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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廣闊無垠,而又黑暗籠罩的大地正靜靜浮現在七海旅人號的船舷之下。

從空中看下去,低矮的紅樹林猶如一層黑沉沉的絨毯,從腳下一直蔓延至天邊的盡頭,一條細細的棧橋穿過沼澤,風燈上懸掛著昏暗的燈光,依稀穿過林間,穿過迷霧。

遠處地平線上有一片片明亮的光,那是林地之間開闊的水域,月光正從半空之中傾瀉而下。

半空中的甲板風正把天藍的頭髮吹得紛亂,但我們可愛的詩人小姐也只是用手將它們壓住,她正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出一聲勝利般的宣言:“我們又回來了!”

是的,他們又回來了。

這裡正是一切故事開始的地方,那片沼澤,那家旅舍。

那座矗立於荒蕪大地之上的陰影,猶如迷霧之中的巨人,並從巨人空蕩蕩的胸膛之中噴薄而出的紅色的火光,共同勾勒出他們記憶之中的那個輪廓。

旅者之憩——

艾小小正抓著船舷伸長了脖子,支稜著小腦瓜子在向下面看去,好像要將所有的景色貪婪地盡收眼底一樣,叫人幾乎擔心她下一刻就要從船舷外掉出去了。

唐馨一把抓著小公主的衣領子,將她給揪了回來:“作死了,伯父伯母讓我看好你?”

“糖糖——”艾小小拉長了調子,她在心裡面說:“艾小小啊艾小小,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姑娘了,不能事事都依賴你的好夥伴,你可得要學會反抗啊。”

但心裡面怎麼想,表現在外就是縮著個脖子,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我跟你們一起下去吧。”羅昊忽然對正在準備東西的方鴴與洛羽開口道。

洛羽正在除錯手中的魔導杖,聽到這話不由回過頭來看著這邊。

“在皮裡耶德山的時候,我就沒下船,”羅昊手中捧著一杯熱茶,白霧很快在風中飄散,“再不找點事情幹,感覺骨頭架子都要生鏽了。”

“下次吧,”方鴴答道:“你和大貓人,巴金斯先生留下來看船我比較放心,船上總得留個選召者,箱子和帕克兩人你叫我信得過誰,再說他現在也下不了床。”

他戴上手套,扣好每一個鎖釦,“旅者之憩離這裡並不遠,預計這一趟也不會遇上什麼戰鬥,你和艾小小都不用下船了,唐馨也留在船上。”

羅昊雖然提議,但也不堅持,想了一下便聳聳肩。既然沒有戰鬥,那他下船也沒什麼意思。

這時布麗安公主正從三人身邊經過,看了幾人一眼。她將風帽從斗篷上拉起來,遮住一頭金色的秀髮,讓帽簷垂下來,擋住自己的臉,才淡淡地開口道:“艾德。”

“怎麼了,公主殿下?”

“你還是叫我布麗安吧,”她答道:“我得提醒你們一下,這裡與你們離開那時候已經大為不同了。大約這一年多來從憲章城到這兒,到艾爾帕欣,都發生了許多事情,在下去之前你們或許得有個心理準備。”

方鴴微微一怔,他之前從紅葉那裡聽說了一些關於憲章城的事情。尼可波拉斯用龍焰將那裡化為了一片廢墟,高溫將大地都燒蝕成了琉璃狀,那兒至今還是亡靈與各類怪物的樂園。

更恐怖的是,時至今日人們還在與各式各樣的龍獸作戰,它們都是黑暗巨龍的子嗣與後裔。

三大公會而今將這裡當作了戰場,艾爾帕欣的大軍也駐紮在這一帶,這些事情他早有聽聞,不過當作一個來自於遙遠北方的傳聞,也沒往心裡去。

在這裡聽這位精靈公主提起,才意識到他們已經到了這片土地上了。

他點了點頭。

貝里奧號這樣的大型箱式飛空艇很難深入內陸活動,事實上抵達彩虹空峽之後它就折向艾爾帕欣方向而去了——那也是它本來的目的地。

但布麗安公主,這位拜恩之戰的英雄則來到了七海旅人號上,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她還要帶方鴴與希爾薇德一起去見那位傳說中的親王大人,這位精靈公主曾說艾奎因的精靈們欠那位親王殿下一個人情,不過方鴴從未聽過這方面的傳聞。

