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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毅讓手下將抓到的商賈都送往原來的府衙,現在就是廠衛的臨時辦公場所,吃住辦公羈押嫌犯都在這裡。
代王府已經變成了楊文嶽的指揮部,作為克復大同的首功之臣,某太子便本著廢宅利用的原則,將代王府賞給了楊文嶽。
反正大同乃至整個山茜以後都不會有各種奇葩藩王了,代王府也就不會再供藩王居住了,若是販售也沒人敢買,還不如作為賞賜來使用。
宣大防區,以宣府為先,以大同為重。為了避免被辮子給包了餃子,重心便要設在大同,事先預留出一定的戰略縱深,以便讓明軍撤退,或者說是跑路……
楊文嶽在大同坐鎮,就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居所才行,代王府就非常合適。
當然,這麼大的一座代王府,光是用來給宣大總督那就有些太過格了。
某太子索性將王府一分為三,左右兩趟歸宣大總督與大同知府居住,中間那趟則作為辦公場所來使用。
從南面的裕門進入,則是大同府衙,從北面廣智門進入,則為總督府衙。
這樣文武各持一半,都能住上王府,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一旦有事還可以隨時溝通商議,並且提高辦公效率。
陸毅讓二弟沈騰陪著東廠頭目劉青雲清點王樸餘留下來的金銀珠寶,也是送對方一個人情。
沈騰不過是走個流程而已,東廠那邊具體如何行事,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這也是在抓捕駱養性的事情上投桃報李而已。
臨行前,太子特意叮囑廠衛,代王府的財寶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真正的大頭便是城裡的晉商。
以王樸的尿性,就算膽敢公然向朝廷叫囂,也不會貿然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因為晉商可以為其供給糧餉。
就算投靠皇太雞,也須要依靠晉商給他牽線搭橋才行,不然皇太雞才不會相信王樸那廝,王樸的親筆信都不如晉商的一句話頂用。
“大哥,小弟聽說晉商多從張家口堡將物品運出關外,我等在大同……”
要不是抓獲王登庫這條大魚,高曉松都擔心他們兄弟在大同要撲空了,回去無法向太子殿下交代了。
“三弟無須多慮,殿下運籌帷幄,神機妙算,張家口堡之事殿下又豈能不知?只怕哪邊已然動手了,此事切勿說與其他人!”
太子連勾結東虜的晉商名單都列出來了,怎麼可能不知曉張家口堡的事情,陸毅揣測太子讓他們在大同府行動的時候,宣府那邊也會同時下手。
“小弟自當守口如瓶!”
高曉松這下就瞭然於胸了,太子出動如此規模的廠衛,就是要將晉商一網打盡,這種事自己心裡明白就行了,對外人洩露就要遭致飛來橫禍了。
來的路上,眾人都見到了不少流離失所的百姓,其中有很多都在冬春時分遭到了東虜的燒殺搶掠,所以對資敵的晉商,高曉松也就沒有半點同情可言了。
京城的商人只是偷逃稅款,只要在規定時間內補上就行了。晉商所幹的勾當的性質就截然不同了,暗中資敵等同於叛國謀反,是要被誅九族的。
從宣大總督的重視程度就能明白一二,楊文嶽特意撥給劉青雲與陸毅各五百士卒,供其差遣,一旦所查商賈膽敢公然抗命,乃至唆使家丁進行抵抗,那便格殺勿論。
太子有言在先,為了找出晉商的賬本、銀兩與藏匿之物資,莫說弄得大同城裡雞飛狗跳,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在所不惜。
大軍遠征山茜,跟王樸打了一仗,算上各種開銷與撫卹,幾十萬兩就花出去了,這筆錢就必須有人給報銷才行。
兵部要求戶部追加撥款,戶部要求楊文嶽進城之後,就要連本帶利地把此戰的投資給賺回來,必須達到200%才行。
具體怎麼賺,楊文嶽是沒有相關經驗的,那就要倚仗太子的鷹犬們了,他們在這方面是駕輕就熟,屬於資深業內人士……
“大人,找到賬本了!”
一個藩子遞交來兩本冊子,這都是從王登庫創下的小箱子裡找到的。
“銀子呢?”
除了賬本,陸毅最關心這個,因為這是太子最關心的物件,自己必須人贓並獲。
“稟大人,已搜出四十三箱銀兩及財寶,正在裝車運回府衙!”
