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畫中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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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侖一臉凝重，開始在這漫天黃沙的荒漠中徒步行走。

他拉低了帽簷，用以遮擋風沙和暴曬。伸手感受著勁風的吹拂，那種細小顆粒的碰撞，清晰而又真實。

‘這裡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

陳侖看著四周荒涼之景象，不由聯想到了仙境。

‘克拉倫索繪下的這幅壁畫，難道創造了一個類似仙境的獨立空間？而剛才那個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又會是誰？’

回憶蒼老之聲所述的內容，陳侖大膽猜測，這裡極有可能是過去某段歷史線的復刻，被克拉倫索用神話之力截留儲存，但受到了汙染，發生了不可知的變化……

提及到的“魔法之神”安傑拉，多半就是晶曜先生，因為克拉倫索正是祂的從神，也符合“麾下天使”這個描述。

‘至於多層歷史線……還有克拉倫索意圖阻止的成神儀式……’

陳侖眉頭緊皺，只覺得一頭霧水。

他暗暗警惕，感覺自己似乎正在經歷一段極為隱秘，而又十分危險的歷史，其中或許藏著涉及神祇的過往真相。

一腳淺一腳深地踩在滾燙的沙海里，陳侖就這樣前行了約莫半小時，期間他並未在風沙中遇到任何一個人，哪怕任何活物……這裡彷彿生靈絕跡，只有無邊的風沙與烈日，以及那根孤零零的巨大石柱。

陳侖見狀，逐漸放開了膽子，嘗試著利用空中漫步朝前飛去，一時間速度大不相同，原本看著始終遙遠的石柱，很快便在視線中迅速放大，自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其靠近。

片刻後。

他來到了巨大石柱的腳下。

遠觀難以估量，此刻真切抵達跟前才發現，它有些大得離譜……陳侖簡單目測一下，發現石柱的半徑恐怕就有一公里以上。

石柱整體顯露的質地不明，但表面摸起來極富顆粒磨砂感，顏色呈現暗黃，並刻有分佈均勻的螺旋紋路，繞著柱身延伸往上，直至雲霄。

陳侖不禁咋舌，如此宏偉壯觀之建築，完全不可能是人為創造……

‘但是卡門會在石柱之上嗎？’

他環顧一眼四周，發現除了無邊的風沙外，別無他物。

搖搖頭，此刻似乎也別無選擇。

陳侖沉下心思，當即便施展出空中漫步，沿著石柱筆直朝上飛。他的身體違背了物理規則般，九十度傾斜，踩在石柱上行走，一步踏出，便像是利箭般貼著石柱向天空橫跨數十米。

他的身影在巨大石柱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渺小，但移動速度之快，相當驚人。但也因此，撲面而來的風沙變得如細密針頭般，讓裸露的面板輕微刺痛。

陳侖一臉平靜，對此無動於衷，甚至再次加快了飛行速度。

嘭！

腳下在石柱表面踩踏，發出一聲巨響。

氣浪如湖面投石後的漣漪水花，轟然爆開，沙粒為之一空，陳侖憑藉著反推力讓自身如火箭拔高。而石柱材質實在過於堅硬，即便被他這一腳踐下，也絲毫不見損壞。

很快他便來到了數百米的高空，此處已經感受不到那般強烈的風沙，但【靈性直覺】卻隱隱傳來了警示。

“嗯？”

陳侖眉頭微皺，他發現四周的半空竟漂浮著無數沙粒，宛如靜止，相當詭異。

隨著他的到來，這些沙粒竟自行飄動起來，並匯聚成一股股流沙，組合出模糊的人形。

嗚！

一道勁風從腦後襲來。

陳侖靈活如深海鯖鯊，憑空橫移，躲過了襲擊，不僅如此，他還反手一棍，手杖似銀蛇吐信般抽打在敵人身上。

嘭的一聲悶響，伴隨著無數沙粒橫飛。

陳侖這才看清，出手襲擊他的實則就是那些沙粒構成的“人形怪物”，手持刈鐮，身材瘦長無比。被他出手抽擊的目標，半邊身體重新化作了沙粒飄散，但仍舊沒死，“傷口”甚至還在吸取周圍的沙粒緩緩癒合。

他臉色陰沉，利用窺命探查這沙粒怪物的底細，卻只獲得了“受汙染的沙粒”的名字，以及部分面板資訊。

‘描述中有寫到，這些沙粒受到了神話汙染，具有某種活性……甚至還蘊藏著大地與陰謀兩條途徑的力量。’

陳侖心想著，身形閃動，又躲過了另外三隻“沙人”的襲擊。甩手飛出數張黑桃牌，與之碰撞後發生了大爆炸。

轟隆隆！

陳侖瞥了一眼身下，眼睛微眯。

那些“沙人”被黑桃牌命中，炸成沙粒四分五裂，但又以極快的速度凝聚回來，彷彿不死不滅一般。

‘這些怪物實力並不強，但想要徹底殺死它們，恐怕需要將浮空的沙子都毀去，那太過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陳侖看到高空四周已經出現越來越多的沙粒怪物，頓時打定了主意，頭也不回地繼續往上飛行。

