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致命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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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澤民是胡斐的大秘,人情練達,精於世故,對於分寸感的拿捏恰到好處,堪稱爐火純青。
從四合院到醫院的一路之上,他沒有再多說一句,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
既沒有引起杜蔚國的反感情緒,同時也達成他的目標,吳澤民言談穩健,舒緩卻不沉悶,讓杜蔚國翻騰的情緒都變得平和了不少。
不過想想也正常,但凡人在樞紐,能站穩腳跟的,基本上就沒有白給的。
這位吳澤民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存在感很弱,異常低調,恐怕也是一位深諳心理學的頂尖高手。
中午,四九城仁濟醫院,住院部二樓的特護病房,
杜蔚國安靜的坐在楊採玉的床前,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臉上,細膩晶瑩的面板如同是象牙一樣剔透。
杜蔚國動作無比溫柔,輕輕的撫摸著楊採玉的臉頰,語氣沉靜:
「採玉,我之前出門之前,明明都已經申請調回咱們軋鋼廠工作了,連胡斐都點頭了。
以後我就可以天天陪著你,一起上下班,朝夕不離,你怎麼這麼淘氣,還不起床。」
杜蔚國把她額頭上一縷散亂的頭髮,輕輕的撥到臉頰一邊,語氣變得低沉起來:
「楊採,我知道你肯定聽得到我說話,你不要害怕,你放心,我在呢,無論如何,我一定都會把你救醒的,不惜一切代價!」
杜蔚國看似是在給楊採玉打氣,其實也是在給自己打氣,前途渺渺,決定一旦執行,恐怕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接下來的幾天,杜蔚國吃住都在醫院,日日夜夜陪伴著楊採玉,幫她清理身體,按摩肌肉,餵飯,喂水。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滬城的唐醫生已經來過了,也會同了其他的專家會診過。
和杜蔚國設想的一樣,結論就是植物人,按照目前的醫學手段和技術水平,並沒有什麼好辦法。
中醫方面,同仁堂的坐堂中醫,甚至是非常權威的國醫聖手,也都被延請來看過了。
結論是屍厥,外邪傷腦內心神,藥石針灸全都沒用,最後給出的結論也是沒轍。
一籌莫展。
杜蔚國在此期間,已經和孫玉梅詳細的商量過了,再過兩天,就把楊採玉接回家了去住,為此,孫玉梅申請提前退休,專職在家照顧採玉。
孫玉梅才不過40幾歲,正是年富力強的黃金年齡,也是醫院的骨幹,不過提前退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是一名資深醫生,擁有豐富的專業技能,自然可以妥善的照看楊採玉,處理一些緊急突發狀況。
她的性格雖然有些清冷,但是對女兒的愛,卻是炙熱滾燙的。
當然,她退休也不僅僅是為了照顧楊採玉,大時代即將來臨,想要遠離是非,提前退休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這並不是杜蔚國攛掇的,而是孫玉梅自己決定的,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眼界見識的婦女。
恰恰相反,孫玉梅極富遠見,拿得起,放得下,睿智且果斷。
時間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可以輕易的抹平一切,才短短一週的時間,特別行動處這邊就已經恢復到了正常的秩序。
老雷,唐阿紅他們目前都已經正常上班了,閻王小隊正常恢復了高強度集訓,四合院的崗哨也都撤掉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就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除了躺在床上,變得無知無覺的楊採玉,還有醫院裡變得愈發沉默,愈發陰沉的杜蔚國。
12月29號,大雪紛飛,還有兩天,就是陽曆新年了,今天,也是楊採玉出院回家的日子。
早上9點10分,四九城,胡斐的辦公室裡。
胡斐,郭漢鴻,吳澤民三人圍坐在沙發上,煙霧繚繞,神色凝重,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此刻的茶几上,放著一個普普通通的信封,很薄,郵戳是滇省的,收信人是杜蔚國,寄信人不詳。
胡斐有些煩躁的把菸頭熄滅,伸手就拿起了茶几上的那封信,打算拆開,郭漢鴻下意識的勸了一句:
「老闆!您這樣恐怕不妥吧?杜蔚國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咱們如果再私拆他的信件~」
此時,吳澤民語氣幽幽的補了一句:「勢成水火,再無絲毫迴旋餘地。」
胡斐的眉頭緊皺,額頭的青筋都有些凸起,語氣凝重低沉:
「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導火索,徹底引爆杜蔚國這顆不定時炸彈的導火索。」
按說胡斐,老郭,還有吳澤民他們都是從戰火紛飛,屍山血海的年代走過來的,都是在死人堆裡打過滾的。
早就已經看澹了生死,但是恰恰就是因為他們經歷過戰火,見到過無數勐人,才更加忌憚杜蔚國的失控。
杜蔚國的戰鬥力和能夠造成的破壞力,已經高到了一個難以企及,難以衡量的水平,一旦在四九城爆發,後果很難估計。
