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馬丘比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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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加悲歌（長篇小說）《印加帝國的覆滅》（下卷）張寶同

過了河岸，印加王什麼也沒有，只好把隨身攜帶的那把短劍送給老人。可老人搖了搖手，笑道，“我尊敬的大王，能為你划船過岸是我的榮幸，我什麼都不要。”印加王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印加王？”老人說，“我曾參加過庫斯科太陽節慶典，也見過華斯卡爾大王，所以，我知道你這衣服只有印加王才能穿的。”印加王笑了笑，說，“是這樣，我就是曼科大王，被西班牙人戰敗才逃難到此。”老人一聽這話，便說，“請大王賞光，到寒舍裡一歇。”說著，便帶著印加王和王妃來到了離河邊不遠的一個村子裡。

這個村子挺大，村裡的農舍也不象大山裡那麼破舊，而且人也比較多。還沒等印加王和王妃進村，就在路上遇見了一些村裡的人。船工逢人就說，“你們看，這就是我們印加大王。”好象印加王就是他的一個朋友或是親戚似地。於是，人們都一邊用歡喜的笑臉朝著印加王看著，一邊朝著印加王跪拜行禮。因為也只有在這種場合下，他們才敢用一種敬畏和好奇的眼光朝著印加王看，而在平常，這會被視為不恭敬，是要掉腦袋的。

當他們剛來到村口時，便見村長和一些老者已經站在村口迎接著他們。村長是位年近六十的老人，身旁跟隨著二十多位老人，後面則是整個村子裡的人，男女老少少說也有數百人。見印加王到來，全村的人馬上跪成一片。曼科讓大家起來，村長這才讓大家起來，簇擁著印加王進到了村裡，來到了村長的大宅院裡。

進到村長的院裡，就見村長的七八個太太站成一排，向印加王跪拜迎接。等印加王進到大屋裡坐了下來後，太太們有端酒的，有站在旁邊侍候的，還有的忙著去做飯燒菜。村長和一些老者坐在旁邊陪著印加王說話。

印加王問村長，“這裡離烏魯班巴還有多遠。”村長很自豪地答道，“這裡就是烏魯班巴的普丘鎮。過去華斯卡爾大王到馬丘比丘時路過這裡，還在我家裡住過一夜。”印加王又問，“那個馬丘比丘在什麼地方？”村長說，“離這裡還有二三十里路。”接著又說，“那個地方非常偏僻，路也非常難走，我十多年前去過一次，已經多年沒去過了。”印加王說，“聽說那裡有個王宮？”村長說，“是的，那裡的王宮不是很大，但是地勢很險，而且那裡住著許多的宮女，都是先王瓦伊那·卡巴克的妃子。那裡還有一個神廟，過去去參拜的人很多，可是，這兩年已經沒什麼人去了。”印加王說，“我這次來，就是要去看看那裡的王宮，可能還要在那裡呆上一陣子。”村長說，“那裡可能已經沒有守軍了。”

不一會，飯菜燒好了，村長把印加王帶到旁邊的一間就餐的屋裡。屋裡擺著一張大桌子。桌上擺著二十多盤菜，不但有兔肉，狼肉，鹿肉乾，還有駱馬肉，特別是魚就有好幾種。之外，還有黃瓜、土豆、蕃茄、辣椒、鮮梨和葡萄。印加王和王妃已經連續兩天沒吃過一頓可口的飯菜了，見到這麼一大桌精緻香美的飯菜，胃口大開，就吃了不少。

吃完飯，印加王要村長給他找個忠誠可靠的年輕人，去到位於利馬與浩哈之間的馬圖卡納給莫克瓦將軍送去一封信。村長很快就叫來了一個穿著印第安軍裝的年輕人。曼科見這個年輕人穿著軍裝，就問，“你過去在哪當兵？”年輕人說，“在昆祖統領的部隊裡當兵，後來昆祖統領被殺了，隊伍散了，我就從利馬那邊跑了回來。”印加王又問，“知道馬圖卡納那個地方不？”年輕人說，“我們在那個小鎮還住過一個晚上。”印加王說，“很好，我有一封很重要的信讓你送到莫克瓦將軍那裡。”年輕人說，“請大王放心。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送到。”