這些商人可真是有錢,家財全然不遜於京城的商人,可是讓參與搜查的藩子大為驚詫。
“好!城內窩點不止一處,命其家人都說出來,膽敢抗拒,便可大刑伺候!”
讓這些晉商家破人亡又如何,他們所幹的勾當讓大明境內數以萬計的百姓家破人亡了,這些晉商死不足惜。
陸毅攥著賬本,又對高曉松說:“走吧,回府衙斷案去!”
這箱子裝兩千兩銀子,四十箱也不過八萬兩而已,距離既定目標相差甚遠,陸毅認為在城內的商賈身上還有很大潛力可挖。
抓住了名單上的一條大魚,加上網內的一些小魚,若是隻帶回二三十萬兩銀子,恐怕根本就沒法向東宮覆命。
陸毅的心理底線是五十萬兩,哪怕讓這些黑心的商賈都去賣兒、賣女、賣妻妾,也一定要湊齊這筆錢才行。
代王的家財那是歸太子所有,並不會送入太倉,所以才會讓劉青雲帶來的東廠藩子負責追查。
晉商賺取的帶血的銀子可是早就被戶部預定了,為此戶部還派過來一個大約五十人左右的小組,由一名郎中和兩名主事帶隊。
其目的就是隨行監督,並且參與押運,在大同封箱啟運之前清點一遍,等抵達京城太倉,再當眾開箱二次清點一遍,這樣才能做到分毫不差。
太子監國之後,對中飽私囊的行為嚴加懲處,鑑於俸祿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只要不是利慾薰心的蠢貨,都不會頂風作案。
要是被同僚或者家僕舉報,因為了十兩銀子都可能搭進去身家性命,這就完全是得不償失了。
而且一般說來,每次行動完畢,不論文武,太子都會大肆犒賞有功之臣,得到的月俸將高過規定數額很多,所以很多人也就不會以身試險了。
在太子大力推廣舉報獎勵制之後,很多人也就盯上此道了,同僚莫伸手,伸手看見必被捉!
只要廠衛們根據舉報搜查對方宅院,搜出的銀兩高於官員自身積累的年俸,那就需要到鎮撫司說道說道了,說不清楚的後果應該很清楚……
舉報者能夠得到蛀蟲所藏金銀的一成,反之,誣陷別人一經查實罪過等同於貪墨,這樣就在無形之間起到了互相監督的作用。
“王登庫,本官不知應當稱呼你為先生、員外還是大官人呀?”
坐在知府位子上的陸毅嘴上很是客氣,言語之中卻帶有一絲戲謔之意,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過一把當知府的癮。
“草珉乃是一介布衣,並無功名於身,更未曾教授,大人比不拘泥於此。”
跪倒在地的王登庫此時仍就是彬彬有禮,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他還不清楚對方是否真的存有敵意,在摸清大致脈絡之後才能有的放矢。
“大人”這個詞也是之前見到藩子如此稱呼,他才現學現賣的,不然還是須以“官爺”來稱呼對方。
為了避免在行動時暴露具體官職,某太子才在廠衛裡推行“大人”這個新式稱謂,下屬見到上司一律可用此稱謂,免去了洩密的風險與繁冗的別稱。
“王先生過謙了,在本官看來,你所作之行徑大可當得起此稱呼。本官看過這兩本賬目,王先生記賬之精妙,非同一般,著實可當商賈后生們的先生啊!”
押往北鎮撫司之前,陸毅還是可以在大同當地對嫌犯進行初步審理的,這是某太子特批的權力,因為擔心在押往京城的路途上,嫌犯擔心要被懲處,繼而畏罪自殺。
陸毅已經大致瀏覽了幾頁,對照每月總額的進出賬目明細,以及所繳稅款,便可看出王家的買賣可是好得很,只不過在對外的賬面上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所有的門道都在對內的那本賬上,就在上個月,王家的車隊便向關外運出了不下三千石糧食,每石五兩銀子,入賬一萬六千餘兩之多,而對外的賬本上只繳了三十二兩的稅費。
這還只是糧食這塊,除此之外,還有鹽、糖、茶、布、瓷、鐵等物資,涉及銀兩高達兩萬七千餘兩,即使均按最低的三十稅一來計算,也須繳納九百兩銀子的稅費。
偷逃稅款倒是其次,上述物資都是不準出關的,因為關貿往來早已在朝廷的勒令下停止,擅自將任何物資運到關外,那便是俬通外敵之罪。
“此乃管事記錄其行徑,草珉委實不知實情,若非大人今番搜查,草珉還被家僕矇在鼓裡,被其誆騙許久,回去定當嚴懲此等家賊,所欠稅費將一併補足,定然不會叫大人為難。”
王登庫直接將責任推給了管事,誰記的賬,誰就要承擔相應責任,偌大的王家找個替死鬼很是容易,大不了給其家裡多發些銀兩就行了,讓其家人可以無憂下半生了。
“是麼?本官怎麼看像王先生的筆跡呢?可否請鑑定人士前來品鑑一番?對照王先生書房中的其他墨寶,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對了,此冊上並無管事的指紋,僅有先生一人的指紋而已,先生對此做何解釋呢?”