郭漢鴻看了胡斐一眼,暗自咬了一下牙齒,心中有了決斷:
「老闆,杜蔚國雖然性格桀驁,但是並非不通情理,莽撞之人,我個人的意見,還是把信給他,讓他自己拆。
杜蔚國是我們的同志,我們應該選擇相信他,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瞞他。」
老郭這話的分量很重,隱含了濃濃的指責之意,說實話,老郭這話是算是逾越了。
因為這些決斷,可不是胡斐的一言堂,老郭這話,意有所指,胡斐冷冷的瞟了老郭一眼。
「老郭,你最近怎麼搞得?你可得擺正心態,個人利益在~」
此時,吳澤民卻突然插了一句:
「老闆,這次,我倒是和郭處的意見一致。」
「嗯?澤民,你,怎麼說?」
胡斐很在意吳澤民的意見,尤其是當他否定自己決定的時候,吳澤民的語氣倒是一貫沉穩:
「老闆,您覺得這封信是導火索,可能會引爆杜蔚國,我卻覺得我們如果私拆或者隱瞞,才是真正的導火索。」
「嗯?你具體說說。」胡斐正色道。
吳澤民緩緩的把菸頭熄滅,語氣依然是不徐不疾:
「老闆,我們不能忽略了這件事情背後的那位棋手,他的手眼通天,算無遺策。
一旦我們私拆隱瞞了這封信,很可能這封信明天依然會以其他方式,再次出現在杜蔚國的面前。
到時候,我們今天的所作所為,可就是親手把杜蔚國推向了對立面,再也無法挽回。」
吳澤民雖然話語寥寥,卻分析的鞭辟入裡,條理清晰,老郭頻頻點頭,可是胡斐的神色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老郭急了,騰身而起,語氣焦灼的說了一句:
「老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再說,總不能事事都~」
一聽這話,胡斐頓時起身,虎著臉低吼了一聲:「老郭,慎言!」
老郭氣哄哄的坐了下去,面色頹唐,胡斐也慢慢的坐了下去,把那封信重新扔在了茶几上,點了一支菸,用力的嘬了幾口,狠狠的甩掉了菸頭。
勐地拿起信件,裝進了衣服口袋,語氣暴躁的說了一句:
「澤民,你跟我去一趟仁濟醫院。」
一聽這話,郭漢鴻和吳澤民馬上輕輕的對了一下眼神,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醫院這邊,杜蔚國早早就已經整理好東西,也辦理好了出院手續,等一下,把楊採玉抱上吉普車,就可以回家了。
此時,有人推門進來,杜蔚國正在全神貫注的幫著楊採玉系棉衣釦子,以為是孫玉梅,所以也沒有抬頭,只是隨口說了一句:
「媽,我這邊已經就好了,咱們這就下樓吧!」
「杜蔚國,我們聊聊吧。」
胡斐的聲音響起,杜蔚國有些錯愕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眉頭深鎖,語氣很是生硬:
「胡司長,我今天要帶採玉出院,如果您今天找我不是審查,也不是抓捕,那我和您之間,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就安心等待您的調令了。」
胡斐此刻的面容異常憔悴,頭髮都已經徹底花白,眼睛裡全是紅血絲,聲音也略略有些嘶啞:
「杜蔚國,我不是你的仇敵,今天來,也不是逼你出任務的,這封信,是昨天從滇省寄給你的,應該和襲擊楊採玉的人有關。」
胡斐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很顯然,對於杜蔚國的監視,並沒有完全解除。
明面上肯定沒有了,但是暗地裡,甚至就連信件都已經監控了,當然,這種監視,也可以看作是一種保護。
杜蔚國現在變得沉穩多了,只是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目光閃爍,伸手就接過了信件。
胡斐卻並沒有撒手,而且緊緊的捏住信件的一角,語氣異常沉重:
「杜蔚國,信件的內容,我並沒有看過,但是無論裡邊是什麼內容,我都希望你保持冷靜,剋制。」
胡斐瞭解杜蔚國,雖然他最近表現的異常消停,好似已經認命,人畜無害一樣,但是這傢伙恐怕心裡是正在盤算什麼驚天大事。
現在的杜蔚國,就像一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一樣,讓胡斐老郭提心吊膽的。
而且這封信,其心可誅,顯然是對方看杜蔚國沒有動靜,想進一步刺激他的挑戰書。
杜蔚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輕輕的點了點頭,語氣蒼涼:
「胡司長,我知道了,我現在成天都像個縮頭烏龜似的,縮在醫院裡,門都不出,難道還不夠剋制嗎?」
胡斐也是暗自嘆息了一聲,終於鬆開了手,不過他卻沒有離開,反而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顯然是要等杜蔚國當面看信。
杜蔚國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調整一下情緒,果斷的拆開了這封信件。
信封裡只有一張白紙,上邊就只有一串阿拉伯數字,100.04059,21.68486,這是一組座標,從此之外,別無它物。
杜蔚國此刻臉色鐵青,手掌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胡斐望眼欲穿的看著這張信紙。
杜蔚國吐出一口濁氣,把信紙遞給了他,胡斐打眼一看,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戎馬半生,對經偉座標極其敏感,瞬間就已經大概定位出來,這應該是南疆境外那塊要命的三角形特殊地域的座標。
顯然,對方要引杜蔚國去這裡,無論是報仇,還是救活楊採玉,總之都是要離境的。
現在的杜蔚國,別說離境,非任務狀態下,就算是想離開四九城,連門都沒有,一旦私自離開,必然觸碰紅線。
這是一份致命的邀約!
