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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不知道,處理高貴事務的紋章院,和如此世俗紛擾的戰神祭還有關係。”餘連道。
“年輕的戰士們用意志和生命祭奠戰神的榮光,神聖銀河帝國立國至今的傳統,都在這裡得到了體現。如此神聖的活動,又怎麼能算是世俗紛擾呢?”加布魯子爵抄著手笑道:“只不過,紋章院歸根結底是為帝國的貴族社會服務的。說得難聽一點,便打雜的,可沒資格對如此神聖的活動插手。”
餘連看了看這笑容可掬,話語也無懈可擊的狼人,不得不表示,如果排除了這傢伙的臉和身軀,還真就是一個完美的貴族官僚。
“服務啊……所以,您是來為他們收屍的。”餘連努了努嘴,看了看一地屍骸。
“我神聖銀河帝國自有國情在此,所有在冊貴族的死亡,都是需要通報鄙院的。當然了,收斂遺體,確定離去的時間,幫助他們的家人制訂合乎帝國理解的葬禮,也都是我們的工作了。”沃夫岡人官員又道。
“是啊!我聽說帝國貴族是出生到死亡都是離不開紋章院的幫扶,妥妥都要保吃保穿保住保醫保葬另外還得保教嘛。”
沃夫岡人完全聽不懂餘連話中的諷刺,或者是就算是get到了也當自己沒聽到,只是停頓了一下,又道:“當然,還是來向您表示感謝的。”
“感謝?”餘連心想終於來了啊!可是,我就是想看你們無能狂怒狺狺狂吠的樣子。
“是的,感謝您賜予了他們光榮的死法。”沃夫岡人道。他的態度非常端正,語氣肅穆且安詳,沒有一點正話反說陰陽怪氣的意思。
“考慮到他們之前做的事情,這死法可一點都不光榮。”餘連道。
“不,正是考慮到他們之前做的事,所以死了才有難得的光榮。”加布魯子爵笑道,然後向著天際的一個方向再次拱了拱手:“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餘連不由得一怔。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在這裡居然會涉及到伊蘭瑟爾大帝。那老不死的不是在龍臨宮裡當了那麼久老宅男了嗎?公眾已經有十幾年時間沒見到他了。
“是的,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說,戰神祭本就是對戰爭和獵殺的模擬。既然是戰場,那自然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然而,只要你做了,就一定會得到同等的反饋。不榮譽的虐殺,當然也只能得到不榮譽的死法。感謝您讓帝國的年輕一輩學到了如此重要的一課。這也是死於此次戰鬥中這些貴族子弟們,唯一的榮光了。”
大概的意思即是說,戰神祭本來就是個殘酷腐朽的變相角鬥。皇帝並不覺得這些星界騎士們,對弱者出手有什麼問題。畢竟,只要是參加了戰神祭,也就不存在什麼無辜者了。既然都來參加角鬥了,卻連沒有殺人和被殺的覺悟都沒有,死了也是活該的。
當然,同樣的,他也不覺得餘連的做法有什麼問題。人被殺就會死,無論是出身高貴的帝國子弟還是自詡強者的星界騎士,在真正的戰場上,都會得到平等的死亡。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皇帝陛下似乎還挺感謝餘連的做法。
如果換做是別人,餘連一定會認為對方是在陰陽怪氣放狠話了,但換做是伊蘭瑟爾大帝,他就實在是不好判斷了,便只能乾笑了兩聲:“……陛下還真是訊息靈通啊!”
