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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昏君!暴明必滅!”
聽到自己吃的是斷頭飯,李喬在沉寂片刻之後,旋即變得暴躁起來,對崇禎破口大罵,同時詛咒這個讓自己送命的王朝。
“我要出去!要認罪……”
已經開始後悔的唐世濟努力晃著柵欄,想要再得到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次他一定老老實實認罪,絕不抱有抗拒之心。
“……”
不遠處的獄卒沒有任何反應,這些嫌犯該認的罪已經認完了。有的認了活罪,有認了死罪,都是自找的,怪不得旁人。
後悔?
早幹嘛去了?
之前不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麼?
這下知曉自己要被處斬了,怎不繼續囂張跋扈了?
覺得自己清白,大可以去跟閻王爺解釋啊!
看閻王爺是把你這等敗類紅燒還是油炸!
萬幸!
大牢裡沒有黑白無常,否則哪還用等到明天行刑?
對於這種事後才感到後悔的蠢貨,獄卒們見得多了去了。
量刑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大,自己老二!
得知要被嚴懲之後,那可謂窘態百出,讓人看了貽笑大方!
有種就別慫,哪怕被一刀一刀片下肉來,也不會吭聲,那才叫漢子!
很顯然,眼前這些位,對比其前後表現,應該都算不上所謂的好漢了……
“錢謙益!定然是你出賣我等!老匹夫!拿命來!”
李喬大聲疾呼了片刻,沒有引來獄卒,心裡憤懣不已,想到錢謙益貌似被沒殃及,便篤定自己是被這廝給賣了,頓時怒從心頭起,撲向錢謙益。
“……且慢!”
錢謙益沒想到這樣自己還能被連帶上,自己並未做出賣對方之事,這廝或許還不夠資格被自己出賣,李喬此時如是說,分明是倒打一耙,妄想陡然偷襲自己。
只是錢謙益說晚了,自知即將被處斬的李喬掄起胳膊,對準錢謙益的面門便是一拳,哪怕真要赴死,也要在赴死之前出口惡氣才是。
“李喬!休要撒野!”
在錢謙益附近歇著的梁雲構與張維機見狀急忙起身,打算拉開近乎發瘋的李喬。
不過人之將死,狀態癲狂,力氣驟大,李喬雙臂一較勁,居然能將拉架的兩人給推開。
“爾等皆為叛徒!給我打!”
李沾見狀,立刻招呼祁逢吉與唐世濟,他們四人已然要被處斬,也就顧不上有辱斯文了,能在死之前收拾一頓錢謙益等叛徒也好。
“哎呀呀!豎子安敢打我!”
張維機腦袋捱了一記重拳,頓時頭疼的厲害,開始慘叫起來,本能地順著來襲方向轉身反擊。
“忤逆聖意,抗拒朝廷,還敢偷襲,便是找打!”
梁雲構亦不是吃素的,這會兒必須向著皇帝與朝廷說話,如此才能佔據大義,這叫“出拳有名”!
“爾等休要以多欺少!吃我一拳!”
得知自己沒被定為死罪之後,蔡奕琛便輕鬆許多了,只是沒想到這些死囚還敢如此放肆,想都沒想便加入了混戰。
蔡奕琛相信錢謙益的為人,還不至於作出如此下作之事,更何況李沾等人算個球啊?
真以為自己掌握了甚子不為人知的秘密?還用被出賣?
自不量力的貨色,還不會審時度勢!
想要抗拒朝廷,忤逆聖意,卻遭到了徹底失敗,便惱羞成怒,轉而將錢謙益當作出氣物件,這等低劣表現還算是士子所為麼?
“王師莫要觀戰了,快來幫我等!”
蔡奕琛不光自己上陣,還不忘招呼角落裡看熱鬧的王鐸,這廝真是太自私自利了,同僚被打,也不知道幫一把。
“莫要動粗啊!”
王鐸本不願意參與其中,眼下對方跟瘋狗一般,誰摻合進去都會捱上幾拳,架不住蔡奕琛的呼喊,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
“老匹夫滾一邊去!你亦是叛徒!待我等收拾了錢匹夫,再找你算賬!”
李沾一拳就將猝不及防的王鐸給打得後仰,腦袋撞到柵欄上,身子慢慢癱下去了,過了片刻才緩過來。
“你……”
王鐸也是被氣得不行,這廝不敢打左都御史陳泰來,不敢打此地的獄卒,偏偏挑錢謙益,這分明是欺軟怕硬!
“啊~呸!”
李沾似乎還覺得不解氣,順便向對方身上吐了一口濃痰,同牢房認罪之人,必須挨個收拾一頓,反正明日便要上刑場,臨走之前先用這幾個叛徒為自己壯行!
“……”
王鐸真是被李沾弄得羞惱不已,他自出仕以來,何時受到過這等委屈?
