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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有了太子的暗示,可想而知這些人會如何陳述事實真相……
就算沒有書面證據,光憑眾口鑠金與盧家人的申訴,也足夠定為死罪的了。
當所有人都把責任推到一個人身上的時候,那就是他的末日了,之前崇禎皇帝就是這麼幹的,所以楊嗣昌已經想到自己可能發生的悲慘下場了,不由不異常害怕,焦慮萬分。
“還等什麼?”
大漢將軍被太子呵斥,心中很是不爽,遂走到目標近前,伸出粗壯的胳膊,架起這坨胖乎乎的肉球大學士,將其拖出大殿。
“太子殿下……”
楊嗣昌雖有心辯解,可太子已經懶得聽了,兩隻大漢將軍更是異常勤快。
冬天的那場慘敗,這隻肉球至少佔一半的責任,分兵駐守各地,結果被清軍各個擊破,一路攻城略地,稱得上是所向披靡,幾乎掃蕩了整個華北。
與其如此慘不忍睹,還不如集中兵力,讓盧象升全權指揮,與敵人火併一場。就算打不贏,也能斷其一指,多少能挽回些顏面。
勝敗乃兵家常事,但讓戰死者背鍋,這就太過分了,老子不收拾你們一頓,往後還得了?
內閣無人為楊嗣昌說情,六部的大臣們更是無動於衷,生怕這個倒黴蛋連累到自己。
混了這麼多年,這人緣也是真夠差勁的了,被宰了也是咎由自取。
首輔薛國觀見狀非但沒有扼腕嘆息,反而有點幸災樂禍。
楊嗣昌被下獄就意味著內閣又空出來一個位置,若是太子繼續讓推薦入閣人選的話,那就又可以大賺銀子了,何樂而不為呢?
么雞故作憂慮狀,詢問起自己的首輔大人:“薛愛卿,現內閣出缺一個,兵部尚書亦如此,不知有何人可擔此重任啊?”
一個坑裡只能種一個蘿蔔,要想多收穫點蘿蔔,就得多挖幾個坑嘛……
薛國觀心中狂喜,就等太子這句話了,但表面肅穆非常,疏言道:“啟稟太子殿下,微臣以為翰林院掌院陳演,學識淵博,見解頗深,或可入閣。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陳新甲通曉謀略,擅長邊務,乃是掌管兵部不二之人選。”
剛開始的時候,入閣人員必須已有大學士頭銜才行,後來就放寬准入條件了,先入閣後封大學士亦可。
薛國觀推薦“二陳”並非沒有一點道理的,翰林院就是年輕士大夫們的集散地,也包括在京的東林門徒。包括狀元、榜眼、探花在內的殿試三甲皆可入翰林院為官,金榜題名就是寒窗苦讀的褒獎,而進入翰林院就是仕途成功的伊始。
陳演作為翰林院掌院,一言一行自然代俵士大夫們的部分權益。雖然權力不如內閣諸人與七卿,可也算是能夠面聖疏言之人,算是位極人臣了。到了這個位置上,只要再暗中使使勁兒,六部的侍郎之職幾乎是唾手可得的了。
至於陳演本人嘛,呵呵……
而陳新甲絕不是濫竽充數之輩,薛國觀對其能力的概述的確是實際情況,陳新甲對兵部諸事與眼下官軍弊病了如指掌,而且十分看重傅宗龍、孫傳庭等人,這兩位主帥被下獄之後,也是靠他據理力爭,才得以獲釋。
由他來接任兵部尚書一職倒是沒錯,其專業能力很強,至少不會比楊嗣昌低,只是兩人的缺點都很明顯。楊嗣昌的缺點是心胸狹隘,不能容人。陳新甲的缺點倒是不同,可更加致命,足以使其……
“啟稟太子殿下,微臣以為陳演入閣極其不妥!”
一個張四知就夠受的了,現在陳演又要入閣,程國祥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太子尚且年幼,不能識人在情理之中,作為本朝老臣,自當在此時挺身而出。
若是讓陳演進來,便三人成虎,薛國觀勢必會把持朝政,變成第二個溫體仁,亦或是魏忠賢也說不定。
首輔大人用餘光掃著程國祥的身影,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但還是願聞其祥,也好後發制人。
么雞還以為沒人反對呢,便饒有興致地問道:“哦?程愛卿,這是何原因呢?”
這時候有人願意與薛國觀互懟也是好事嘛,總比他一個人唱獨角戲要有意思。
明末雖然儻爭不斷,貪官遍地,可在朝堂之上,也有克己奉公之人。
原本程國祥在崇禎在位時根本不願意與薛國觀如此對抗,但如今太子監國,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太子大肆打壓曾經不可一世的勳貴勢力,使其看到了一絲大明覆興的希望。
即便疏言之後,被太子嚴厲斥責,程國祥內心也絕無半點悔意。若臣子苟且鑽營,倒行逆施,才是有負聖恩之舉。官員皆是如此行事,泱泱大明何至於此?