於是，曼科讓村長給自己拿來了一些繩線，然後獨自一人開始坐在一個大桌子旁編織結繩。大概過了一兩時辰，結繩總算是編好了。曼科用一個布包把結繩包好，這才把在旁邊屋裡等待的年輕人叫來，把這個結繩書信交給了他。

在村長的家裡住了兩三天，曼科覺得該離開這裡了，因為這裡畢竟不是王宮，所以，便與村長告別，要趕往馬丘比丘。村長也已經為印加王的行程做了一些準備。不但趕做了兩頂小轎，而且還為印加王組織了一支二三十人的隊伍。這些人都是過去從前線下來的青壯年男人，有的穿著軍裝，有的穿著便服，手裡拿著短斧或短刀。他們抬著大王和王妃從村子裡起程，朝著馬丘比丘那邊走去。

雖說到馬丘比丘只有二三十里的路程，但是路途十分艱險，特別是過了烏魯班巴河之後，基本上就沒了路。有些地方，還得一邊朝著當地人詢問，一邊朝前走著。許多地方簡直就沒辦法走，於是，印加王和王妃就只好從轎子裡下來步行著走。從晌午時分出發，一直到下午日頭偏西時，才來到馬丘比丘的山下。

山下是湍急洶湧的烏魯班巴河，站在河邊抬頭仰望，馬丘比丘山峰一半在雲裡，一半在雲外。上山的道路狹窄而陡峭，順著小路朝上走，就讓人感覺是在朝著雲中走去。其實馬丘比丘的本意就是古老的山巔。

從山下朝山上看去，一條小路蜿蜒曲折地盤旋而上，十分陡峻和險要。由於薄霧纏繞，看不清山上的建築。但卻能看到到處都是巨石圍牆和巨石屏障。這路別說抬著轎往上走，就是步行著朝上走都非常地困難。所以，大家踩著石塊鋪成的小路一步步艱難地朝上走著。上到山腰時，他們看到許多農田裡種著玉米。印加王感到奇怪，就問身旁的人，“這周圍附近都荒無人煙，怎麼這裡還有人種地？”旁邊的人告訴他說這裡一直都有人居住，因為這裡曾建有太陽神貞女宮。宮裡最多時有一二百名貞女。

進到山上的雲霧之處，馬丘比丘的景色迭次展開。在馬丘比丘和匯納比丘兩座山峰之下，石砌的古老建築物鑲嵌在青翠的安第斯高峰之間，一簇簇石質建築和綠草如茵的院子依次排列。一兩百間石建房屋彼此相連，井然有序。南邊為居室住宅，北邊為宮闕神殿。房屋建築的周圍則是綠色的農田。農田中有一座用密集的石塊層層壘成的花園平臺，一條蜿蜒陡峭的小路從中穿過，通向一扇巨石門樓。透過這個門樓，可以看到一個如馬蹄形塔的建築，這個建築被稱之為“拴日石”，因為它可以在冬至這一天，拴住太陽的光線，並能把光明和溫暖的太陽永遠留在天上。

印加王曼科和王妃歐科羅過去也曾聽說過這裡，但來這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山頂的建築和田地，特別是那些宮闕與神宮，一種從未有過的聖潔與神秘的感覺久久地在心裡回落著和升騰著。

印加王帶著大家來到了一間比較大的屋前停下，進到屋裡一看，屋裡只有一架織布機和一些女工織品，就知道這屋裡住著單身的女人。再進到旁邊的幾間屋裡，好象也是這樣。他馬上意識到這些屋子裡可能都住著太陽神的貞女，或是還有先王瓦伊那·卡巴克的宮女。