從時間上來說,想來大約應該是拜恩之戰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他不由有點好奇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團長,你的斗篷。”帕沙雙手託著疊得方方正正的斗篷,正畢恭畢敬地交給他。

“謝謝,帕沙。”

“團長,不用謝的。”帕沙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團長大人每次都對他這麼客氣,他心中十分受用,但面上卻總覺得過意不去。在任何一條船上,學徒做這些都是應當的,完全沒有客氣的必要。

不過方鴴倒不這麼看,至少帕沙現在把自己當作一個學徒了,而不是下僕,這大約算是一個進步。雖然在艾塔黎亞,學徒的語境大約與僕人也相差不大。

這個小男孩最近一段時間學習鍊金術進展很快,顯得聰明而靈巧。

在這樣一個時代,傳統的認知正在一點點瓦解,那個由一部分人規劃的價值體系正在逐漸成為過去,伴隨著市民意識的覺醒,一個地球上曾經誕生過的時代也正在這個世界上降臨。

在正確的時間上作正確的事情,這沒什麼不好的。

他伸出手去,揉了揉帕沙的腦袋。

“小不點兒,叫我哥哥。”

帕沙紅著臉,沒好意思喊。

不過方鴴明白那黑沉沉的目光中,閃亮的眸子裡所蘊含的希望,對於一個失去了所有親人的人來說,最希望得到的就是被人認可成為家人的感覺。

他喜歡帕沙,何嘗不是因為自身相同的遭遇,只不過因為自己更為幸運罷了。

很快所有人都作好了準備。

艾緹拉不打算下船,因為精靈小姐一貫是溫柔與善解人意的,船上帕帕拉爾人生了一場大病,需要人照顧——急性的痢疾,拉得近乎於虛脫,幾乎下不床。

大約是帕帕拉爾人身上的那個詛咒印記還未完全消去,又或者回到了這片土地上,它又重新變得活躍起來。不過眾人一致認定,是這傢伙偷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精靈小姐不下船,大貓人自然也要留在船上,所以他們這一行人中就從原本的十人變成了八個人,昔日去過旅者之憩的一行人中,少了三個,但多了一個布麗安與愛麗莎。

正如方鴴所想,他們穿過那條記憶中的路——穿行於迷霧之中的棧橋,四周稀疏相雜的紅樹的氣生根,聽著周圍黑沉沉的水面下不時傳來咕咚的聲音,但一路上都十分安靜。

就和上一次一樣,沒遇上什麼麻煩。

那偶爾傳來的古怪的咕咚聲,雖然旅行者們一度認為那是水鬼的聲音,但等級高了之後再回到這裡,便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不過是沼地裡一些小生物的動靜罷了。

風燈懸掛在霧氣裡,遠遠看去像是一團氤氳的光暈,遠處森林裡有更巨大的生物,那黯淡的光芒正是沼生鮟鱇魚的誘餌,那東西就是現在的他們也一樣惹不起。

愛麗莎走在隊伍的前面,有點好奇地看著四周——她還是頭一次來芬里斯以北,這片聞名已久的旅者沼澤。

“多里芬離這裡遠嗎?”她忽然問道。

“挺遠的。”

“我有點兒好奇,有多遠?”

“事實上它並不在這個方向。”

“噢。”

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沒多久,方鴴便再一次看到了那根歪歪斜斜的路標——這個‘老夥計’還是和上次一樣,沒什麼變化,它隨時一副會掉下來的樣子,外表樹皮斑駁脫落,青苔遍覆的樣子。

上面‘旅者營地’、‘旅者小徑’之類的文字,也還是一樣,令人看不太清楚。

而在路標不遠處,是幾座孤零零的十字架,比上次來時又多了幾個。

一直到了這個地方,方鴴心中才生出那感覺來——他又回來了。

雖然這裡不是卡普卡,也不是羅戴爾,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站。但對於他來說,甚至是對於天藍,洛羽與這個隊伍之中的每一個人來說,這裡都是一個有著重要記憶的地方。

