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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從順天府尹侯峒曾那裡瞭解到了本案的情況,非常時期,本宮倒是也理解侯愛卿所想。”
在打發掉馬永亮之後之後,某太子便傳喚了之前互咬的兩位商賈,布商陳鑫與鹽商戴路。
“在本宮看來,此案證據並非確鑿,都是人證而已,且均為口舌之爭。本宮素來不倡導一言堂,由於個人觀點不同,朝堂爭辯是司空見慣之事。爾等並非朝廷的文臣武將,身為商家,在茶館聽書,還能引起爭執,還鬧到了府衙,本宮倒是不常見。商業講究和氣生財,凡事遵循化干戈為玉帛。此案在本宮看來,不如這樣,陳鑫賠償戴路五百兩銀子,戴路在五年之內,不得踏入該茶館,爾等以為如何啊???”
這倆人純粹是吃飽了撐的,尤其是那個原告,在老子的地盤上賺錢,還想漲辮子的志氣,真是腦子裡面裝地都是豆腐腦。
“……”
這倆二貨居然都沒有第一時間反饋意見,場面異常寧謐而又尷尬。
“太子殿下問爾等話呢!爾等膽敢裝聾作啞乎???”
可是把李繼周氣得不行,這可是大明太子爺,不是去你們店裡買貨的尋常百姓。
“怎麼?爾等這是不滿意本宮的聖裁麼?”
某太子在十步之外,樂呵呵地看著這兩個二貨,就像看兩隻癩蛤蟆一樣。
“殿下英明,草珉叩謝聖恩!”
被告陳鑫倒是率先開口,既然是太子爺斷案,賠付對方五百兩銀子,他也認了,就算是自己倒黴塞牙了。
“……殿下英明,草珉叩謝聖恩!”
待陳鑫話音落下,戴路這才悻悻地敬謝起來,語氣很是不甘,他原本以為能夠將陳鑫弄進大牢裡,甚至可以用刑。
萬萬沒料到侯峒曾那廝居然將此案上奏到了太子爺這裡,太子爺開了金口,戴路再不甘心也得接受這個結果。
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難道當面說自己不服,你這是瞎斷案?
那可就真的是活膩了!
眨眼之間,自己就能從原告變成被告,還得被抓進東廠的詔獄裡被大刑伺候。
能得五百兩銀子也不少了,起碼能把先前孝敬的那部分給充抵了。
至於眼前這個夯貨,以後有機會再收拾他好了。
二人也不敢抬頭,只能垂首退出院子,然後再走出後邸。
後某太子的心思根本不在他們身上,李繼周居然也得過天花,太不可思議了。
打聽之後才知道,後邸選內侍的標準裡有一條,那就是優先錄用那些得過天花之人。
這樣一旦後邸有貴人得了此病,照顧起來就方便多了,不用擔心被傳染上了。
“許兄!今日怎得空閒來我這裡?”
戴路剛一到家,便見到了在此恭候多時的同行許浩然,不明對方前來的緣由。
“戴兄還不曾知曉吧?那馬永亮假借太子之名,將我等贏得的精鹽配額,都中飽私囊了!”
許浩然可是沒打算服輸,儘管在會所裡沒鬥過老謀深算的馬永亮,但他還打算捲土重來,多拉些盟友。
“啊?竟有此事?我昨日在府衙裡,不曾聽聞,今日剛從後邸回來!”
戴路根本就不知道商會發生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見自家兄弟,便先碰到了同行。
“大哥,許兄所言極是,我早上去了商會,也見到了馬永亮那廝仗勢欺人之舉。咱家按照事先定好的規矩,本應得到近三分配額,卻在那老匹夫的運作之下,被生生降到了一分多,真是氣煞我也。”
戴路的弟弟戴途見到兄長被官府羈押,一邊急忙招呼家裡的族人幫忙打聽情況,自己還得前去參加商議,沒想到馬永亮居然玩了這麼一手。
“啊?那馬永亮如何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咱家份額降低的?”
聽了弟弟的敘述,戴路倒是驚詫不已,但還要了解一下對方的方式方法,這樣也好早作打算,說不定還能將失去的份額追討回來。
“老匹夫說按照紫金債券、海外金山股份以及補繳稅款的總額進行配比,總額高的,自然得的多,總額少的,就像咱家,必定少得很多。”
戴途跟他的兄長戴路一樣,根本不願意購買紫金債券與海外金山股份,那些都是小太子誆騙商賈的把戲而已。
如今馬永亮說按照這個方法來劃分配額,那就是針對他們這些不願意遭受誆騙的商賈,完全是打擊報復之舉。
“憑甚子?就憑他空口白話?便能知曉各家的支應款項?”