陸毅打算先迫使王登庫承認這是其自撰的賬本,然後再一步步深入挖掘,讓其沒有任何抗拒的餘地。
在太子提取指紋之後,廠衛們也都學會了這招,在審訊的時候非常管用,因為世上沒有兩個人的指紋會一模一樣。
很多嫌犯都不知道其中的奧秘,理屈詞窮之後不得不招供畫押,否則就要被大刑伺候了,被錦衣衛“啪啪”之後,如果還能扛得住,便能享受“東廠一日遊”……
“定是管事刻意誣陷草珉,找人臨摹草珉字跡,指紋也定然是管事找人篆刻之後按上去的!”
既然王登庫選擇將汙水潑給管事,那對方就要將所有罪責一併攬下了。
“那好吧,將管事請來,你二人當面對峙好了。要是對不上,就別怪本官翻臉無情了!”
陸毅就不相信管事能夠一句不差的跟嫌犯對上審問的內容,除非是事先商量好了。
“大人,此管事已於圍城之前去往太原府,至今不曾歸來,想必是害怕東窗事發吧。”
王登庫可不會傻到讓錦衣衛得到當面對峙的機會,那自己必然會露出破綻。
“哦?是麼?此人姓氏名誰?在何日出城?”
陸毅知道對方就是在胡說八道,倒是要看看這個晉商究竟是何等的奸猾狡詐。
“……此人……姓劉……名遠……於三日前……出城!”
王登庫只好現行杜撰出一個人名,只要讓他早些出城,錦衣衛便無從查詢了。
“原來如此,那本官就要問問你府上的其他人,是否有劉遠這個管事了,若是沒有,本官可就要對你用刑了!”
這種賬本怎麼可能讓旁人來記錄,他這純粹是作繭自縛。
“……或許是……草珉……記錯了!”
王登庫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賬本被拿到,這就是自己最大的把柄被對方握在手裡了,根本就無法自圓其說了。
“那究竟是誰呢?”
陸毅氣定神閒地坐在太師椅上,就等著這個嫌犯語結。
“這……草珉願向大人獻上白銀萬兩,只求大人莫要追究!”
黔驢技窮之後,王登庫只得祭出百試百靈的法寶——銀子!
“沒想到王先生還挺有錢的嘛,如此說來,這賬本上的內容都屬實嘍?不然王先生也不會有如此雄厚的財力了!”
陸毅聽說晉商有錢,沒想到對方一出手就是萬兩銀子。
只是這銀子萬萬拿不得,錦衣衛上上下下都盯著自己。
有一人的嘴沒被堵上,傳到太子那裡,自己便會大禍臨頭。
“大人就不必深究了吧?若是允許,草珉願再加五千兩!”
王登庫認為對方還不肯退讓,就是覺得自己開出的價錢沒有達到對方的預期。
“一萬五千兩?”
陸毅也是對這個晉商讚歎不已,這麼一大筆錢裝箱的話也要七八個大箱子才行。
“正是!大人何不行個方便?”
見到對方正在猶豫,王登庫便意識到機會或許真的來了,可以花錢買條生路。
“都記下來了麼?”
陸毅也不作答,而是詢問旁邊的錄入官。
“記下來了!”
為了避免遺漏,陸毅特意安排了兩名記錄官。
“嫌犯王登庫先行偷逃稅款,而後當堂行賄本官,敢問該當何罪啊?”
這銀子是要拿的,但陸毅會從太子殿下那裡領取,而不是在當下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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