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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信瞪著眼睛,看著姐姐散著頭髮,神情恍惚,用手撐著腰窩,一步一步挪出別坊。
“那老爺子……”銀信連忙攙住搖搖晃晃的她吃驚“真下手打你了?”再轉向她披散的頭髮“你這……你的木鳳翎呢?”瞧著她紅通通的眼睛,銀信氣不打一處來“這老頭原就性格古里古怪的,我找他去!”銀信氣哼哼的往別坊裡鑽,被木心緊緊拉住“你快想想法子,郡主明日就入府來敬茶,我這傷怎麼可好?”木心咬牙撐著,沒走上馬車,便疼的無法站立。
“三殿下留步。”銀信舉著雙手擋在木心的緊閉的臥房門前“我姐姐染了風寒,不見人。殿下今夜去書房睡吧。我姐姐說了,萬一傳染了陛下誤了明日的喜事罪過就大了。”
朔寧王連一個眼神也懶示,伸手要去推門。
“不行!我姐姐不舒服,真的不想見人。”
“玉兒!”朔寧王終於警惕,狐疑這蘇玉到底在不在房裡。
銀信抱起手臂“您不相信啊?那您自己去看,萬一被傳染可不關我姐姐的事。”
大門咣噹。
“你……”銀信驚的心跳加快。
“你別過來。”原本趴在床上痛的百爪撓心的木心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像小貓一樣縮在床角。
朔寧王絲毫沒理會她,大踏步徑直走到她面前捉住她的右手,三指搭脈,驚的木心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你會診脈?”
他扔掉她的胳膊睥睨“所以風寒這種託辭以後就別用了。”逼視住她的怯意“又耍什麼花樣?”
“沒有。”木心搖搖手,下意識再縮了縮身子,床架戳在背上,灼痛鑽心。銀信在門口看著心頭也一陣緊張。
“受傷了?”朔寧王狐疑伸出手去。
“別。”木心情急,竟伸手將他的手一掌開啟。慌里慌張拎起被角將自己團團裹住。看著朔寧王越發疑惑和冰冷的眼神,木心知道自己再不給個理由是如何也說不過去的。“我,我下午在房頂曬茶的時候,沒站穩,就摔下來了。”邊說邊心虛的手指朝上指著屋頂。
“這卿婷樓?”朔寧王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嗯。”
“你的輕功呢?”
“我……來不及運功。”
“不運功從這棟樓上摔下去?”朔寧王湊近木心“怎的沒摔死你?”
“就知道這麼丟臉的事情不能告訴你。”木心把臉埋在被子裡,一副懊惱的樣子嘟囔著“又要被你嫌棄的一文不值還不如摔死乾淨。”
“我看看。”朔寧王看她這般模樣也放軟了口氣。
“不要!”木心緊了緊被子,一邊撥浪鼓般的搖著頭,一邊努力的向後躲著“很難看,不要”。
“本王看看,有多難看。”朔寧王才不相信這些鬼話,漠然單膝跪在床榻上,一手扯開被子。卻見她突然皺眉瞪眼扔開被子,帶著哭腔氣敗嚷嚷道“都說了很難看了,留幾分餘地給我又如何呢?”趁他呆愣,繼續委屈抱怨“她本就生的比我好百倍千倍,明日就入府了,這般對比無非讓殿下更嫌棄我罷了!”
