵用的角弓弩。考核標準與唐時一樣,要求二百步的距離上,四發三中及格。
但在實戰中,他們一般在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上才發射,此時便是了……
突厥騎兵散開之後,被圍的古拉姆軍士眼前豁然開朗,正有些不解間,卻見到鋪天蓋地的弩失激射而來,頓時慘叫聲連綿不絕。
金刀軍士卒射完之後,立刻裝弩失,走近二十步,再射。
很快,最後一名古拉姆也倒了下去。
戰場之上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楊亮遠遠看著,砸吧了一下嘴,道:“可惜了那些鐵鎧,還得修補。”
以大夏先軍政治,也不是全部禁軍都有甲的。更別說,大夥看重的是鎧,而不是甲。
鐵鎧肯定比皮甲有用多了,而古拉姆是全員鐵鎧,非常豪奢。
“這一仗,打得痛快。”楊亮撥轉馬首,看向南方。
接下來,就是進軍疏勒,將其拿下了。
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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