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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碗醒酒湯,你順路送去溫起來,小姐醒來後給她喝上一點兒。”
宋絮清還未睜開雙眸,就聽聞畫屏和採桃的對話。
她昨夜是飲了那麼一小口葡萄清釀,但並未到醉酒的地步,此刻醒來也並沒有任何的不適,再者那醒酒湯味道尤為奇異,若是真的經歷宿醉,也是不願意喝的。
“畫屏。”宋絮清叫住即將出門的丫鬟,久睡剛醒的嗓子並不似日常那般清亮,“把醒酒湯倒了,我沒事。”
外頭頓了下,不多時就傳來一陣快速的腳步聲。
帳幔被掀開時,耀眼的熾陽落在宋絮清微掀的眼眸上,刺眼得很。
她抬手擋住光亮,這才有了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的實感。
採桃半攏帳幔,“畫屏去小廚房吩咐他們上午膳去了,小姐可是醒了,今日怎的睡了如此久。”
習慣了光亮之後,宋絮清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聞言抻開的手停頓片刻。
還未刻苦投身於學業之中時,她常常是這個點才醒來,就只是持續了幾個月,身邊的丫鬟都覺得奇怪了。
宋絮清收回手下榻,“昨夜在想些事情,睡得有點晚了。”
昨夜起,她就真真是踏上了裴牧曜的那艘船,踏上這艘船所求不多,不過是想要看著那幾座高閣倒塌而已。
採桃將手中的溼帕遞到自家小姐眼中,眼見笑意清清的眼眸霎時間蒙上抹幽暗的神色,心中閃過一絲異樣感,但她也不多問,只道:“聽聞那商鋪少爺五日後就會隨船歸京,到時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宋絮清將帕子扔回水中,‘嗯’了聲。
這對她來說已經不甚重要了,若真是命中註定如此無法逃脫,那便將傷她害她的人一同扯去陪她。
小廚房的動作非常迅速,宋絮清才洗漱完成,畫屏就領著丫鬟們擺佈好了午膳。
用了不過幾口,就聽到暖閣外急促的腳步聲。
宋絮清慢條斯理地吃了口櫻桃肉,這才放下竹箸看向來人。
看到張嬤嬤時,她淺淺一笑:“嬤嬤怎麼來了。”
張嬤嬤擦了擦額間的碎汗,喘.息道:“小姐,徽瀾公主來了,此刻在正廳等著呢。”
宋絮清一怔,起身跟著張嬤嬤往外走。
昨日裴徽瀾才出的宮,今日怎的又出來了?
她出宮時一般都是有裴牧曜的陪同,莫不是他也來了?
匆匆趕到正廳外,遠遠地就瞧見裴徽瀾的背影,還有端著笑容坐在一側的孃親,除此之外並無第三人。
應是聽到了腳步聲,裴徽瀾轉身望來,看到她時眸色一喜,提起裙襬小跑過來。
宋絮清福身,“公主。”
裴徽瀾抬起她的雙手,悄聲道:“三哥今日搬府,你同我一道去看看!”
說著,她神情雀躍地拉著宋絮清的手,就像是盪鞦韆那般蕩著緊扣的雙手,興高采烈地往大門去。
宋絮清側眸望了眼身後的孃親,也不知公主同孃親說了些什麼,孃親滿目笑容地揮了揮手,目送著她們的身影。
宮中的馬車已經在外候著,裴徽瀾也不管那麼多,徑直拉著宋絮清坐上了自己的馬車。
落座後,宋絮清睨了眼裴徽瀾冒著紅絲的眼底,眼窩似乎也比往日中要腫上些許,“公主昨夜沒有休息好?”
裴徽瀾一聽就知道她是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睛,撇撇嘴道:“昨晚在想些事情,始終睡不著。”
宋絮清聞言挑了挑眉,能夠令裴徽瀾想上一夜的事情,必是重要之事。
只是她要是不想說,宋絮清自然也不會出口詢問。
誰知正當她嘴角微啟,準備轉移話語之時,就聽到裴徽瀾問:“若是有人給你下毒,你會如何?”
“嗯?”宋絮清眼眸頓時瞪大,想起她前世躺在榻上呻.吟的模樣,漆黑澄澈的瞳仁顫動著,上下打量著她,“誰給你下毒了!?”