他覺得這裡一直被印第安人當作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為了祭拜太陽神，先王在這裡建造了貞女宮，這是非常合理和很容易理解的。可是，他對先王瓦伊那·卡巴克為什麼要在這裡興建後宮卻是有些不太理解。因為這裡離庫斯科京城至少要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而且道路艱險，雨季漫長，特別是過了五月到九月這個季節，雨水不斷，不但道路泥濘，而且還會時常遇到洪水和滑坡等自然現象。所以，他覺得先王實在沒有必要在這裡建造後宮。

而且，他也聽說瓦伊那·卡巴克後宮裡住著許多的女人。可是，實際上瓦伊那·卡巴克在這個王宮建成之後，就一直在北部帶領著士兵征戰不止，再也沒有回過庫斯科京城，所以，也就沒來過這裡。特別是在華斯卡爾被捕之後，這裡基本上就被人遺忘了。

黃昏暮晚時分，幾個女人都從地裡回來了。她們衣衫爛縷，沉默寡言，一副未老先衰，神情麻木的樣子。看到他們門前一下子來了這多的男人，顯出似喜似驚，不知所措的神態。

王妃歐科羅把她們帶到曼科的面前，對她們說，“這是咱們的印加大王。”她們聽了先是一怔，然後才趕忙向曼科跪拜施禮。曼科問她們叫什麼名字，一位年近六十的女人搶先答道，“我叫蘇曼尼卡，我們都是大王后宮的宮女。”一位六十七八歲的女人說，“我叫塔卡馬。”另一位二十六七歲的女人自我介紹說，“我叫塞麗納瓦。”還有兩位二十七八歲的女人也分別自報了自己的名字。

印加王問她們，“你們是啥時來到這裡的？”年紀最小的塞麗納瓦說，“我來這裡時只有十一歲。塔卡馬那時才只有二十一二歲。”王妃歐科羅說，“這樣說你們來這裡已經有十五六年了？”女人不禁心酸地說，“是呀。那時瓦伊那·卡巴克大王說要來我們這裡住上一個夏天，可是後來又說印加帝國的軍隊在北方跟基多王國的軍隊打得難分難解，非常殘酷，大王沒辦法只好親自帶兵遠征，也就沒再過來。許多年後，聽說瓦伊那·卡巴克駕崩，他的長子華斯卡爾繼任了印加大王。可是他只是來過一次，當天中午到的這裡，當天下午就離開了。之後，他把太陽神貞女宮裡的貞女都帶回了庫斯科，只是把我們這些後宮的宮女都留在了這裡。聽說大王對先王把整個基多王國的土地都給了阿塔瓦爾帕一事感到非常生氣，所以，就用這種遺棄我們的方法來報復先王。也就是從那以後，華斯卡爾大王就再也沒有派人來過這裡，所以，我們這裡也就慢慢地被世人遺忘了。”

說著，又指著山上週圍的玉米地和蔬菜地，對印加王說，“看，要不是我們自己種莊稼和蔬菜，恐怕早就餓死了。”王妃問，“你們這裡不是有幾百人嗎？”塞麗納瓦說，“最早時這裡最多有三百多人，有一百多名太陽神貞女，有一百多名王妃，還有幾十名祭司。可是，瓦伊那·卡巴克大王死後，就不再給這裡運送物品和糧食了。於是，很快就爆發起一次糧荒。祭司們就分批出去找糧，可是，他們都是一去再也沒有回來。”

“那次饑荒雖然並沒有餓死多少人，可是，不久之後，這裡發生了一次天花，許多人患病而死。最後就剩下了二三十人。又過了許多年，又有一些女人被周邊上山朝拜的男人給帶走了，還有幾個人得病死了。所以，到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幾個人了。”

印加王十分同情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這裡有多少可住的房屋？”蘇曼尼卡說，“這裡的房屋很多，只是多年沒人居住，都差不多廢棄了。但只要修理一下和整理一下，就可以住人了。”印加王又問，“這裡的糧食有多少？”女人指著旁邊的幾間房子，回答說，“那幾間屋子裡都堆積著糧食，可以夠一兩百人吃上一兩年吧。”印加王非常滿意地說，“很好，我們就在這裡住下，好等著莫克瓦將軍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