可不就是靈通嗎?明明是在龍臨宮裡當老宅男,結果這麼快就得到訊息了,而且還是第一個做出反饋的。
“聖明無過陛下嘛。”加布魯子爵的言語依舊誠懇得緊:“另外,他們身上析出來的零元素,您可以任意使用,這是《靈能者守望公約》賦予您的權利。不過,最好還是收藏好。等到戰神祭結束之後,他們的家人應該會用高於市價的重金來贖回的。”
這就和贖回遺體是一個道理吧?這可實在是太貴族了。
“拿回來跟著遺體下葬?這可實在是太浪費了。”餘連笑道。
“不,當然是儲存在家族寶庫裡,留給合用的後輩了。這也是一種傳承嘛。”沃夫岡人道。
好吧,這姑且也能算是一種儀式感吧,雖然總覺得有點把骨灰拌飯的感覺。
對方都這麼說了,餘連當然就不會客氣了,便從一地的屍骸將零元素都收集了起來,靈性寶石、曜結晶,靈髓液體都有若干。它們的來源包括了兩位四環和三個三環,品質可謂是相當不錯,就算是直接丟到黑市上,也足夠籌到收購一家大中型上市公司的資金了。
然後,紋章院的官僚們便開始用熟練且麻利的動作洗起地來。他們雖然一個個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但一看就是專業收屍的。無論是縫補無頭屍體,還是把碎成一地的玻璃拼起來,好像一點都難不倒他們。
這幫人一定是見慣了各種奇奇怪怪死法的。餘連想。
話又說回來了,在超凡者的戰鬥中,出現什麼樣的死法也都不意外。這幫紋章院的官僚能夠積累出這等經驗,也是很合理的嘛。
加布魯子爵和他的部下們不但業務熟練,而且還表現的還相當有情商的。他們並不僅照顧了帝國貴族們的屍體,而是對雙方所有人的遺骸都一視同仁,用鄭重的態度和專業的手法進行了謹慎地收斂。
前後也不過十來分鐘,現場的情況便重新恢復了平靜,就連血液都沒留下多少。加布魯子爵和他的部下們,便帶著包裹好的遺體告辭離開了,倒還是頗有點來去如風的爽利感。
一直到他們已經登上飛艇走遠,婭格妮絲才對餘連道:“不要信任那個人。他是個惡人!”
見餘連似乎是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古美亞少女便又道:“我們在艾爾法希爾星的定居點,就是被他給強制拆除的,說是要改建成旅遊狩獵園。他那個時候還在當星區的建設開發局長,想不到才三年時間,就已經進入中樞了,而且還是紋章院這樣的部門。”
“他是皇帝的親戚嘛。”餘連笑道。
婭格妮絲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擔憂的神情。她現在很擔心餘連剛才是損耗過度傷到了腦子。
“我的意思是說,那頭大狗是皇帝的親信。他的曾祖父和祖父就給皇帝當過僕人,一輩子都勤懇敬業。也算是世代忠僕了。一個貴族爵位和紋章院的高官,也是應得的。”
婭格妮絲咬了咬嘴唇。這其實也是艾米婭為她們謀劃的前程吧。她想到了在戰神祭之前,餘連請她們在萬樂宮吃龍肉時候說的話,恨不得便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現在,你們有什麼打算?”餘連問道。
艾米婭已經退出比賽了。古美亞人的隊伍失去了領袖和最強的咒法支援,已經失去爭奪冠軍的資格了。如果是餘連的話,應該會選擇比較務實的做法,譬如說,再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獵殺一些幻獸攢點積分換獎金,這樣也不算是白來一趟了。
“獵殺太牢!”婭格妮絲斬釘截鐵地道。
“……姑娘,你可真是條漢子。”可惜就是不太聰明的樣子。是了,你們隊伍裡最聰明的那姑娘已經要送進培養皿了。
“我是說,給你打輔助,幫你獵殺太牢!”婭格妮絲道:“反正我們現在也做不了別的了。”
餘連垂下了眼瞼,沒有馬上回答,似乎是正在思考。婭格妮絲還想要趁機再說上兩句,可這個時候,卻見河文和啫星,還有一個不知道名字的泰拉比貓人,聯袂走了過來。
“先生,我們能和您一起行動嗎?”河文道。
“怎麼,你們也想來給我打輔助?”餘連笑著道。
弗蘭摩爾人和小海星面面相覷,都有點不好意思。他們其實只是覺得,這屆戰神祭明顯有點不一樣,但就這麼退賽卻著實有點不甘願,也就只有跟著餘連才有點安全感。
真要大家一起行動,他們這些烏合之眾只是餘連的拖累。可對方這麼一說,卻好像成了同等立場結盟了。
什麼叫高情商啊?這就是了!
“我……這個,我們應該能幫上一些忙的。”河文急切地說:“可如果,如果真的遇到了非常緊急的情況,您完全可以丟下我們的。真的!”
餘連依舊沒有馬上回答,再次陷入了思考中。他也就認真想了不到一分鐘,但對這幾個人來說,就好像是過去了一整天似的。
啫星有點坐不住了。作為一位從少年時就在開始跑船的優秀遊商,他認真給自己準備了一些說辭,便想要開口了:“先生,在下覺得……”
“好啊!”餘連開口道。
“我們可以組織……誒,等等,您說什麼?”
“我說可以的。”餘連笑道:“您剛才說,可以組織的,是吧?”
“呃,對,對,這個……”小海星措手不及,只是本能地諾諾回答。
“這是個好辦法。既然這次戰神祭已經不一樣了,那我們就讓它徹底翻天覆地吧!”