為拉開足夠的距離，他甚至連續使用了數次瞬間移動，以極限百米的距離，連番閃爍，這才擺脫了沙粒怪物們的糾纏。

隨後沒過多久，他終於來到了石柱的頂端。

這上面仿若一個巨大的圓形平臺廣場，腳下踩踏的地面平整光滑，就像是石柱被某種偉力斬斷，留下的橫截面。

在視線遠處，平臺的正中間，佇立著一座破敗不堪的尖塔建築，這正是陳侖在壁畫世界外所看到的景象。

他有一種直覺，卡門多半就在裡面！

陳侖保持警惕，徑直朝著尖塔而去。

此處平臺為石柱頂端，位於極高的半空，抬頭觀望，甚至會產生一種觸手可碰及昏黃蒼穹的錯覺。

隨著逐漸靠近尖塔，【靈性直覺】所傳遞的警示愈發明顯，彷彿在告訴他，那棟建築內隱藏著什麼可怖的怪物。

終於，陳侖站到了尖塔前，緊閉的雙開石頭大門上，紋刻著一個以圓形為底，加之繁雜三角所共同構築的玄奧圖形，他看不太明白，但穩妥起見，還是分裂出了一條胳膊，將其化作白色大蟒，去把大門推開。

咯咯……隆隆……

隨著石門緩緩敞開，一股蘊藏無數歲月的塵腐之氣飄散了出來。陳侖甚至透過空氣中瀰漫的昏黃塵埃，看到了一幅幅轉瞬即逝的扭曲畫面，那是一個渺小之人，正與天空中身披黃袍的巨大身影對峙。

譁。

塵埃散落，畫面消散。

陳侖此刻的凝重已經提高到了極點。

‘遮天蔽日的黃袍身影……與貓鎮卡茲特上空曾出現過的難道是同一存在？祂究竟是誰？’

輕捂口鼻，他杵著銀手杖，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尖塔。

裡面的環境有些昏暗，陳侖又從血詩戒指中取出煤油燈點亮，提在手上進行照明。視線掃過，這裡顯得相當空曠，一些原本裝飾用的掛件早已腐朽，化作灰黑色的細碎堆積在牆角，只有一條看上去還算穩固的石頭階梯，蜿蜒向上。

他在這層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於是登上階梯往上走去。隨著深入探索，陳侖愈發感覺這尖塔內部的環境，與菲雷德翠女士的流星塔很是相似。

‘難道這座尖塔，曾是克拉倫索的住所？’

陳侖猜測。

他結合種種資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尖塔共有二十二層，但每一層的房間都空空如也，直到陳侖登上了頂層……

“這是……？”

陳侖眉頭一挑，很是驚訝。

這裡的牆壁和天花板都消失不見了，仿若露天，能夠清晰仰望到昏黃的蒼穹。但他方才在外面遠眺尖塔時，這裡明明是封閉的。

陳侖嘗試性地走到房間的邊緣，這才伸手碰觸到實物，是一面看不見的牆。

‘應該是某種魔法手段，隱匿了牆體和天花板，可以更好地觀測天象……’

他心中有底。

轉過頭，在房間的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畫架，以及一張三米來高的塔狀椅子。陳侖彷彿看到，在過去不知多久的某個時間，一個男人正坐在上面，仰望著天穹，靜靜作畫。

來到巨型畫架前，陳侖看到了上面所繪內容。

他的臉色不禁驟變。

畫布充斥一片蠟黃的底色，多半對應著這片天空，仰望的視角下，隱隱能夠看到一道巨大的黃袍身影，似乎就屹立在石柱與尖塔前方，祂兜帽下一片虛無，卻又像是俯瞰著畫外之人。掀開的黃袍一角，露出了底下扭曲深邃的怪誕色彩，左手上抓著一塊墓碑，上面赫然寫著眾多的名字：

高爾斯沃西……

班克羅特夫……

奧德里斯科爾……

……

乍一看，不下於十幾個名字，還有一些字跡模糊，看不真切，但陳侖的內心卻莫名能夠讀懂其更深層的含義：

‘漆黑太陽邃母、死神埋骨老人、巨人之王和一眾從神級天使……這些神祇的名字，全都刻印在了那塊墓碑之上，這位黃袍身影，祂是大地真神，帷幕之繩泥翁！’

轟！

陳侖腦子一震，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若不是依靠銀手杖的支撐，恐怕已經跌倒在地。但他的口鼻和雙目之中，也止不住地流淌出鮮血。

‘克拉倫索要對付的，竟然是泥翁……’

他滿心震撼，連忙利用瑪姬雕像儲備的理智值，給自己進行補充。經過幾分鐘的適應後，才重新站直了身體。

重新看回畫布，視線卻轉移到了一角。

那裡赫然有一個蜷縮的，憔悴且枯瘦的年邁身影……

‘卡門。’

陳侖心中篤定。

‘祂被困在這幅畫中畫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