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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陛下,這是何意?”趙泗看向一臉姨母笑的始皇帝以及帶著同樣笑意且夾雜著愧疚的扶蘇開口問道。

難道說,難道說?難道說!

“你的身世差不多已經水落石出了,送來的趙國宗室女,正是你的親生母親。”始皇帝笑著開口賣了個關子。

“啊?”趙泗撓了撓頭。

又多了個娘是吧……

“那這和家宴……”趙泗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是那句話,不熟,沒有感情基礎,趙泗知道始皇帝有賣關子的嫌疑,但很顯然趙泗在這方面有些按耐不住的想要刨根問底。

“還有,既然我娘是誰已經清楚,那我的父親呢?”趙泗眼巴巴的看著始皇帝。

都說了是家宴了,趙泗已經做好了滑跪的準備。

“是孤……”扶蘇輕聲開口,眼中的愧疚之色更重。

“昔日你母親懷有身孕孤並不知情,以至於不能把伱帶在身邊撫養,而流落於野……”扶蘇嘆了一口氣。

扶蘇本就重視親人感情,偏偏似他這般重視親人之人,卻有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因此而流落在野,孤身一人。

趙泗聞聲身體整個一僵,有些難以置信。

倒不是不能接受,而是這劇本的走向是趙泗從來沒想過的角度。

趙泗怎麼可能心裡不想,他之前還一直惦記著始皇帝想起來當年大明湖畔的……

後來身世幾次牽扯出去,總有一種朦朦朧朧之感,給了趙泗好幾次希望卻又讓趙泗失望。

以至於趙泗只會偶爾做個白日夢自己樂呵樂呵。

想歸想,但趙泗大部分時候都在意淫。

等事情真正落實的時候,趙泗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扶蘇成了自己的父親,始皇帝成了自己的大父?

儘管想了很多次,可是現在趙泗腦子裡還是有些亂。

什麼立儲奪嫡亂七八糟的想法和前世看過的劇情一股腦的在腦子裡蹦出來,止都止不住。

趙泗只得將目光看向始皇帝開口:“陛下……臣,這……”

始皇帝臉上帶著揶揄看著明顯受到了嚴重衝擊的趙泗笑咪咪的搖了搖頭開口道:“現在,你該喚朕大父了。”

“這……”趙泗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然叫不出口。

這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沒人通知我!

“你不願意?”始皇帝斂住笑容,瞪了瞪眼,卻毫無半點威勢,只像是故意逗弄孩子的中年老男人。

“大父。”趙泗嘿嘿一笑,儘管大腦有些混亂,但還是小聲叫了出來。

始皇帝佯裝的嚴肅轉瞬之間破功,臉上的笑容更甚。

“你出生就不在宮中,又不曾為宗室撫養,長於民間,今日才算得了你的身世,使朕得知尚有孺子,旁的事情暫且不要想,今日只有家宴,而無君臣。”始皇帝笑著開口道。

始皇帝能看出來趙泗複雜的情緒,畢竟自家的好聖孫向來都是那麼坦率,在自己面前沒有太多掩飾。

初逢大事,腦子裡亂是正常的,始皇帝其實陡然之間心裡也浮現出了種種想法和思索。

但現在這些東西放在家人面前都是無關緊要的,都是日後的事情,而如今,都可以放到一旁,以後再慢慢思考,當務之急還是闔家團圓,然後,讓趙泗,正式的認祖歸宗,收錄宗室,改趙歸嬴。

趙泗點了點頭,闆闆正正的做好,看著始皇帝的笑容,心裡也不由得放鬆了許多。

復又片刻,有宮人呈上飯菜酒水點心。

趙泗熟絡的為始皇帝斟酒,只不過今天多了一個人享受。

“長公子,請……”趙泗斟酒以後下意識的開口。

“何故只喚大父而不喚我?”扶蘇聞聲也笑著開口。

趙泗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顯得有些扭捏。

他能夠對始皇帝叫的出口那是因為有感情基礎,實際上從很早之前趙泗就已經下意識的將始皇帝當成了自己的長輩。

更不用說私底下趙泗還幻想過不止一次狗血劇情,現在無非就是幻想劇情成為現實,趙泗本就有滑跪之心,可謂是雙向奔赴,故而雖有些突如其來,但還能夠叫的出口。

可是扶蘇……好吧,扶蘇壓根不存在於趙泗的預案之中,這對趙泗來說何嘗不是活生生的多了個爹?

