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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孫應元向西逃竄!”

“有多少人?”

“大致百餘騎!”

“追!孫應元死活不論,活捉與擊殺均可得三千兩賞銀!”

姓孫的必然要去城裡搬救兵,只要他多活一天,自己就不會好過,既然如此,那就必須要對其窮追不捨。若是能順勢敲開內城的城門,真是再好不多了。

負責追擊的差事就交給陳喆所部了,作為參將,索巖是不會親自帶兵去追孫應元的,一來適才圍攻的各部心思不齊,還要知會一番。二來,這裡的銀子還沒分,哪有心思接著打仗。

索巖率部發動了偷襲,兵力上佔據優勢,還攜有火炮助戰,孫應元被打得措手不及,無力招架,僅能率嫡系遁走,戰鬥只持續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分出了勝負。

在五軍營各部的猛烈攻擊下,新任總督從勇衛營調來的親衛隊死傷兩百餘人,除去突圍逃走的和戰歿的,就剩下上百號被俘計程車卒。

沒直接弄死姓孫的倒是有些遺憾,不過索巖還是表現出一副體恤下屬的模樣:“人都救出來了麼?”

這次算是大獲全勝,出乎意料的順利,臉上有些煙燻痕跡的遊擊郭炳峰恭敬地答覆:“回將軍的話,託您的福,都救出來了,一個不差!”

既然人都沒事,那接下來就要到分銀子的時候了,索巖對郭炳峰和陳喆說:“那便好!走,去看看姓孫的還有多少銀子!”

大家說是救人,其實是為了孫應元帶來的這些銀子,沒有大把的銀子,誰特麼願意跟你出生入死啊?

三大營裡,神樞營都是內附的檬古騎兵,神機營以火器為主,唯有五軍營雖然大半士卒列裝的是冷兵器。

但是馬軍與步軍齊備,打仗時能快能慢,遇到脫逃之敵能夠追擊,遇到敵軍方陣可以對壘,戰術多變,確有進退之道。

不過五軍營缺點也很明顯,追擊效力不如由純騎兵構成的神樞營,陣戰殺傷又遜於火器眾多的神機營,實際上屬於三大營裡的雞肋部隊。

就算是這支“純雞排部隊”,朝廷對其定額也有八千之眾,戶部是按照這個人數來發餉的,算吃三成空餉的話,還剩五千餘人呢,這部分還只是戰兵,不算雜役。

孫應元定額上報的,即三大營轄戰兵兩萬四千人,及雜役一萬六千人,總額四萬人。戰兵每人月俸一兩五錢白銀和五斗米,雜役每人月俸一錢銀子和三鬥米。

按照這個標準,戰兵的待遇並不低,如果沒有層層可扣的話,每月領到一兩半銀子加上九十斤大米的話,平均下來一家每天能有五十錢和三斤米,養家餬口問題不大。

月俸折半的話也不至於被餓死,襄城伯李國楨統率京營的時候疏於訓練,將士懶散懈怠,出襙不勤,又有自己人在裡面中飽私囊,正好對得起這打了五折的工資。

算上各級將領和校尉的俸祿,新任總督供帶來六萬兩銀子,用於發放拖欠一月的軍餉,另外所欠一月的在下月發放,米奉則在隨後幾日發放。

由於京營上下都不買孫總督的賬,所以還有三萬五千餘兩暫時存在大帳裡,索巖所部圖地就是這筆錢,均攤的話,每人能分到三十多兩,不過不會這麼做。

刨去買孫應元的腦袋,還剩三萬二千兩銀子,但這遠遠不夠大家分的,在各路將領前來趁火打劫之後,明顯是狼多肉少。

一個把總將綁來的俘虜的頭盔摘下扔到一邊,薅著對方撒亂的頭髮,意氣風發地問:“瞧瞧!白天還對咱們耀武揚威的,如今就成了喪家之犬了,怎麼?你家孫大爺不要你了?”

那俘虜雙臂被綁,腿部受傷,步履蹣跚,神色仍舊不肯服軟,對把總怒目而視:“你們犯上作亂,罪該萬死!”

還想推搡對方的把總聞言哈哈大笑,停下手臂的動作,進而拔出佩刀,面露猙獰地威脅道:“萬死?大爺我馬上就讓你去死!”

