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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內的事情多是秘而不宣的,又過了十幾日的時間,東宮內依舊沒有任何的訊息,漸漸的大家似乎都不關心這件事情了,慢慢的被沖淡了。

再往後老百姓們偶爾會茶餘飯後當做談資,也不敢說的太響,就是私下議論,傳來傳去,說成什麼樣的都有。

皇帝和皇后從此事一開始就直接壓了下來,若非“不小心”洩密,原來應該在高句麗戰場的太子或許都完全不知道訊息。

很快高句麗的戰場上也傳回來了訊息。

伴隨著太子回京,衛王忽然身亡,高句麗人得到了訊息發起了反撲。

群龍無首,無心戀戰的大隋軍隊,戰鬥力低下,這一戰直接被打退了回來,僅剩下去年冬天發動突襲奪下的那座高句麗城池,幾乎將接近一年的戰果在十幾天內全部雙手奉還。

早朝是群情激奮:“陛下,末將願意前往高句麗領兵作戰,須臾小國居然敢在和談期間貿然進攻我朝,簡直恬不知恥,不要麵皮。”

“是啊,陛下,我軍重整旗鼓一定可以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請陛下準微臣領兵。”

朝堂上的臣子們一個比一個激動,當然都是嘴上功夫,這群人就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怒罷了,喊得最響的這群人大都是沒帶過兵的文臣,皇帝不可能讓他們去帶兵打仗的,這群人幾斤幾兩皇帝心裡沒數嗎?

實際上皇帝唯一想要現在表達去打高句麗的人,只有一個。

晉王楊廣。

但是一整個早朝,楊廣一句話都沒說,一個態都沒表,對於高句麗的戰局不發一言。

皇帝對著群臣說:“高熲已經到高句麗穩定戰局,重啟和談。”

只是此次的和談卻不是高句麗提出來而是大隋提出來的了。

雖然高句麗在和談中突然發動攻擊非常的無恥,但是作為一個領兵的人,這樣的天賜良機如果抓不到,高句麗的主帥也就可以自裁了。

站在這裡指著罵毫無用處,戰場上打贏了才是真正意義上有用的談判條件。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你看沒有大局觀的呂蒙白衣渡江不還沾沾自喜,很多時候也確實如此,勝利遠高於道義。

現在高句麗在和談中其他的更好的談判條件,甚至是勝利者的姿態。

而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太子殿下,不知所蹤,皇帝不提,大臣也不提。

早朝之後皇帝單獨召見了楊廣,書房內的皇帝正在練字,一邊寫字一邊問楊廣。

“阿摩你是隨著衛王在邊關打過仗的,朔州一戰之謀也是你出的,對於現在高句麗戰場形勢你是怎麼想的?我們被高句麗打敗的訊息相信很快就會傳到突厥等地,北線一線恐怕這些外族之人仍然抱有異心,你說現在該如何穩住局勢,重振旗鼓。”

“父皇,兒臣認為,應當和談退軍。”

“這可不是你的風格,人人都說晉王能征善戰,怎麼不戰先怯了?”

楊廣當即表態:“父皇要兒臣去,兒臣絕無二話,便是戰死邊疆也無畏,但是父皇問兒臣想法,那兒臣基於當前情況的話也不會變,兒臣主張和談並非兒臣怯戰。”

楊堅有些無奈的問:“為何和談?”

“因為我們大隋經受不住下一次的失敗。”

楊廣開始給皇帝分析不能打的原因:“其一,天時已失,人和已喪,現在他帶人過去,若是要重新打,必然先整頓軍隊,而剛剛經歷過這麼大動盪的軍隊怎麼會是那麼容易整頓的呢。”

軍心不振,怎麼打都是敗仗,敗仗打多了反而更容易生出動盪了,而且現在已經是秋天了,接下來就是冬天,去年冬天的奇襲作戰顯然已經不合適了,也就是說繼續打的話,這群已經沒有鬥爭心計程車兵,在冬天作戰,真不知道怎麼打。

“而且父皇,高熲已經在高句麗了,雖然他並不以領兵聞名,但是父皇您也清楚的很,高熲的領兵能力並不差,之前打仗的幾次雖然沒有奇謀,但是都是穩紮穩打,以其能力和地位,尚且讓我軍連戰連敗,繼續打下去重奪勝機難度極大。”

