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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深處有高樓,海色飛來畫棟浮。
落日慣招千古夢,亂雲難掃一天愁。
魚龍氣溼騰空際,雞犬聲微出上頭。
莫問潮生與潮落,雄心久已付閒鷗。】
這首詩是後世清代詩人孫原湘所作。
這個孫原湘雖然歷史上不太出名,但其實在當時是士林公認的“擅詩詞”。
而且還工駢、散文,兼善書法,精畫梅蘭、水仙。
詩文與同時期的王曇、舒位鼎足,並稱【後三家】或【江左三君】。
徐鶴雖然也會作詩,但說實話,七步成詩這種東西除了在《三國演義》裡,現實中他還未見過這種捷才。
顧橫波如果出題後給他個把小時,說不定他能交出一份還算不錯的詩文。
但你讓別人坐飯桌上專門等你一兩個小時?
怕不是有病。
“落日慣招千古夢,亂雲難掃一天愁。”錦袍公子口中反覆吟誦這兩句,眉頭微鎖,似乎心中有事,不能發解。
倒是明眸皓齒的顧橫波驚喜道:“好一句【莫問潮生與潮落,雄心久已付閒鷗】!”
徐鶴聞言心中想笑,他挑選這首詩是有原因的。
剛剛張耒那首詩中飽含“隱逸”風流。
顧橫波對那首詩顯然非常喜歡,徐鶴自然投其所好,再搞點【雄心久已付閒鷗】的調調送給她咯。
只見剛剛端坐的顧橫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起,她眉間輕蹙,口中反覆吟誦【莫問潮生與潮落,雄心久已付閒鷗】這兩句,顯然是喜歡得緊。
過了半晌,只見顧橫波跟個男子似的朝徐鶴躬身一禮道:“公子絕頂詩才,奴家佩服!”
顧橫波是金陵遠近聞名的清倌人,向以詩詞冠絕秦淮,普通人就算豪擲千金也未必能見其一面,如今她竟然朝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里小子躬身施禮……
錦袍公子傻了……
他花錢邀請顧橫波同遊海陵城,雖然顧橫波受邀前來,但始終一顰一笑都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距離感。
而眼前這少年,竟然讓顧大家躬身施禮,傳出去,不知道要羞煞多少金陵那些所謂的才子。
錢繼祖也傻了……
徐鶴打小聰明,是個讀書的料子,這點他是知道的。
但他絕沒有想過,號稱“豔絕江南”的顧大家對徐鶴之才竟然推崇如此!
看來要讓自己的兒子以後多跟徐鶴接觸,沾染沾染這文氣。
“算了,那個蠢傢伙八輩子也做不出這種詩來!”錢繼祖頹然。
面對兩人的目瞪口呆,徐鶴倒是沒那麼驚訝。
開玩笑,這首詩的原創孫原湘乃榜眼之才,所作之詩雖不及盛唐,但在詩詞日漸式微的今天還是很能打的好不好。
這時,顧橫波道:“徐公子,雖然奴家喜歡隱逸之詞,但我觀公子青春年少,正是發奮讀書之時,橫波有句話勸於公子……”
“請公子還是用心舉業,待未來獨中鰲頭之際再恣意溪間,悠遊林下才好!”
“額!”徐鶴感覺自己有點裝過頭了。
人家顧橫波幹嘛來了?
勸學。
沒錯,我是喜歡隱士這種調調,但是你一個連童生都不是的傢伙,現在談這些會不會有點太早?
徐鶴抬頭看向顧橫波,只見她眼中露出真誠之色,心中忽有所感:“慚愧,人家是真正兒站在自己的角度,為自己前途考慮來著。”
一念及此,他微微拱手對顧橫波道:“感謝姑娘所勸,徐鶴定會發奮讀書。”
顧橫波本來怕徐鶴多想,可見他言辭懇切,心中不由大喜:“太好了,那奴家就在金陵等著公子中舉的那一天!”
徐鶴微微一笑,朝兩人拱了拱手便下樓去了。
錦袍公子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但看到徐鶴施施然下樓的樣子還是不由嫉妒道:“橫波,這傢伙就算有點才學,但你這也太過了吧?”
誰知顧橫波抿嘴笑著對那錦袍公子道:“薛公子,你是習武之人,聽不得我們文人之間的詩詞往來。以這徐公子的詩才,奴家不敢說他必中進士,一個舉人定是跑不掉的!”
伺立在旁的錢繼祖聞言大吃一驚。
舉人?
舉人可就算一腳踏入了官場,初步有了做官的資格。
到那時候,就算是縣官見了也會客氣一番的。
眼前這位竟然覺得小鶴能考中舉人?
一時間,他的心中五味雜陳,心思電轉。
……
當徐鶴回到包廂時,一眾同窗正在用飯。
錢裕這時候也來陪同。
見到徐鶴,他立馬驚喜道:“小鶴,那顧大家到底長啥樣啊?好看嗎?”
周圍人全都露出一臉關切之色,但偏偏還要裝著無所謂,奈何豎起的耳朵和呼吸都變小聲的樣子出賣了他們。
徐鶴微微一笑道:“好看!”
“到底有多好看?”錢裕追問。
徐鶴裝作一臉為難地用食指撓了撓臉頰:“比師母好看一點點!”
“去你的吧!”
“哈哈哈!”
“小鶴,你這傢伙……”
徐鶴口中的師母,是社學謝夫子的老妻,今年已經五十多了,就算年輕時風姿綽約,這時候也是褶皺滿臉。
這時,儲淵開口道:“這兩天縣試,大家還是回家用功吧!”
此言一出眾人都朝徐鶴看去。
今天來的同窗中,如錢裕之流,大多考完正場後便自知學問未夠,所以主動放棄了初復和再復,更別談最後一輪面復了。
其中只有被縣令點中案首的徐鶴,以及說話的儲淵直接透過正場,只要參加後天的【面復】即可。
儲淵這話一是自己想回去溫習功課,另一個也是提醒徐鶴別把心都玩散了的意思。
徐鶴聞言起身對儲淵施禮道:“四哥說的是,要不就散了吧?”
其他幾人雖然有些掃興,但知道這時候對二人來說十分關鍵,於是紛紛起身告辭。
出門後,徐鶴與錢裕相約後天再見,便跟儲淵一同朝城外走去。
一邊走,儲淵一邊道:“小鶴,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徐鶴聞言點了點頭。
“謝夫子回宜陵老家去了,聽說社學來了新夫子,是個屢試不第的老童生!”
聽到這話,徐鶴頓時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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