它是七海旅團的誕生之地。

他回過頭去,正到姬塔明亮的目光也向這邊看過來,博物學者小姐緊了緊自己懷中的大書,好像那仍舊是一本木頭書一樣。但有些東西,畢竟回不到過去了。

就像七海旅團之中也多了不少新的夥伴。

“真是懷念啊。”天藍立在洛羽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像還是昨天一樣。”

而洛羽只是握著手中的魔導杖,目光看向霧氣的遠處。

……

那把斜插在埃貢恩森林入口之外的劍,竟意外地煥然一新了。

生滿了鐵鏽的劍不見了,而像是有人專門為之再打造了一把嶄新的劍,同樣斜插入泥土之中——當眾人走出森林的那一刻,便留意到了這一點。

當然這把寒光閃閃的利劍,上面所刻的文字也還是原來的味道:

‘馬紮克的避風港’

曾經,據說上面每一個字都是此地的法律。

遠處仍然是一團燒得很旺的篝火,火星飛舞,周圍坐著幾個衛兵。方鴴曾經見過的那個垂暮的老人不見了,衛兵也彷彿換了一圈人,曾經問候他們的人也不在了,遠處的廣場上一片空寂,再無詩人。

也與悠揚的樂音。

但昔日聆聽那樂聲之人卻還在,方鴴不由向身畔之人看去。希爾薇德也正看過來,清澈的眼底對上了他的目光,那所蘊含著微微的笑意,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並讀懂了他的想法一樣。

她用指尖輕輕碰了他的指背一下,眉眼兒彎彎,正笑得有點兒俏皮。

衛兵們見森林裡走出人來,略有些意外地握住武器,抬起頭看了這個方向一眼。但看到是人類,很快又低下頭去,不再在意他們。

他們只專心致志地撥弄著篝火之中的木炭,讓暗紅的火星落在地上,猶如傳說中塔羅斯創造矮人的一幕。但衛兵們如此專注,彷彿天地之間再無其他,只餘下這麼一件工作一樣。

至於森林之中走出的陌生人,似乎也與他們無關。

一陣寒風吹散了遠處的霧氣,吹得篝火呼呼作響,但天地之間似乎只餘下這個聲音,那幾個衛兵也如同木偶一樣無動於衷。

方鴴略微感到有點意外,總覺得這裡的氣氛有些異常,他忽然想起了布麗安公主不久之前的話,不由向一旁看去。但精靈公主頭也沒回,只默默看著那個方向。

霧氣散開之後,旅者之憩的輪廓出現在了那背後,那座陰鬱、笨重的高大建築,每一層褐紅色的樺木建築,層層疊疊地疊在一起,內裡透出星星點點的黯淡火光。

他又和希爾薇德互視了一眼,然後才與布麗安一樣拉起斗篷後面的風帽,垂下來遮住自己的面容。

走過浮橋,廣場之上比預想中要熱鬧一些,至少比他們上一次來的時候,此刻聚集在這裡的人更多,但卻少了那時輕鬆的氛圍。

人群三三兩兩匯聚在一起,皆穿著同樣的戰袍服色,冒險者很少見,一行人甚至看到了來自於艾爾帕欣的騎士與兵卒。遠處一排排的拒馬被堆放在廣場的周圍,尖銳的木樁直指向天空,還插著幾面旗幟,低垂著,一動也不動。

“怎麼一回事兒?”天藍好奇地看著那些木樁,“怎麼好像這裡忽然變成了前線一樣,我們上次來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是因為憲章城的事的吧,我聽說艾爾帕欣一帶的軍力都調動到這附近了,迪克特爵士不是和我們寫過信麼,天藍你沒看?”愛麗莎看了看四下回答道。

“那種東西不是艾德哥哥看過就可以了麼,迪克特爵士古板得很緊,有什麼好玩兒的。”

布麗安公主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有些打趣:“天藍,你這話說得可沒錯。”

“是吧。”

天藍立馬得意起來。

不過廣場上此刻瀰漫著一種莫名的緊張的空氣,周圍計程車兵與各大公會的成員們,讓他們這樣一行人在人群之中顯得格格不入。方鴴正皺了一下眉頭,怕惹上什麼麻煩,可有時候即便你不去找事,事情也一樣會找上門來。

人們用一種詫異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很快有一個略帶敵意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走錯了地方了吧,這裡眼下可不是小朋友該來的地方,艾爾帕欣的公告你們沒看過麼?”

