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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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老虎卻是個雌的，這地上一抽一抽之際體型倒是在見風長啊。不過片刻這老虎便已經長到了一丈多長，這期間骨頭卡巴卡巴地生長，肌肉筋腱被強行拉開，皮毛破裂再生長，完全就彷彿酷刑一般。

“不吃苦中苦，哪裡能成為虎上虎啊。”周顯達讚歎道。眼見這老虎逐漸甦醒，眼中很明顯出現了智慧的光芒。“啊呀，老爺這裡好像也沒有適合老虎妖怪修行的法門，看來你只能靠自己啦。吞吐日月精華修行，這也是妖怪修行的正道啊。”

說著這個話，周顯達隨手將一門吞吐日月精華的法門打入這老虎神魂之中——無錯，三枚丹藥鑄就神基，這老虎已經踏上了大道之初。

“守山虎有了。”這道人嘀咕了一句，“也不禁血食，不開眼的上山打劫的匪徒就喂老虎好啦。問題就是這個香火還是不咋樣啊......算啦算啦，修道嘛有沒有香火不重要，愛信不信吧。”

反正錢也花完了，暫時周顯達也還不想浪，修身養性之際乾脆就隨手半閉山門，自個兒打坐煉丹去了。那老虎半個時辰之後爬起來，對著山門伏下身體三叩首之後捲起一陣狂風進了樹林子。

周顯達開爐煉丹，打坐調息對他的修行並沒有什麼進益，他已經修得金仙道果，之所以停留在此不過也就是消磨時間而已。“掐指算來還要有三年。”這道人嘟噥道，“也罷，這番便隨意了。”

這一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便有兩個老人氣喘吁吁地抬著一個瘦弱的青年沿著山路前行，看樣子是要到松風觀內。這一男一女兩個老人衣著陳舊面容枯槁，倒是依稀能看見之前的家境應該還不錯，因為衣服的料子跟面容的底子還在。

反正他們抬著擔架，那女子已經要吃不消了，但是跌跌沖沖之際也是努力維持著平衡，那男子將重量幾乎都擔負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地走近松風觀。一陣狂風吹過，一頭巨大的老虎出現在這對老人面前。

兩個人嚇得坐倒在地，但是依舊死死地護在那青年身體上。這老虎搖頭擺尾地逼近那三個人，鼻子嗅來嗅去，只是一會兒便轉身一躍，消失在樹林裡。這兩個人過了好久才再度站了起來，他們根本沒有掉頭下山，而是再度扛起了擔架往前走。

終於走到了松風觀的山門前，門半開半閉，那老人探頭探腦往裡面看了看，“道長可在？”他喊了兩聲沒反應，跟女人小聲說了幾句之後，將青年抬了進去。

松風觀內有著淡淡的清香，只是看上去彷彿空無一人，這兩個也不敢繼續往裡走，只是將青年放在殿前，自家則是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這又是為啥？”一個聲音傳出，周顯達袖手而來。

“喲，這是快死了吧？去看病啊，抬到我這裡來是讓我替他做法事麼？也罷，下輩子投個好胎唄，無病無災到公卿。”周顯達就看了那青年一眼，直接說出來這等話語。而那兩個老人磕頭不已，而且痛哭流涕話都說不清楚，周顯達身為神仙哪裡會聽不清楚？“讓我救命？你們怎麼想到抬到這裡來找我救命的？”

“只是心有所感？夫妻倆同時做了個一樣的夢？哼哼，哼哼哼。”周顯達冷笑三聲，“你家這個兒子就是討債鬼啊，汝家祖上不積德，錢財來之不義，這倒黴事居然應在你們這一輩身上。現在這小子命數已絕，藥石難救。你們要是忍心讓他去死，倒還不失有過得去的晚年。”

看在天下父母心的份上，周顯達也是蹲下在這兩個“老人”面前給他們說明白。“兩位年紀不過四十吧？可憐可憐，自從兒子病後很是花了不少錢擔了很多心吧，結果弄得家財破了很多人也憔悴，想開一點，回去之後你們命裡還有子女，這個討債鬼的未盡因果既然你們能送到這裡，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我替你們斷了。”周顯達總體來說還是個好人嘛。

然而好言相勸這兩夫妻終究是捨不得兒子，因為這終究不是逆子，反倒是非常聽話乖巧，甚至學業還很不錯考出秀才呢。“如此也是罷了，這禍事怕是還會延續下去。救人是可以，只不過你們兩個之中怕是有一個人要死了，這樣也可以麼？”

周顯達已經有點不耐煩了，言語之中也帶了幾分厲色。那婦人磕了個頭直接便說，“民女願以身代兒！”但是那男人也是喊了一句，“在下願代吾兒！”

這些全是出自真心，便是周顯達這等仙人也是嘆息了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也罷就伸手救你一救，只是若是為了他好，你們兩個還是莫要將這事告訴他了——免得這位想不開去自殺。”

周顯達點了點這兩個人的額頭，“我看你們也是同命鴛鴦，各取爾等一半命數可好？只不過原本或有八十高壽可活，而現在怕是也就三五年內無疾而終了。”言罷，周顯達隨手一抓，憑空亮出一張紙符。

“且將爾等二人生辰八字寫在上面，在這處站好，男左女右。記住，待會不管出了什麼事，都一心一意想著願意以命換命，救得自家兒子。但凡有一個不願意，那這事就算是吹燈撥蠟，天數如此。”周顯達與這二人辯說清楚。

可以不用那麼麻煩的，但是周顯達覺得還是麻煩點好，就他的看法雖然父母很可憐但是這個兒子確實是討債鬼，因果報應這種事情本來就很無稽。“直接報復不就行了，還來個延綿後代，你要說直接獲利的後代也就罷了，這看上去都六七代了......果然是封建法理。”這道士倒是頗為現代。

這方天地尚且不成氣候，他恐怕就是匯入異常的楔子——弄不好那位掌控一切的老者就是藉助他們一個個都楔子將一個個世界逐漸變化以驗證研究他的“大道”的。身合天地不代表路就走完了，對於大道的研究闡發永遠都不會停止。

“道若是停止了，那就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