“啟稟太子殿下,微臣以為陳演雖為翰林院掌院,然其一無六部侍郎之資歷,二無處理政務之經驗。倘若貿然入閣,或可事倍功半,後果難以預料,還望太子殿下三思。”
程國祥認為張四知入閣之前,好歹也在禮部做事,還有侍郎頭銜。這陳演何德何能,可以直接入閣?
若非這是朝會,而在太子的府邸,程國祥定會力陳這廝才能才質平庸,為人刻薄,僅憑薛國觀的一句推薦之詞,實難服眾。
“嗯,不知蔡愛卿以為如何呀?”
不管是薛國觀,還是程國祥所言,都是一面之詞,還要集思廣益,聽聽大家的心聲嘛。
蔡國用本不想摻和此事,被點了名字,只好硬著頭皮出列作答:“微臣複議程閣老所言,還望太子殿下聖裁!”
見到有人幫助程國祥,剛剛入閣的張四知明白該是自己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啟稟太子殿下,微臣以為薛首輔所言極是。依微臣看來,陳演才識過人,行事穩重,程閣老未免一葉障目了吧。”
張四知也是有的放矢,點到為止,再吹下去,難免會出現破綻,被太子察覺就大大不妙了,還是見好就收妥貼。只要自己陳詞,就算是投桃報李,幫襯了薛國觀。
么雞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頗為認真地想了想,隨即拍板定奪:“既然如此,那陳演就如張愛卿一般,先入閣試用半年吧!”
真金不怕火煉,到時候要是被煉化了,那你就可以直接入土了。
“太子殿下……”
程國祥並不甘心,還想據理力爭,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薛國觀得償所願。
么雞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擲地有聲地說:“此事本宮已決,爾等毋須多言,程愛卿與蔡愛卿入閣忠心可鑑,然年事已高,不若就此致仕吧,待遇與範愛卿等同!”
原來的五個閣老,一個被下獄,三個被致仕,真乃大明軼事也。
程國祥聽罷愣了足有五秒鐘,潸然頓悟,內心更是失望至極,用蒼老悲涼的聲音遲滯地回覆:“……微臣……叩謝……聖恩!”
原本以為聖上雖然駕鶴仙遊,太子嫉惡如仇,善惡分明,總算出了一代明君,沒想到監國當日,便重用薛國觀等人,真是天要亡我大明啊!
也罷,從此之後,自己與朝政再無瓜葛,還是回家養鵝種地去吧,像那南宋詩人陸游一般,空有滿腔熱血,卻報國無門,只得整日喝酒吟詩,虛度光陰。
蔡國用跟著倒黴,眼神中對程國祥充滿了哀怨之色,可在大殿之上又不能說出來,太子已然下了口諭,君命不可為,只能就此回鄉,頤養天年了。
與之相反,首輔大人心裡已經了開了花,一天之內,內閣便出缺四人,今日可謂自己的黃道吉日也,太子勢必會繼續詢問自己可靠的人選。
一人入閣自己便可落袋兩萬兩銀子,四個人就是八萬兩銀子。只要小太子對自己言聽計從,即便他們沒有預付款,也不怕事後反悔。
另外兩個推薦名額,其中一個可以給陳新甲,不過坐擁兩個位子,就要掏兩份錢了,他可能不會同意,所以還是不用此法更為穩妥一些。
薛國觀原本考慮可以引薦楊士聰入閣,此人為東宮講讀,也就是太子的老師,使其入閣可讓太子滿意。但轉念一想,楊士聰乃是東林儻魁周廷儒的門生。
首輔大人雖不學無術,可也有自知之明,視東林儻如嗜血猛獸,斷然不會做那引火燒身之事。一旦楊士聰入閣,周廷儒復任恐為期不遠矣。
但這八萬兩銀子是薛國觀認為必須拿的錢,只不過換了物件而已,朝臣之中想入閣的金主大有人在,不怕事後收不到銀子。
“薛愛卿,眼下內閣又出缺兩個,不知何人入替呀?”
首輔大人的心理活動都在眼神裡流露出來了,么雞自然要投其所好才是,今日的最佳男主角大獎,必將歸屬這位首輔。
“微臣不才,以為兵部左侍郎魏照乘、禮部左侍郎姚明恭,此二人熟讀兵書、策略卓越,或可入閣!”
推薦之人職務太低,可能引來他人的非議,陳演就是前車之鑑,薛國觀及時吸取了經驗教訓,內閣裡反對之人又都被太子給致仕了,所以這次舉薦當是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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