索巖帶著一行人剛巧路過,見狀急忙揚聲喝阻:“住手!先押解下去看管起來,再行計較!傳我將令,抓獲俘虜都不得擅自殺戮,違令者嚴懲不貸!”

這些人可是今後談判的籌碼,說不定攻城的死後還用得上呢,就這麼砍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聽到上司的命令,把總也不敢動粗,只得應承下來,轉而對俘虜冷哼一聲:“算你撿了條狗命!”

把總和周邊計程車卒本來還想用俘虜出口惡氣,讓他們白天志高氣昂地在自己眼前晃盪,這下暫時還不能將其怎麼樣,真是窩火。

這時對面迎面而來百餘騎人馬,索巖打眼一看都是些老熟人,看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銀子,得被這群同僚瓜分大半。

“索參將,此舉真是讓本將為難啊?”

策馬在前的是五軍營兩大主官之一的副將丁健,半夜被突如其來的炮聲驚醒,聯想白天發生過的那些事,便預料到這種可能了。

對於孫應元的所作所為,他也很少不滿,但城府頗深並未表露出來,也不打算儘快動手,還要籌謀一番才能行事,沒想到索巖已經忍無可忍,率先偷襲了總督大帳。

索巖對著馬上的上司抱拳施禮,客氣道:“大人息怒,末將之所以鋌而走險,也不是為了一己私慾,乃是孫應元仗勢欺人,殘害己部弟兄,進而引發眾怒。末將實在看不下去,才不得不如此這般。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大人多多包涵!”

套詞早就準備好了,說地是有理有據,要表現出自己是迫於無奈,為弟兄們出頭。

隨行的監軍石正淳聽到索巖的解釋,尖著嗓子蔭笑了一聲質問道:“敢問索參將,適才咱家聽聞有‘營嘯’,敢情這是‘假營嘯’,為的是犯上作亂呀!”

索巖很是看不起這種皇帝派來的廢物,礙於上司的情面,才沒有露出鄙夷的神情,淡然地回應:“監軍大人誤會了,‘營嘯’是有,不過很快就被平息了,士卒們便因‘營嘯’而遷怒於眾叛親離的孫應元。由於群情激憤,末將也無法制止,才有此變故。末將只是順應人心,驅賊而已,絕無犯上作亂之意!”

在其他將領沒有同意揭竿而起之前,就直接挑明大家跟我幹吧,把太子趕下去,朝廷就是咱們開的了,那可真是傻缺了……

即便索岩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也決然不能這麼說,禍從口出,最後說不定要將自己綁了送到太子面前了。

處於顧慮下的隱忍是必要的,能夠儘可能地觀察大家的反應,根據眾人不同的反饋,再行思索應對之策。

白天的事情,石正淳也在場,孫應元的整飭行動,他是不支援的,若是不殃及自己的話,倒也不反對。

但從手段上來看,這樣的嚴厲方式早晚會引起京營上下的不滿,只會有兩種結果,要麼太子另擇他人,要麼京營被搞得雞飛狗跳。

眼下亂成這樣樣子,營嘯之事已經無從查證了,眾人也沒心情和時間來追查這事,當事人怎麼說,那幾乎就是怎麼個情況。

對於索巖的話,石正淳不置可否,他沒有權力處置參將,只能將發生的事情上奏給太子:“丁大人,您看呢?”

監軍的權力來自皇帝,如今皇帝仙遊去了,太子監國伊始,從內廷傳出要裁撤監軍,這就讓大家少了一個來錢的渠道,所以絕大部分在外的監軍都不想回去。

石正淳沒有對索巖的回答進行評述,丁健就不好探究其態度了,便轉而問當事人:“索參將,你打算何去何從啊?”

這種爛攤子,丁健是不願意給下屬收拾的,而且也沒法收拾,誰闖的禍,誰就頂上去好了,但交出索巖的後果就是孫應元可能又會回來,跟前番一樣,甚至還會變本加厲。

大家的日子可能比以前更難過,沒法吃空餉,沒法買軍糧,連下面送的銀子興許都收不到了,光靠那點俸祿,還怎麼養活一大家子人?還怎麼繼續過紙醉金迷的日子?