朔寧王怔了怔,深吸一口氣若有所思點點頭,深深盯著木心後退兩步,隨即轉身離去。
“姐姐你真厲害。”銀信欽佩的扶木心趴好,又細細上了一次藥。“這都能矇混過去。”
“怎麼可能騙的過他?”木心嘆口氣“不過是大丈夫的權謀懶與我們女子間爭風吃醋的小把戲過招罷了。”
“看吧!”南弦抬著下巴驕傲看著折返下樓的主子,得意朝顧北伸出手掌。得了他的白眼和錢袋。
碧鸞如計劃進了府。眼前天仙似的女孩兒,年紀雖小,卻媚骨天成,用中原的禮儀朝自己跪拜敬茶,木心一邊在心裡悲愴自己失了木鳳翎,一邊卻也同情這個遠嫁千里身不由己的女孩兒。倘若真的郎情妾意也就罷了,若是也同自己一般處境,自己尚能退守仙草閣,而她卻是無依無靠的。想著竟覺得這碧鸞比自己還可憐。
不過想到朔寧王跟她,木心也好笑自己氾濫的同情,明明自己才是多餘的。她不由自主朝身邊的朔寧王看去,相比同自己成親時候的籌謀利用。此刻,他總該是真的歡喜的吧。
“姐姐,喝茶。”小郡主舉茶過眉,恭敬得體。
木心回身,欠身接茶卻覺得背上一陣生疼,不由自主微微蹙眉。咬咬嘴唇強撐這接過茶水抿了一口。朔寧王側目知她定是傷的不輕,心裡更加疑惑。
夜裡疾風頓起,呼呼而過,掩蓋著府中嘈雜的非議口舌。
“這府裡的吃食可比皇宮裡鮮甜的多。”碧鸞驚喜的抬頭看著朔寧王“皇宮裡的規矩太多,等我吃上,都餓過了。”
“慢點吃,吃完了早些休息。”朔寧王溫和的拍拍碧鸞的頭“本王還有事,碧鸞乖乖聽話。”
碧鸞捏著湯匙抬胳膊衝朔寧王揮揮又忙不迭的低下頭去。
朔寧王剛走出暖玉閣,迎面見顧北在外面等著衝他點了點頭。
“三殿下。”渾身被包紮嚴實的小兵掙扎著支起身子“小的萬死。”
朔寧王微微抬手示意他冷靜。
“小的們才潛到就看著有車馬運貨出來。”那廝急切從懷中摸出一根枯黑的疙瘩,瞧著似是一塊許久年頭的老木根一般,皺皺的蜷縮成盤瓊的根枝狀,帶著濃郁的苦香。南弦放下手裡的繃帶,把東西遞到朔寧王眼前。
那廝咽口氣帶著驚懼回憶,根據木心的暗示,他們喬裝埋伏在慕林西十里開外,果真遇到押貨的車隊。車中貨物正是從那棚中收來的菇子,幾人便守約暗中跟隨,一路都未有風吹草動。可快到皋塗後山,卻遭遇劫鏢的賊人。其中三人打頭,還有五個幫忙截貨。皆著獸皮,身形魁梧,骨骼驚奇,猛的好似山間野獸,且只下死手。”他顫抖的聲音透出後怕,“小的們眼見鏢局近乎覆沒,如此便無法探查這貨物運送的線路了。兄弟幾人不得已便以江湖人的名義出手相助,可是……小的一直追出山口,刺傷一個賊人的後背,可他全不在意,好似金剛鐵骨。”他伏身再叩“奴才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只剩下他了。”顧北輕聲對著主子,生怕再觸動他一絲一毫的怒意。
“是。那打頭三人,身手飛快,小的習武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深厚的內力,全然不似血肉之軀。”他努力抑制自己不斷湧上的激動情緒“截貨的五人,無窮力道,那幾十擔的貨,一人一車,疾步如飛。小的家老二哥哥,在營裡一貫的大力,與之對抗,彷如枯木一般。”
“南榮被劫了貨,這幾日有動靜嗎?”朔寧王在腦海中細密描繪著運貨的線路,亦比對著手裡的菇子與自己藥包中的差異。
那小兵更是兢戰起身“小的好容易逃出來,靜待了兩日返回當場並未發現有人追查。小的便快馬加鞭回來報信。”
回去養著吧!朔寧王緩步,朝自己的書房走去。
顧北跟上前“被追擊時的打鬥,並不在皋塗山中,而是外沿的一處密林外,那裡人煙荒緲。說來也是奇怪,這菇子定不是第一次運貨了,怎的選了這樣一條路?偏偏咱們去追的這次,就被劫了。”他看著燭火中朔寧王陰沉的臉色,像是心思極亂。
“她昨日背上受了傷回府。”朔寧王突然抬頭看著顧北輕輕說出這句話。
“可是刀傷?!”顧北大驚。看著主子輕緩推開地圖。
朔寧王搖搖頭“她不許我靠近。”
“王妃的武功……姑且算她深藏不露,有世外高人協助。可一日的時間,從皋塗山往返洛陽確有些勉強了。”
“是啊。”南弦湊去朔寧王桌上的地圖,“除非她用平地快騎的速度連翻這三座山。興許勉強能趕上。”
“蘇玉說,她有一頭鹿,能用超過翻羽三倍的速度爬完山路。”朔寧王抬眼左右垂詢顧北南弦的驚異“你們信嚒?”
“這說不通。”顧北眉頭緊鎖“她在宮中蟄伏,並未發現這菇子的蹤跡,洛陽也未有這樣大量的。所以她才暗示咱們那處有假藥的線索。截貨?有這本事又為何不悄悄自己劫呢?”
“蘇玉。”朔寧王深吸一氣撐著頭“若有一日,造反起兵的是蘇玉,本王都不奇怪。”他轉著指尖中的“老樹根”回憶青月在小藥房初見藥包的眼色低沉道:“我甚至懷疑,這整場戲就是蘇玉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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