說話的人是一個揹著大劍的戰士,天藍一看對方尖嘴猴腮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倒不是因為其他,只不過是因為對方的身上竟然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戰袍。

不過傑弗利特紅衣隊已經被聯盟下了‘禁足令’,因此這人一看就是外圍成員,屬於最邊緣的那種人士。

天藍瞪著對方,怒道:“我們可不是從艾爾帕欣來的。”

“那就難怪了,”那大劍戰士調侃了一句:“我勸奉你們還是早點離開,免得白白浪費了一條性命,小朋友們待會可不要在聖殿的復活點裡面哭鼻子,哈哈哈哈。”

天藍最討厭別人把她稱之為小朋友——自己明明是個又有魅力又成熟大方的女士,這天殺的傢伙簡直是眼瞎了。

她雙手叉腰,正準備發作,可卻有人比她先出了手。

一道銀光從天藍身後射出,與那開口的大劍戰士的臉頰擦著邊兒飛了過去,那人還沒反應過來,銀光便沒入後面的沼澤之中。

天藍有些訝異地回過頭去,才發現出手的竟然是布麗安公主——這位拜恩之戰的英雄女士,居然脾氣這麼火爆?不過布麗安並未沒有看她,只是微微抬起頭來,似乎在注視著什麼東西。

“你們敢動手!?”那大劍戰士大吃一驚。

但他話音未落,身後銀光消失之處,沼澤下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鳴聲。接著水面‘譁’一聲飛濺開來,三道巨大的黑影從水下飛撲而出,其中一道正向背對著它們的大劍戰士直撲而去。

“龍獸潛伏者!”人群之中一陣低呼,一片譁然。

那大劍戰士這才反應過來,轉過身去,只看到一片黑影籠罩了自己,那尖利的爪子已經伸到了他胸前。

他面色慘然,一剎那之間蒼白得失去了血色,彷彿已然看到了自己開膛破肚,腸子流了一地的慘狀。但龍獸怎麼會潛伏到這麼近的地方還無人發現?

他忽然之間眼中閃過一道詫異的光芒,因為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那道銀光。

——原來那不是攻擊他的?

那個女人?

但就在他閉目待死之時,眾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呼,那一刻布麗安動了。

這位拜恩之戰的英雄女士像是一下子從原地消失了,下一刻殘影便出現在了那大劍戰士的面前,人們甚至還未來得及看清她的動作,便只看到那掀開的斗篷之下一道雪亮的劍光閃射而出。

狹長的細劍猶冰似雪,帶著潔白而晶瑩的細長尖端,猶如閃電一樣刺中那龍獸的咽喉,然後又迅速收回。

怪物在半空中哀嚎一聲,雙手捂著自己的喉嚨,失去平衡一頭撞了過來。布麗安反手一把將那大劍戰士推飛出去,然後才看向向自己一頭撞來的龍獸,目光湛湛。

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那龍獸便倒飛了回去,‘嘩啦’一聲落回湖水之中,濺起一片水花。