胡斐臉色陰沉,語氣也緊張起來:「
小杜,你可不千萬不要衝動,這分明就是一個陷阱~」
杜蔚國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把信紙抽了回來,又掃了一眼,然後團成一團,直接劃了一根火柴,連同信封一著了。
他就這樣用手拎著燃燒的信封,紋絲不動,毫不都在意手上的灼痛,直到紙張徹底燒成灰盡。
杜
蔚國才抬起頭,眼色幽幽的看著胡斐,語氣懇切的說道:「胡司,幫幫我。」
胡斐此時臉色黑得如同鐵板一樣,用力的搖頭:
「杜蔚國,你別胡鬧,你絕對不能去,那邊本來就是法外之地,如今肯定是佈下了天羅地網。
你一旦去了,必然是有去無回,如果你回不來,楊採玉怎麼辦?你的那些兄弟怎麼辦?」
杜蔚國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堅定的看著胡斐,眼睛當中彷彿燃燒著九幽冥火一樣。
胡斐感覺自己的視線彷彿都被灼傷了,下意識的錯開了對視,不過依然沒有鬆口:
「杜蔚國,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也不是神仙,這件事沒得商量,絕對不行~」
杜蔚國語氣幽幽的:
「胡司,只要能救楊採玉,但凡能有一線可能,別說是什麼天羅地網,就算是九幽地府,我都要去闖上一闖。」
胡斐臉色鐵青,語氣冷硬:「杜蔚國,你可不要逼我!」
杜蔚慘笑,語氣淒涼:
「逼您?一直以來,到底是誰逼誰?胡司,您是知道的,我如果硬是要走,您攔不住的,也沒有人能攔得住。
我之所以求您,就是希望您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幫我一把,別讓我用誰都不願意見到的方式離開。」
杜蔚國這話說得非常真誠,當時威脅也是赤裸裸的,胡斐臉色鐵青,他才剛要說話,孫玉梅恰好推門走了進來。
看見胡斐,她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沒有說話,只是略微抬了一下眼皮,就算是打過招呼。
她抽了抽鼻子,語氣有些冷硬:「蔚國,這屋裡怎麼有股子煙味?」
杜蔚國語氣澹澹解釋了一句:「哦,胡司長剛剛拿來了一份機密資料,閱後即焚了。」
孫玉梅是個見過世面的,眼神冷冽的瞥了胡斐一眼:
「哦,蔚國,你不是馬上就要調回軋鋼廠工作了嗎?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以後,這些不該你看的東西,儘量少接觸,最好是不要接觸,都收拾好了吧?走,咱們回家吧~」
孫玉梅說話含沙射影,杜蔚國也不想多做解釋,只是點了點頭:
「嗯,都收拾好了,咱們走吧,胡司長,我的事情,就全都拜託您了,我先送採玉回家,就不送您了。」
杜蔚國說完之後就轉身去抱楊採玉了,他說話語帶雙關,胡斐臉色陰沉的退出了病房。
胡斐心裡明白,杜蔚國如今已經知道了對方的位置,無論如何也是按不住他了,必須馬上想到一個合適的方案,要不然真的會出大事。
石破天驚的大事!
胡斐最近也是焦頭爛額,左支右絀的十分艱辛,當然,不光是因為杜蔚國的事情。
局勢詭譎,八方來風,多少有點烏雲壓城城欲摧的意味,如果在這個檔口,杜蔚國再鬧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那可就真的難以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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