自己還沒到五十歲,筋骨還算可以,平素溫文爾雅,那是恭謙禮讓。
今晚卻被這等貳臣豎子蹬鼻子上臉,腮部都有些腫痛,這還得了?
想到這裡,王鐸也不想再認了,既然對方業已是死囚,那邊無所謂了。
露胳膊,挽袖子,抄起不遠處大夥出恭用的糞桶,快走兩步,胳膊用力,直接倒扣在李沾腦袋上。
“啊……”
李沾慘叫一聲,就像是一頭豬被屠夫捅了脖子一般。
糞桶裡的“幹稀料”頓時都一股腦地灌到了李沾的腦袋上,這下倒是讓他可以“大快朵頤”了。
不張嘴叫還好,一張嘴,一小部分“幹稀料”就流進了嘴裡。
李沾一咳嗽,還將進入嘴裡的“幹稀料”給嚥下去了……
“啊……呸~!”
在本能地意識到自己嘴裡是何等“美味”之後,李沾便開始不住地往外吐。
沒有比直接吃自己和同行們的穢物更噁心的事情了,這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讓你打我!”
王鐸顧不上渾身沾滿了穢物的李沾,抬腳便踹向了對方的腹部。
“啊……”
李沾眼睛被糞水矇蔽,還在不住地擦拭,哪還顧得上旁人的偷襲,肚子吃痛,便慘叫出來。
“老匹夫!你竟敢拿出如此下作之術!”
祁逢吉一回頭,見到李沾受辱不說,還被王鐸踹了一腳,便開口加以指責。
“讓你回頭!吃我一拳!”
張維機瞅準機會,便對著祁逢吉後腦勺打出一圈,由於對方沒有躲閃,故而正中目標。
“啊……豎子安敢偷襲我!”
祁逢吉捂著吃痛的部位開始嚎叫,這可真是一不留神便吃了暗虧啊!
“再吃老夫一桶!”
既然糞桶戰術頗有奇效,王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抄起牢房裡的另一個糞桶,倒扣在祁逢吉的腦袋上。
牢房裡原本有十人,不過侯恂似乎沒回來,但眾人眼下早就顧不上這廝了,要將兩個糞桶用到正途!
標配是每五個人一個糞桶,十個人便須兩個,主要是害怕被拉冒!
那畫面太過“唯美”,聯想起來都很可怕……
原來在牢房之中亦可使用金汁戰術!
妙哉!
糞桶建奇功!
死囚一方有兩人被扣了糞桶,戰力驟降,不過認罪一方只能挑沒被扣上糞桶之人下手,免得自己也被殃及到。
“哇呀呀!老匹夫!我跟你拼了!”
緩過來的李沾向羞辱自己的仇人王鐸猛撲過去,二人廝打在一起,由於地面有糞水,較為滑溜,腳下沒站穩,便雙雙倒地,開始翻來覆去……
祁逢吉也顧不上一身的惡臭,選擇張維機作為廝打物件,既然自己已經一身惡臭,便利用這點,直接抱住對方,使勁往對方身上蹭!
“臭不可聞!”
“打掉你這狗牙!”
“老匹夫去死吧!”
“豎子住嘴!”
哪怕嘴角都被打出血了,雙方也仍舊在糞水之中追對廝殺,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這叫“浴糞血戰”!
“嘖嘖!有點意思!”
“莫要鬧出人命!”
“此等皆為文官,並非習武之人,豈能一拳致命?”
“時刻監視,切莫大意,死囚萬不可死在牢裡!”
“是!”
一群獄卒可是開眼了,詔獄裡打架是司空見慣之事,但如此之多的文官發生混戰,想來也是鮮見。
連糞桶都用上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想來這些斯文之人在緊要關頭,也會幹些有辱斯文之事。
“進去拉開!將非死囚走帶到隔壁牢房!”
值班的頭目見到裡面兩夥人真往死裡打,便讓手下將其分開,否則鬧出人命,自己還得被上司責罰。
“哎呀呀!甚臭!”
“停手!不準打了!”
“讓你停手!沒聽見?”
開始獄卒喊了兩句,雙方居然置若罔聞,仍舊在廝打,見到自己竟被囚犯給藐視了,獄卒們也有點惱火,連拉帶踢,才將雙方分開。
錢謙益等人的“新居”便是阮大鋮等人的“住處”,這下兩夥主動認罪之人總算是匯合到一起了。
“錢謙益!你這狗賊!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李喬仍舊對這個士林裡的最大叛徒念念不忘,有機會還得將其暴打一頓。
“張維機你這匹夫等著,我要將你滿口牙悉數打掉!”
祁逢吉之前吃了張維機暗虧,即便適才找補回來幾拳,可還遠遠不足以平息心中怒火。
“王鐸!你這個道貌岸然的混帳!今日之羞辱,他日就要百倍償還!”