驟然拔高的嗓音嚇到了裴徽瀾,眼睫顫了顫,不解地擺擺手,“並無,我只是問問而已。”
宋絮清確認她確實無大礙,舒了口氣,“那便好。”
雖是如此,裴徽瀾依舊瞧見她微微顫抖的指尖,端起杯盞遞給她,“若真有人給我下毒,我必是會令她不得翻身的,也不會再同她講上任何一句話。”
宋絮清捏著杯盞的指尖僵了下,不言語。
裴徽瀾並未察覺,繼續道:“我只是想起了二哥,他一定很痛吧。”
二皇子七竅流血暴斃身亡的事情,別說是滿朝文武,就是普通的百姓也都有所耳聞。
宋絮清垂眸睨了眼胸口處,足夠致死的毒藥和刺入心口的利劍,想必都一般痛苦,“應該是很痛的。”
倚著軟塌的裴徽瀾抿了抿唇,眸中盡是悲傷,她神情專注地凝視宋絮清,思索著該不該說。
饒是隻見過幾次,裴徽瀾都能夠看出三哥對宋絮清的縱容,此前不是沒有直白講述情意的貴女,然而都被三哥無情拒絕,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三哥縱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
不過好似宋絮清對三哥卻並未有太多情愫,昨夜裴徽瀾思索許久,想著幫襯一把,都說若是想要令一位女子心悅男子,只需勾起她的心疼即可,只是此情此景之下,她又不知該不該說。
宋絮清看不懂她眼底的糾結,望著杯盞中倒映出來的容顏,只怕這雙手又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送去足以要人性命的食物。
水波隨著馬車的晃動而搖晃著,水中的容顏盡然消散。
良久,宋絮清端起杯盞呷了口,沉著眼眸道:“深宮猶如深淵,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若是有人想要害公主,還望公主不要對其心軟。”
裴徽瀾愣怔地看著她,話語中的低沉聽得人心中不是滋味。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壁橫。
“公主,南澗寺到了。”
宋絮清隨手放下杯盞,斂去心中雜陳的思緒,再抬起首時,已掛上淡淡的笑意。
今日的南澗寺同往日不同,來往於正門的人影要多上許多,各個手中都搬著些東西往外走。
侍衛見到裴徽瀾的馬車,匆匆忙忙走了上來請安。
裴徽瀾揮了揮手,領著宋絮清往裡走。
踏過寺院正門,再往側邊走就是清河院。
指揮下人搬運貴重物品的澤川餘光瞥見兩人,走了上來。
裴徽瀾四處看了看,問:“三哥呢?”
澤川引著她們往前走,“今日是在南澗寺最後一日,王爺前往南閣尋住持道別去了。”
裴徽瀾一拍手:“那我來的可真是時候。”
宋絮清疑惑地側過頭。
裴徽瀾拉著她徑直往裡走,步伐未曾停頓過一分,“父皇賜給三哥許多孤本,我都還未見過,趁著他不在,我去偷偷瞅上幾眼。”
說是偷偷瞅上幾眼,但此刻卻是人盡皆知。
這兒離清河院就只有幾步路的距離。
宋絮清上次來時是夜裡,與白天的光景很是不同。
竹林茂密得能夠擋住照射下來的熾陽,池塘邊潺潺流水緩解了些許悶熱,倒真是比其他處要清涼上許多。
書房就在庭院的右側,裴徽瀾熟門熟路地過去。
穿過庭院時,宋絮清發現上次來時的涼亭處,已然是空蕩蕩的,那兒的桌椅以及懸掛著的長劍都被人收走了。
想到那晚的情形,她笑了笑,步履也不由得放慢了幾分。
跟在她身後的澤川睨了眼已經走進書房的公主,低聲道:“宋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宋絮清看去時,只看到最後一縷飄逸的裙襬,斟酌須臾頷了頷首。
但她沒想到的是,澤川竟是帶著她原路走出清河院,“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澤川回道:“王爺在南閣。”
宋絮清眼眸微微一睜,“王爺找我?”
澤川點點頭。
宋絮清抿唇,思索著近期的事情,可除了昨日撞見裴翊琛之外,並無……
裴翊琛?
宋絮清眉心蹙起,“東宮是否有異動?”
澤川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猜到,順著她的話道:“昨夜有訊息傳回,事情與姑娘你有關。”
聽到這句話,宋絮清呼吸一沉。
東宮之事,和她相關的就只有婚事。
炎炎夏日時刻,卻感受到了滿身的嚴寒。
宋絮清唇瓣微啟卻發不出聲來,聽到澤川的請安聲,她仰起頭,眸光與他在半空中交織相撞在一起。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失措,裴牧曜眼神冷了幾分看向澤川。
宋絮清看懂他眼中的責怪,清清嗓子,沙啞的聲音透著股朦朧的迷霧:“和澤川無關,不過是聽到了個令人厭惡的訊息。”
裴牧曜當即懂了,“你是怎麼想的。”
適才只是猜測,現在宋絮清還有什麼不懂的,果然是婚姻一事,她張了張嘴:“他說了什麼?”
聞言,裴牧曜側眸看向右側,澤川緩緩地搖頭表示未曾說太多,“宋姑娘自己猜出來的。”
宋絮清絞著帕子的指尖發白。
裴牧曜垂頭看了眼,伸手拽走她手中的帕子。
宋絮清手心頓時一空,愈發地茫然無措。
裴牧曜道:“去將茗玥喚來。”
澤川領了命離去。
看著澤川匆匆離去的身影,宋絮清皺眉想著適才他提及的那個名字,正要開口之時,就看到澤川身後跟這個女子,女子身姿高挑挺拔。
她走到裴牧曜跟前跪下,“公子。”
裴牧曜垂眸瞥了她一眼,示意宋絮清坐下,道:“你若是不介意,以後就由她跟在你身側護你。”
女子聞言,側身面對宋絮清,“小姐,屬下名喚茗玥,品茗的茗,珂玥的玥。”
“茗玥?”宋絮清皺著眉頭喃喃自語,記憶中有個名字尤為相似,那人喚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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