趙泗偷瞄了一下始皇帝,只見始皇帝身子微微後仰,正眯著眼睛臉上飲酒,臉上帶著揶揄的笑容。

趙泗心知這是早晚的事情,逃不開避不過,因此扭扭捏捏,小聲開口。

“父親請飲……”

扶蘇接過酒水,一飲而盡,卻故意開口詢問。

“看樣子,父終究不如大父矣。”

始皇帝聞聲嗤笑了一下開口:“便連自己孩子都不識得,因此使長於野,反倒是歸秦以後,朕瞧得親切,因此多生親近,泗兒的身份才得以水落石出,否則你恐怕至死也不知自己尚有一子。”始皇帝開口,似乎還帶著幾分責怪,趙泗,這小子,順嘴就成了泗兒,竟然這般絲滑。

以至於在一旁聽的趙泗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適應。

他是真不適應。

前面還是這小子長你小子短來著。

前面不還總是沒事給自己來點惡趣味嘛?

趙泗的情緒轉進還真比不上始皇帝,況且這都什麼跟什麼?

看著親近是因為璞玉光環啊,始皇帝不會以為是伐木累的羈絆吧?

“我初見泗兒之時自也覺得親近,現在想來,多為骨血之牽……”扶蘇開口說道。

骨血之牽個毛線啊……

那是璞玉光環……沒有璞玉光環親近個雞毛。

等等,去接長公子的時候好像沒有開璞玉光環的吧……

還有,這泗兒泗兒聽著也太彆扭可吧,為什麼始皇帝和長公子兩個人能叫的這麼絲滑啊?

說到底,還是趙泗站在了一個穿越者的角度,不曾真正意義上的感同身受,而長久以來的經歷又讓他本能的渴望親情,但真的臨近,反而會有類似於自我保護一般的微微抗拒。

而對於始皇帝而言,趙泗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的親孫子,還是自己看著最順眼覺得最親切的孩子,而對於扶蘇而言更不用說,他本就注重感情。

況且現在身世已經水落石出,還能叫什麼?

總不能再叫趙卿吧。

已經是家人了,自然不能再那麼見外。

不過雖然心裡覺得實在是尷尬,但是趙泗竟然發現,這對中間似乎是隔著一道堅冰的父子,而今同處一室,本該是兩句話之後就陷入沉默,現在竟然能夠彼此帶著笑容滔滔不絕。

酒過三巡,趙泗一邊斟酒,一邊也陪著喝了不少酒,扶蘇作為熱情的剛剛蒙面的老父親倒是拉著趙泗問了不少問題。

譬如他的童年,他在船上的經歷,在扶桑的經過,環遊世界遇見的種種事情。

扶蘇以前就知道這些,現在只不過是聽的更細緻了,他想了解更多細節。

但是對於始皇帝而言,細節他也早就聽趙泗講故事一般的說過了,現在不過是再聽一遍。

但同樣的事情,一樣的經過,因為心境的不同,再聽卻有著不一樣的感覺。

譬如以前趙泗所講之時,始皇帝在意的是海外的波瀾壯闊和廣袤的土地以及全新的世界。

而現在再聽,卻開始覺得自己的好聖孫真是平白遭受了好大的苦楚,依舊是波瀾壯闊,但心裡的慈悲軟了一塊,一些趙泗略過的兇險,竟讓始皇帝生出幾分沒來由的感慨。

以前聽說趙泗力排眾議,奪船歸來心裡覺得不錯,大秦果有忠義之士。

而如今卻只剩下。

還好……回來了。

“你久長於外,以前是我的疏忽才使你流落民間,如今已經身世清晰,且先搬去我的府邸居住如何?待你日後成婚,孤再給你添置府邸……”

說著說著,又說到了趙泗住房的問題上。

趙泗是扶蘇的孩子,現在也沒有成婚。

扶蘇本能的愧疚想讓他更多的彌補一些虧欠的親情,於情於理,趙泗作為扶蘇的孩子都應該和家人住在一塊而不是另啟門牆。

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可是落在趙泗這裡卻終究有些奇怪。

他肯定是不想和扶蘇住一塊的,畢竟他還沒完全消化這個訊息,他和扶蘇沒啥感情基礎,再加上扶蘇一大家子人也不少,兒子孫子外加一堆媳婦,自己初來乍到,鬼知道會面對多少事情?