高熲的能力皇帝自然是清楚的很,穩,突出了一個穩字。

他馭下的能力僅次於皇帝自己,這樣的人都穩不住高句麗的戰局,可見現在大隋軍隊的軍心已經完全喪失了。

楊廣繼續說:“其二,正如父皇所言,突厥這些北方的民族,雖然經過和我們的打仗,實力大損,但是如果我們現在和高句麗的戰事連戰連敗,甚至波及大隋國內,那這群雖然名義上臣服於我們的野心之輩就會重燃戰火,對我們大為不利。”

“所以兒臣認為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打贏高句麗,而是穩定住敗軍之勢,日後再謀大計,只要我軍軍心穩定,日後再尋機會便可,不必此時纏鬥。”

“日後,何時是日後?此次一敗,我軍火器被高句麗拿起了不少,下次或許就得面對有火器的高句麗了,我軍火器之利將會大幅縮小。”

“父皇,高句麗想要仿製火器,需要的時間必然不短,而且我軍火器還在不斷的改進,父皇還記得兒臣和你說過的,我要造船出海打仗嗎?”

“你是打算等船造好了?”

“父皇,蒸汽機您也已經見過了,雖然現在還沒能到船上去,但是兒臣相信很快就會可以了,渤海內風浪與東海無法相比,只是跨域渤海的話,兒臣一定可以造出來的。”

皇帝眼神落寞,輕嘆一聲:“朕登基至今,第一次打了敗仗,第一次打了敗仗啊!”

“可惜了,可惜了。”

苦笑一聲。

若沒有太子回京和衛王去世的事情,大隋士兵佔據著現在的城池,高句麗打了一年的戰,他們的後勤儲備可不像大隋這般豐富,保不定明年再打一段時間,他們的糧食都短缺了,高句麗也就算是囊中之物了。

可惜了大好了戰局,最終皇帝和楊廣綜合了意見,都是先停戰。

事已至此,無力迴天,事態平息之後再圖大事了,只是大隋的顏面丟了。

皇帝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是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是心中的一根刺,他自從登基以來,一路上過關斬將,將大隋帶到了現在的高度,卻沒想到在一個小小的高句麗上吃了大虧,而且這事情他卻也怪不了別人,這是他的太子鬧出來的事情。

承認自己的失敗有的時候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你接下來打算什麼時候對南陳動手?”

“快則明年,慢則後年,待時局而動。”

“有什麼情況,多發邸報回來。”

“是,父皇。”

正事談完之後,楊廣問:“父皇,您多保重龍體,近日看您消瘦了一些,母后也說您現在每日吃的少了許多,不論如何父皇您的龍體重要。”

“恩,下去吧。”

等到楊廣走出去過後,楊堅一拳捶打在自己的桌案上:“愚蠢,愚蠢,朕怎麼能生出那麼愚蠢的兒子來,若他有阿摩一半的才智與穩重就何至於此啊。”

這段時間來少有人提太子的事情,但是越是如此皇帝的內心越是難受,連做錯了這麼大的事情都無人詢問了,晉王居然沒讓人揪著這件事情不放,要定太子的罪。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越比越覺得楊勇是如此的蠢笨。

蠢笨的讓人心痛,無能的讓人心痛。

皇帝單獨來到了東宮,偌大的東宮幾乎可以說是空無一人,此時的楊勇和雲昭訓各自被軟禁在一間房屋內,兩人就像是落魄的囚犯,每日會有專門的太監來送飯。

楊勇透過窗戶縫見到了皇帝,馬上上前扒著被釘著木板的窗戶大喊:“父皇,父皇,兒臣知錯了,您放我們出去吧。”