戴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各家的支應都沒有公開報出去,馬永亮即便是商會的會長也無從知曉相關數額。
“老匹夫手裡有一個冊子,說是太子給的,我看過咱家的賬面,倒是沒錯!”
戴途不得不將此事簡述一番,這冊子就是那老匹夫最為厲害的武器,有了這個,你就無從反駁。
“啊???當真?”
有了這個物件,那就等於馬永亮已然獲得了太子的支援,戴路可是不敢賭上身家性命與太子作對。
他剛從後邸回來,本來之前還想了個辦法,在得到太子召見之後,自己添油加醋地哭訴一番,好能博得太子的同情與憐憫。
沒想到後邸如此威嚴,嚇得他話到嘴邊就被生生咽回去了,太子根本就不允許自己進行辯解,只能說同意,連說不同意的可能都沒有。
在場的好幾十持刀的藩子,就直勾勾地瞅著他與陳鑫,任誰心裡不害怕?
一不留神,說錯一句話,那便是大不敬之罪,從順天府出來,就得被抓進東廠裡去。
進了東廠的詔獄,再想出來,那多半是被人抬出來的,馬上就要裝進棺材裡的。
“或許吧!”
戴途也不敢肯定,更不願意肯定,那就意味著馬老匹夫已經得逞了。
“……”
戴路聞言便失落地坐在椅子上,雙眼有些失神,不知道自己該當如何是好。
“戴兄切勿如此,那馬老匹夫如此把持商會,尸位素餐,中飽私囊,豈是我等鹽商之福?”
許浩然見狀便見縫插針,要是沒有戴途這番話來做鋪墊,自己直抒己見說不定還得不到如此效果。
“嘶……許兄的意思是……”
戴路覺得許浩然前來自家必定是有事相求,不過對方不主動說,那自己也就沒必要多問了。
“戴兄商鋪裡所售之鹽與在家如出一轍,均為淮鹽。而馬老匹夫如今力推海鹽,此消彼長,海鹽若興,則淮鹽必衰,我等決計不可坐以待斃。”
許浩然的想法便是多拉販售淮鹽的同行,尤其是此番供給朝廷配額被大大降低之人,他們的利益受損之後,必定也會與自己的想法相似。
“某也知曉情況如此這般,可是用淮鹽對抗海鹽,等於是對抗朝廷,這恐怕……”
戴路想聽聽許浩然的主意,然後再做打算,便故意擺出一番為難的模樣。
“趁海鹽尚未大量上市,我等先行罷市,再讓兩淮鹽商借口畿輔被兵,停止向北方送鹽。同時請兩淮鹽商開始罷市,要求朝廷停止製造海鹽,保護淮鹽,否則便讓天下百姓無鹽可吃。在下聯名多家同行上書,要求撤換馬永亮,待從我等之中選出一位,就任會長,鹽商便可頂天立地了!”
許浩然知道馬永亮的後苔很硬,便想出了畿輔鹽商與兩淮鹽商聯動的伎倆,北邊為先,南邊為重。
天下食鹽過半出自兩淮,一旦兩淮鹽場停產,兩淮鹽商罷市,莫說小太子,便是前不久移駕南都的崇禎皇帝朱由檢,也不得不作出妥協和讓步。
珉無鹽不穩,兩淮鹽商罷市也不是頭一次了,朝廷自然清楚鹽商罷市所帶來的厲害,朝廷不退讓,罷市便將持續下去。
海鹽已經威脅到了淮鹽的利益,兩淮鹽商不可能不清楚,只是頭一批海鹽在畿輔上市,暫時對淮鹽的影響並不算大。
兩淮鹽商還在觀望階段,但此時若是有人帶頭,陳鳴利害關係,威脅要是北方市場失守,那麼淮鹽就再也無法進入南直隸以北的市場,兩淮鹽商也會認真考慮的。
那可是一年上千萬兩銀子的收入,誰不關心?
兩淮鹽商真不在乎這筆錢,那他們就不用幹了。
“……嗯!不錯!此策當真可行!許兄大才,在下佩服之至!”
在細細思索一番之後,戴路也認可了這個辦法,自己出力倒是不多,主要是看兩淮那邊的動靜如何。
一旦兩淮那邊行動起來,危急江南地區,還會嚴重影響朝廷稅收,南北兩個朝廷便都彈壓不住了。
在戴路看來,自家出力不多,卻受益匪淺,眼前還有帶頭之人,這筆買賣倒是可以考慮。
“如此說來,戴兄是同意了?”