所以,你說的好辦法,到底是什麼辦法啊?大家都表示很迷茫。而這個時候,餘連卻已經起了身,摸了摸了小海星那三角形的腦袋。必須要承認,奎菲人雖然確實長得像直立行走的大號海星,但腦袋上的手感可比棘皮動物要好多了。
“那就再辛苦你一下,組織大家修整兩個小時。然後……就跟我去,踢開新世界的大門!”
參與戰神祭的帝國力量,在大多數參賽者還沒走出起點區的時候就遭遇了重創。他們甚至是被一個人殺穿的。
這樣震撼的訊息,以遠超光速的效率瞬間傳遍了全銀河的各個角落。相比起來,反而是那些就在古美亞星上,隔著事件發生地最多幾百公里的參賽者們,由於被遮蔽了一切的外界資訊,反而比幾萬光年以外的某個吃瓜群眾更晚得到訊息。
在這一刻,全銀河幾萬億吃瓜群眾,因為有了所謂的上帝視角,頓時對那些參加戰神祭的精英們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當然了,吃瓜群眾們越是熱鬧不嫌事大,相關者就越是焦急。
“必須要儘快讓沙梅恩子爵知道現在的情況。”星界騎士團團長,薩督蘭公爵的副官伊莫爾上校,就是這樣對自己的老闆建議道的。
薩督蘭公爵看了對方一眼,道:“所以,你是希望我在面聖的時候,恭請陛下出面?為其中一個選手作弊?”
伊莫爾上校咬了咬牙,猶豫了一下,還是沉重地點了點頭:這也遠遠算不上是作弊。我們完全可以巧妙地應用一下規則。譬如說,給選手們可選購的情報清單中加入了這個訊息,並且把字型加特效,又或者搞一個回饋所有選手的一星期活動禮包……”
只不過,戰神祭的組委會規格是很高的,可不是星界騎士團能命令得了的。要麼透過樞密院表決,要麼就只能說動皇帝出面了。
從人多嘴雜的方向來看,最低碳環保的方法,當然還是得透過樞密院了。
“那你猜猜看,陛下是會同意呢?還是把提出這個建議的貴官發配到黑門星區去當獄卒呢?”薩督蘭公爵又問道。
上校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明顯的陰鬱,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至少,可以試試看。如果陛下震怒,下官願意負一切責任。”
“你負個屁的責任。”薩督蘭公爵冷冷地爆了一個粗:“你以為你是誰?虛空皇冠的雷霆之怒,又如何可能降臨在你這麼一個小小的上校頭上?你是不是最近和大家族的子弟們交往過密,卻真的把自己當成他們的一份子了?”
伊莫爾上校似乎是被戳破了心思,臉色煞白。
公爵沒有再說話,杵著柺杖準備下船。上校想要去扶,卻被推開了。
兩人下了船,行穿過了宛若博物館迴廊一樣的棧橋,在銀河帝國曆代名將和先賢雕像的注視下,來到了正門口。
這裡,便正是統治著半個銀河的帝國核心,龍臨宮了。
到了這裡,伊莫爾上校便已經沒資格再前進一步了。薩督蘭公爵還真沒錯,堂堂的帝國統治者,又怎麼可能和一個自己見都見不到的螻蟻一般見識呢。
公爵丟下自己惴惴不安的副官,穿過了大門,在侍從的帶領下,沒有去往正式的謁見室,而是穿過了迴廊,到了寢宮的區域。他很快便看到了迎接他們的宮內卿大臣康羅特伯爵,知道這位看上去宛若麵糰一樣的矮胖中年人,才是伊蘭瑟爾皇帝最信任的親信,便率先點頭致意道:“陛下已起?”
康羅特伯爵卻還是先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這才露出了一團和氣的笑容:“早已經起了。他說了,您來之後,不必通傳,自己進去便是了。”
公爵點了點頭,剛想要杵著柺杖前進,但腳步卻有一個微不可見的踉蹌。
這個單憑著自己的威名便能震懾半個銀河的八環大佬,望著皇帝陛下所居住的寢宮,居然感受到了一絲怯意。
“伯爵……能否告知在下,陛下的心情如何?”
矮胖的伯爵浮起了無懈可擊的笑容,溫聲道:“天威難測啊!”
這條滑不留手的肥鰱魚!薩督蘭公爵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但臉上也不得不擠出了一張心有慼慼的笑容,點頭道:“抱歉,確實是我失言了。”
“放心吧,殿下,下官至少可以確定,陛下絕對沒有生氣。甚至可以說,比平時要更精神一些。”伯爵留給了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這才邁著和他的身形不太相稱的輕快步伐,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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