那本來高大英武太子,現在消瘦了許多,習慣了金枝玉葉一般奢靡生活的太子,怎麼吃得下粗茶淡飯的苦。

面對著長子的求情,楊堅面色微微一動,但是最終只得哀嘆一聲,走向了另外一間關押著雲昭訓的房間。

那本來嬌俏可人的雲昭訓,此時整個人如同一隻腫脹的白皮豬。

皇后娘娘對自己的兒子總不至於太心狠,保障了他的吃穿用度,而云昭訓每餐都是一大塊豬油拌飯,葷腥油膩。

餓極了也得吃,吃的滿口油,滿肚子的油,這才多少時間,整個人已經胖了許多,再加上不正常的浮腫就更胖了。

這個禍害了太子東宮的罪魁禍首,皇后是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

雲昭訓見到了皇帝,不求饒反而大笑了起來,渾身的衣物直接扒了個精光,瘋瘋癲癲的跳舞給皇帝看。

從當初摔子之後雲蘿其實腦袋就有點不正常了。

此時十分不雅的展示著自己那醜陋的身軀,別捏猙獰的笑著,口中唸唸有詞:“我的兒子不是我的女兒,你的兒子也不能是你的兒子,大家都沒了兒子,哦不……我有兒子,我有兒子,你沒兒子,你有兒子也沒兒子了。”

皇帝怒視著這個罪魁禍首,現在鬧的太子東宮一塌糊塗,太子的幾個子嗣,到底是不是他的血脈,現在卻也無從查證了,皇帝恨這個女人。

死,對她來說太輕鬆了。

離去之前,皇帝似乎在和她說話,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可千萬……千萬別死在朕前頭。”

……

幾日之後,皇帝憤怒卻最終只能讓人完成了和談,暫時平息事端。

最終以高句麗損失一城為代價,停了戰事。

這次雖然高句麗被打了許久,死了不少人,但是總的來說國力依舊還在,而且最後從戰場上繳獲了不少的火器,這是讓大隋最擔心的一點。

衛王的屍體回到了京城,仵作驗屍之後確認,不是毒殺,不是外傷,就是突然暴斃,二十幾歲的生命戛然而止。

衛王葬禮這一日大興城全城白衣,慟哭不止,但是就算這樣的時候,太子也沒出現,依舊軟禁東宮。

等到大興城落雪的時候,楊廣準備出發前往江陵了。

出發之前楊廣先到了大興城的糧倉,曾經的京兆府尹,現在調任禮部尚書的虞慶則跟在他的身後。

虞慶則這樣的老油子比所有人的政治敏感度都要高的多,嗅得到所有人都還沒察覺到的關鍵資訊,所以這段時間來常和楊廣來往。

“虞尚書,糧倉記憶體量情況如何?聽聞今年秋天各地糧食產量受限。”

“是的,殿下真是關心百姓生計,今年秋天的糧食產量,不足去年的七成,不過大興城和洛陽城的兩個國家糧倉內庫存充足,只是剛投入使用的幽州城國家糧倉現在存量不算充足,沒有運河在旁,運輸是一個大問題。”

楊廣點點頭問:“前往幽州城的運河現在怎麼樣了?”

虞慶則微微有些尷尬的說:“殿下,因為之前宇文忻的事情,宇文愷被帶回大興城調查了一番,所以耽誤了一些進度。”

宇文愷的事情楊廣自然是清楚的,作為宇文忻的兄弟,他自然是要被調查的,而且還是楊廣親自保下了他,皇帝也覺得宇文愷是有大功勞的,所以調查了一番,他並未參與謀反的事情後就又讓他前去修建運河和國家糧倉了。

楊廣問:“今年秋天收穫的時候,糧食產量下降,最大的原因是揚州等產地受了災害吧。”

虞慶則點頭:“是的,幾大糧食產區中,主要還是長江下游一帶豐收季節天氣不好。”

“這麼說來的話,我們這邊受損,南陳那邊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是的。”

南陳的糧食,特別是建康城,很大程度上糧食都是依賴周圍自給自足,主要就是因為那一帶物產豐富。

沒有大隋這樣糧食東西南北大批次轉運的煩惱,卻也因此沒有大隋如此未雨綢繆的大型國家糧倉。

他們的糧食安全保障自然是有的,但是和大隋沒法比。

虞慶則看著楊廣的微笑,就知道他在想著什麼壞主意。

有了之前一次大興城糧戰的經驗,虞慶則也是對於此事有些想法。

“殿下,您打算用糧戰的方式,打一波南陳嗎?”

楊廣緩緩說:“民以食為天,糧食永遠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糧食安全是一切安全的保障前提,糧戰我是想打的,但是現在南陳應該不算缺糧,短時間內難見效果,這次打的是他們衣服。”

虞慶則不太明白。

楊廣也不和他說明:“虞尚書,知道我們自己不缺糧就可以了,不會受制於人就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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