許浩然見到對方沒有明確的反對,便趁熱打鐵,此時能多拉一個成為自己的盟友,便會為大事增加一份成功的希望。
“有許兄運籌帷幄,大事可成矣!”
戴路笑著對其拱手施禮,他是不相信許浩然有這個本事的,但架不住人家的親戚在兩淮有鹽場,且人脈深厚,確實能夠興風作浪。
與許浩然為淮鹽爭利的志向不同,戴路是不想再受狗太子的欺壓了,要麼換個地方繼續賣鹽,要麼不換地方,換個主子才好……
在他看來,普天之下,哪怕是眾人眼裡凶神惡煞的東虜,都不及狗太子的橫徵暴斂,東虜最好早些破城,也好救廣大商賈於水火。
連年入不敷出的朝廷是年居然有了結餘,商賈便貢獻了相當大的力量,數項相加,總額不下千萬兩之巨。
換作崇禎皇帝還在的時候,這筆錢足以充抵數十年的稅費及其他開銷了。
在短短個把月的時間裡,便被狗太子給搜刮一空了。
旁人心情如何,戴路上不清楚,他自己是決計不甘心的。
之前在茶館裡所言,部分便是戴路的心聲。
狗太子一日不死,畿輔商賈便不會安生。
戴路是不敢僱傭刺駕的,那樣肯定會被誅九族,甚至十族。
若想剪除狗太子,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藉助東虜之手。
只要東虜能夠破城,戴路願意拿出三千斤精鹽外加一千兩銀子來孝敬“大清王師”!
從某種意義上說,戴路是看不起許浩然這種“小打小鬧”的貨色的。
打倒一個馬永亮有何用?
馬永亮即便被許浩然打下去,狗太子也會幫扶現在的副會長上位。
然後許浩然在接著打後面這位?
兩淮鹽商本事很大,戴路並不否認,可是他們真就能撼動狗太子麼?
海鹽現在已經被造出來了,只是還沒大規模銷售而已。
而且較於需要費力熬煮的淮鹽,海鹽僅僅需要晾曬便可大功告成。
這便意味著成本低,售價亦低,若想阻止海鹽上市,唯一的辦法便是將鹽場摧毀!
誰有這個本事?
兩淮鹽商自然不行,只有東虜可以做到!
不光能摧毀鹽場,還能殺光製鹽工人!
這才是釜底抽薪之策!
相比之下,許浩然這招就有些……
不過讓他先行玩玩也無妨,總比苦等大清王師入關要好。
“哥,你是許浩然這招能成事麼?”
戴途聽了來龍去脈之後,對於許浩然的辦法不置可否。
“成則最好不過,敗則還有後手!”
戴路只將許浩然作為自己的一枚棋子,隨時可以拋棄。
“後手?甚子後手?”
戴途被說的一頭霧水,完全想不出來“後手”所指。
“清軍旋即便要兵臨城下了!”
戴路看了看左右,見到沒有他人在場,便低聲直言相告。
“啊?這……”
戴途嚇得驚愕不已,兄長居然打起了投誠的主意,被人知曉這可是死罪啊。
“切勿聲張!之前晉商所作之事,咱家也能做,而且能比晉商做得好。咱家以前僅僅售鹽,往後鹽、糖、糧、布、絲、瓷、茶均可經營,數年之後,豈不是可以富甲天下了?”
戴路將眼光放得很長遠,只要投靠了大清國,專心為主子供貨,自家的產業當然可以興旺發達了。
“嘶……倒是不錯!”
照兄長所想,這倒是個機會,不過風險就有些大了,弄不好便會滿盤皆輸。
“事關重大,咱家前程均繫於此,吾弟當須保密,切不可對他人言明。”
為了穩妥起見,戴路還得叮囑一番,免得真被自家弟弟說出去,那就糟糕了。
“自然!自然!愚弟曉得利害關係!”
戴途可是不敢聲張分毫內容,投靠大清這種事,最多是在腦子裡想想而已。
“對了,那陳鑫可是被太子嚴懲了?”
光顧說商會里的事情了,戴途見到兄長安然無恙便放心了,不過還想知道被告的情況。
“賠了為兄五百兩銀子便作罷了!”
戴路聞言,眼神便有些不甘,只是悻悻地說了梗概。
“啊?豈有此理!”
戴途為自家兄長大為不平,按照誣衊他人的標準,陳鑫起碼要被下獄,說不定還得被抄家才行。
“太子親自裁斷,誰又敢出言反對?”
你是沒見到當時的情況,反對的話,只怕連五百兩銀子都得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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