被扣了糞桶,又被對方踹了一腳的李沾恨不得將王鐸直接打死,適才真是欺人太甚。
“諸位,明日還有一考,趁早歇著吧!”
彭賓聽不下去,便打斷了這些人的叫囂之聲。
“此話怎講?”
“考諸位鋼筋鐵骨,脖頸硬否!”
彭賓的意思就是指明他們明日要被處斬,不過說的倒是詼諧幽默。
“混帳!彭賓!你這狗賊不得好死!定會被那昏君千刀萬剮!”
李沾聽罷便更加上火了,連帶彭賓也給罵上了,最好彭賓死的比自己還慘。
“不勞你費心,你還是安心上路吧!別忘了給閻王爺上供,不然腦袋沒了,還得被下油鍋!”
比起來,彭賓這嘴可是比錢謙益等人厲害多了,寫文章或許比不過他們,但市井水準的對罵,彭賓進來之後貌似還沒輸過。
“彭賓狗賊!全家不得好死!我縱使死了,亦要在那邊等著你!再殺你一次!”
李沾已經決定到了下面,也要等著彭賓下來,屆時新賬老賬一起算。
“那你就等著吧,在下已然認罪,想來應該是善終,即便不是,也比你活得長久!待在下出去,定要好好照顧你那妻妾,日夜照顧得妥當才是!哈哈哈哈……”
“啊……彭賓狗賊!”
“照顧你妻妾!”
“去死吧!”
“亦要照顧你妻妾!”
“啊……”
“此舉乃是為國出力,懲奸除惡!我要讓你那妻妾為我生養子嗣,我還要住你的宅院,打你的孩子,何等快哉!哈哈哈哈……”
沒有聖諭,彭賓是不敢如此妄為的,但此時此刻用來痛快痛快嘴,完全是可以的,只要能氣煞對方,怎麼說都行。
對此,錢謙益直接愕然了,此間牢房裡真是人才輩出啊!
“那昏君有你這狗賊幫襯,暴明必亡,屆時你這狗賊下場必定比我等還慘十倍不止!”
唐世濟要替李沾出頭,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沾被隔壁那廝欺負。
“你想多了!今太子爺大敗皇太雞,大明中興有望了!待我出去之後,定要結露你等奸佞的偽善面目,讓天下人知曉此事!待辦完公差,我便去睡你那妻妾,想來還沒享用過你那妻妾的曼妙身子呢!你那妻妾必定盡心竭力取悅於我,將你這奸佞莽夫忘得一乾二淨!死鬼死鬼,說的便是你這死鬼了!哈哈哈哈……”
能嘴上多睡別人的妻妾,彭賓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最好將隔壁四家貌美如花的女眷都給睡一遍才好。
“啊呀呀!彭賓狗賊不得好死!”
唐世濟沒想到自己也被彭賓佔了便宜,雖然是口頭上的,卻被整個走廊裡的人聽到了,頭上彷彿出現了一頂隱形的綠帽子。
想到這裡,唐世濟陡然覺得此事並非不可能發生,萬一彭賓真的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己又該當如何呢?
不論是“忠良”還是貳臣,碰到彭賓都只有吃癟的份!
比耍無賴,那些道貌岸然之人還真不是彭賓的對手。
“還有何人想被照顧其妻妾,速速報上名來,你家彭老爺不嫌妻妾多!”
恐怕自己在此地呆不了多久了,彭賓決定一次收網,好睡個痛快!
“彭賓!你這狗賊休要猖狂!過些時日便是你這狗賊的死期!”
斜對過的楊維斗早已看不下去了,彭賓這廝之前便與自己有過節,現今又如此飛揚跋扈,這還得了。
“哦~!原來是楊兄!怎的?要將自己的妻妾託付兄弟我照顧?有道是兄弟如手足,妻妾如衣服!楊兄深謀遠慮,兄弟我欽佩不已!楊兄放心,兄弟我定會將一群嫂夫人照顧妥當,楊兄就等著嫂子們為你生一堆孩童吧!哈哈哈哈……”
楊維斗既然選擇自討苦吃,那彭賓念及之前的“情分”,索性成全他好了。
“痴心妄想!我亦能出去,豈能讓你這狗賊得逞!你這狗賊還是小心自己妻妾被他人所佔吧!”
自己碗裡可是沒有雞腿,這點楊維斗也是稍感安慰,至少不會被斬首了,應該判得不重才是。
“出去?楊兄你還出的去嗎?若是有遺言,大可以告訴兄弟我,兄弟我定會轉告嫂夫人的!告訴完之後,嫂夫人留兄弟我過夜,兄弟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只要有機會,而且上面允許,彭賓還真敢如此行事,這等“忠良”及其家眷必定要被收拾。
“彭賓!你這狗賊又在大肆放屁!待我出去,定要將你剝皮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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