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住來的爽利……

去了萬一再來點什麼狗血劇情,嘲諷一下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什麼的。

“這……我……”趙泗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拒絕扶蘇這個合理的請求。

趙泗要是完婚了還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但他現在沒有完婚。

“另搬府邸倒也不必了,日後居於宮中舊閣即是。”始皇帝適時開口打斷了扶蘇的話語。

開玩笑,讓自己的好聖孫搬過去跟扶蘇一塊住。

怎麼可能?

當然是住在宮中更為合適。

始皇帝說的可謂是順理成章。

始皇帝倒沒想恁多事情,只是覺得趙泗一個成年男子,這麼多年都沒和扶蘇的家人相處過,作為一個外來者陡然進入,繁雜的事情一點都不會少,而這小子的性格始皇帝又門清……

可接下來總歸是要讓趙泗認祖歸宗收錄宗室的,趙泗又沒有成家,一個人住總顯得有些不被接受,那倒不如搬到宮裡住了。

當然,始皇帝的心中或許也夾雜了一些其他的心思,但這卻是一時之間難以察覺的事情。

“你去告訴宗室,請宗室族老來辯明身份,既然身世已經明瞭,也該儘快的告慰祖宗,不使泗兒流落於外,儘快的收錄宗牆,改姓歸嬴,認祖歸宗。”始皇帝略過了趙泗住哪裡的話題開口說道。

讓趙泗認祖歸宗,改姓歸嬴,反倒是成了現在最迫切的大事。

接下來肯定會引起來一番轟動,牽扯出來一大堆事情,但這些都不重要,這種事情更沒必要遮遮掩掩。

不過認祖歸宗這事不是始皇帝一個人說了算的。

涉及宗室之事,宗室族人都有一定的發言權。

不過證據鏈擺在那裡,趙泗的身份可以說是板上釘釘,接下來無非就是按照流程由族老核驗考證,滴血認親,收錄宗牆,祭拜先祖,認祖歸宗,然後把趙泗的名字寫在族譜傳承之上。

是的,滴血認親……

是有這麼一個狗血劇情必備的流程的。

當然,說滴血認親並不合適。

古代的滴血認親分為兩種。

一種曰滴骨法,一種曰合血法。

滴骨法是指將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頭上,觀察是否滲入,如能滲入則表示有父母子女兄弟等血統關係。

合血法是指雙方都是活人時,將兩人刺出的血滴在器皿內,看是否凝為一體,如凝為一體就說明存在親子兄弟關係。

合血法就是影視劇情之中常見的滴血認親,但是現在使用的多為滴骨之法。

因為需要驚動親人屍骨,所以這種方法如果不是邏輯鏈已經敲定,證據已經確鑿,輕易絕對不會使用,故而這個時代也並未氾濫。

準肯定是不準的,科學依據也沒有。

只是古人堅定的相信祖宗一定能夠辯明自己的血脈,同時因為需要請出祖宗骸骨的原因,因此沒有十足的證據通常不會有人使用,故而反倒使得這種方法被人深信不疑,奉為圭臬。

然而骨頭本就疏密,更不用說死人的骨頭,血滴進去沒有不能滲透的道理。

關於滴血認親,《南史》就記錄了一件軼事。

南朝梁武帝蕭衍之子蕭綜因為流言懷疑自己並非親生,而是海昏侯之子,故而偷偷把海昏侯的骨頭刨出來滴血認親,果真能夠滲入其中,因此將信將疑,後又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用自己的血在兒子的屍骨進行試驗,血液仍能滲入骨中,於是深信不疑。

因此蕭綜認定自己是海昏侯之子,因此而投奔北魏,並且為海昏侯守孝三年。

是不是不好說,但是行動力很顯然是拉滿了。

而趙泗這種情況比較特殊,再加上證據鏈也已經完整,很顯然也是要經歷一番在這個時代被奉為圭臬的滴血融骨的考核的。

(還有哈,一天加不完,所以接下來幾天都有加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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