而布麗安面前這才閃現過一片六邊網格,灰色的護盾將每一滴水花都擋了個嚴嚴實實,形成一個透明的半球狀球體,讓泥水從上面緩緩滑落下來。

她這才轉過身去,準備去幫助身後的方鴴。

但才剛剛回頭,眼中便映入一道璀璨的光華,那巨大的黑影已經一分為二,上下半身各自滑落,血水如泉一樣噴湧而出,綻開如同一片片血色的花瓣。

在那巨影背後,一具眼中閃動著紅色光芒的修長構裝體,正在緩緩地收劍還鞘,黑沉沉的刀刃之上醇美如玫瑰色酒液一樣的血花正汩汩滑下,形成漂亮的斑紋。

方鴴立在那構裝體一旁,甩了甩手套,連頭也沒抬。希爾薇德俏生生地立於他身後,而女僕小姐自始自終便沒有動過一下。

布麗安看著這一幕,不由揚了揚眉毛,自她上一次見面以來,看起來這小傢伙成長了不少。

她沒有去管第三頭龍獸。

因為那頭龍獸還未來得及離開水面,一片白霜已經從它身上插著的銀色匕首上蔓延開來,轉眼形成一層堅冰,將這巨大的怪獸連同它腳下的湖水一起凍結成一尊雕塑。

然後又在她身後轟然墜下。

看到這一幕,人們才如夢方醒。

“艾奎因精靈。”

來自於艾爾帕欣的騎士們竊竊私語,互相交換著意見。

北風之語,冬之妖精,正是說的艾奎因這一支的精靈,正如同森林精靈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一樣,它們與寒冰與元素之力的親和力是他們這一族引以為傲的能力。

不過能把天賦轉化為實際能力的,在艾奎因精靈一族當中也算是佼佼者。

至少足以令人肅然起敬。

這才有騎士上前來問道:“各位是來自憲章城方向的客人?”

戰鬥似乎已告一段落,人們沒想到會有龍獸潛伏者透過這樣的方式了來到這附近,要不是這個艾奎因精靈發現它們,它們不知還要在那下面待到什麼時候。

他們檢查了一下附近的沼澤,但並未發現更多的敵人。

這就更令人驚訝了,這說明面前的這位精靈女士似乎對周遭的情況瞭若指掌。

經過這場短促的戰鬥之後,再沒人敢小覷七海旅團這一行人。那個被布麗安救下的大劍戰士,更是沒臉再這裡待下去,偷偷一個人走掉了,甚至沒有道謝。

“憲章城那個方向還有人麼?”布麗安看著那個騎士,問道。

那騎士也不由看了一眼方鴴身邊的構裝體——一個高階戰鬥工匠,他更是感到這支隊伍來歷神秘,不過既不是從憲章城方向過來的,也非來自於艾爾帕欣,他就有些搞不懂了。

他有點不安地看了眾人一眼,才點點頭道:“銀林之矛公會和薔薇十字軍的人駐紮在那個地方,很多高手都去了那邊,所以我以為各位……”

“我們不是從憲章城過來的,”布麗安直截了當地答道:“不過只是路過這個地方而已,你們不必管我們。”

她的語氣有些發號施令的意味,但那騎士卻絲毫也不覺得有異,當即頷首退下。

不過過了片刻,他才微微感到有些不對——對方又不是自己的上司,自己怎麼感覺像是在面對大團長一樣,絲毫也生不出反對的意思來。

布麗安這才回過頭去,天藍正看著那頭化為堅冰的龍獸——它們長得有些像是巨型的蟾蜍,身上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是面板上的腺體。這隻巨怪通體墨綠,但又並非完全實體,身上籠罩著氤氳的黑霧。

那黑霧他們可再熟悉不過了,方鴴甚至能從中嗅出一絲尼可波拉斯的氣味來。

“龍獸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他不由問道。

但人群紛紛退開來,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通向旅者之憩的方向。

布麗安看了那個方向一眼,才淡淡地答道:“這個地方早不如你們所想了,尼可波拉斯的力量早已已經深入了這片地區,靠著眼前這些人才勉強擋住它的龍獸大軍。”

她聲音輕輕的,好像在述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那個人雖然說話難聽,但卻也沒說錯什麼,以前的旅者沼澤,和現在的旅者沼澤已經完全不同了,你們必須得儘快熟悉這一切。”

“儘快熟悉這一切?”方鴴微微楞了一下,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但精靈公主並未沒有回答他們,只看了看那高大陰影所在的方向,岔開話題道:“跟我來吧,那邊似乎有一個人在等你們。”

“布麗安姐姐,你說有人在等我們?”

這下輪到天藍等人奇怪了。

不是說馬紮克與盧恩-林修斯已經離開旅者之憩了麼,這裡還會有誰在等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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