眼前的這些人裡,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靠見不得光的銀子來過日子的,無非是收多收少的關係,要想斷了他們這條財路,那可真是比宰了他們還要令其難受。

形勢尚未明朗,索巖依然出言謹慎:“末將只是想要替弟兄們討回公道,並無歹意,更無非分之想。若是兩位大人與諸將都不忍孫應元加害於京營將士,有意替天行道,方可供謀大事!”

面對眾人的質疑與丁健的試探,索巖把自己摘的很乾淨,不過又丟擲了一個魚餌,眼下這事可不是他一個人能抗得了的,反正適才都參與了,那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吧。

這種暗示再明顯不過了,“替天行道”就是要犯上作亂,先把皇城攻破,能不能改朝換代再另說,索巖率本部人馬可做不到,但人多力量大,半個五軍營就能有所作為了。

“你……”

石正淳在馬上用鞭子點指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驚愕到語結。這傢伙就是要發動叛亂,還說地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大逆不道的牲畜,須被除以磔刑。

索巖見到監軍面露怒意,便提醒道:“大人,末將聽說太子殿下號令內侍購買紫金債券,不知道大人買了幾萬兩啊?”

從內廷裡已經傳出訊息了,凡是斂財且吝嗇之徒,比如高起潛等人都被太子處斬了,現在內廠正在擴大審查範圍,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輪到石正淳了。

“你……”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挖苦,石正淳的大臉已經被氣得變了色,好在是半夜,大家看不出來。

這話等於是揭了石正淳的底,在京營做監軍正經沒少撈銀子,不說有三五萬兩,也可差不了多少。

對於太子用債券的提醒,石正淳是不以為意的,在外的監軍儘管也在畿輔地區,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買賬。

各級監軍就是想要陽奉陰違,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畢竟在軍營比在內廷踏實多了,太子也不可能挨個去抓人,一個人被抓,其他人就都知道了。

索巖見到自己激將法好像有點效果,便繼續進言:“大人息怒,末將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諸位與大人的境遇不盡相同,若是太子追查下來,在場諸位只怕都要掉腦袋,跟那些文官的下場一樣。真到了那個地步,是坐以待斃,還是另尋出路呢?”

這下眾人都在尋思自己的後路,太子的雷霆手段,大家都見識到了,處理完文官,就把目標定在他們這些武將身上了。

京營疲糜由來已久,調來孫應元進行整飭就是第一步,接下來的一步興許便要更迭將領了,可以隨便撈銀子的日子也就一去不復返了。

這種事情非同小可,同為參將孟山想不出什麼對策,便開頭問道:“以索兄之見,我等該當如何呢?”

索巖見到其他人也投來詢問的目光,旋即道出自己的打算:“旁人的事情在下管不了,但在下可不想被孫應元給辦了,大丈夫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亂!”

眾人沒有立刻做出答覆,依然還在猶豫之中,大家心裡很清楚說是替天行道,其實就是發動兵變,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另一副將韓睿考慮地更為周全,則問起憂心之事:“非是我等迂腐拘泥,只是家眷尚在城中,如何有的放矢啊?”

一旦被太子知道了,畢竟要脅持諸將的家眷作為人質,到那時,大家真是騎虎難下了。

索巖意識到對方已經心動,馬上獻策:“四個字——兵貴神速!諸位率軍迅速攻入城內,一來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二來也能保護家眷不受傷害。事已至此,諸位還在猶豫,那便要重蹈三國時袁紹之覆轍了!”

統兵打仗最怕猶豫,在猶豫之際錯失戰機的例子比比皆是,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還在猶豫,那這幫人真是幹不了什麼大事,就會吃喝玩樂。

作為五軍營的兩位主官,韓睿沉默了半晌,又與丁健竊竊私語起來,他們還是要在商量之後才能做出決斷。

“報~!漕運副將劉良佐到!”

劉良佐因常騎一匹花斑馬,人稱“花馬劉”,與索巖是同鄉,二人交情莫逆,又在通州當差,掌管畿輔地區的運河沿線。

雖然劉良佐身居副將一職,但由於負責的防區太長,實際也就只能直接控制大約千餘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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