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四百零四章 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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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停止了吹拂，鳥獸停止了鳴叫，就連月亮都縮在大片的雲朵之後，輕易不敢露出頭來。

整個世界，彷彿都停止了運轉。

也不知過了多久，厚厚的雲層終於挪動位置，令月亮無處可躲。

皎潔的月光揮灑下來，穿過繁茂的枝葉，零零星星地落在了鍾文和星零這對男女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扯得支離破碎。

鍾文靜靜地躺在那裡，腦袋暈暈乎乎，鼻端是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口中是令人迷醉的甘冽芬芳，肩膀、手臂和胸膛俱都被埋沒在無盡的溫暖與柔軟之中。

他想過要推開星零，可身體卻完全不接受大腦的指揮，竟是選擇性地化身為植物人。

如果說女色是毒藥，那麼此刻的他，幾乎可以說是被浸泡在了藥缸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四瓣嘴唇終於戀戀不捨地分開，視線中再次出現了星零閉月羞花的絕美臉蛋，美人白皙的雙頰帶著一抹淺淺的紅暈，酥胸急劇起伏，嘴角掛著一線晶瑩，兀自與鍾文藕斷絲連，美眸中的柔情好似無垠大海，彷彿要將他完全淹沒。

“你在做什麼？”

鍾文努力想表現得冷淡一些，可微微顫抖的嗓音卻讓他功虧一簣。

“你曾經問我，一具人類的肉身有什麼重要的？”

星零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嗓音宛轉悠揚，似水如歌，便是瞎子也能看見她眼中的柔情蜜意，“對我來說，唯有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才能做你的女人，替你生兒育女。”

“做我的女人？”

鍾文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頹喪，一絲苦澀，“為了我這麼個廢物，值得麼？”

“你才不是廢物。”

星零斬釘截鐵地答道，“誰的人生沒有坎坷？想當年天神大人建立神族之時，又何嘗沒有遭遇到苦難和挫折？”

“靈……星零，你認真聽我說。”

鍾文突然伸出雙手，扶住星零柔軟的香肩，直視著她的雙眸一字一句道，“我是鍾文，不是什麼天神大人轉世，我修煉的甚至都不是天神力，你認錯人了。”

“我知道。”

星零的回答，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知道？”

鍾文愣了一愣，脫口而出道，“那你還……”

“你問的若是靈零。”

星零淡然地答道，“那麼在這個世界，你是無可爭議的神靈，是比天神大人還要強大的存在，況且這裡只有我一個女人，咱們將是人族之祖，未來這裡所有的人類都會是你我二人的後代，也即神之族裔，如此一來，與重建神族幾乎沒有分別，我自然是一百個願意。”

這特麼不是神識世界版的天眼教主夫婦麼？

而且炎師姐也生活在神識世界，你這是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

鍾文聽得一愣一愣，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

當然，他也能夠明白星零的想法，畢竟如今的炎瀟瀟已經算不得人類，只是一個美豔動人的器靈，並不具備為他生兒育女的能力。

“倘若我問的是白星呢？”

他沉默片刻，轉而問道。

“對於白星來說。”

星零接下來的回答，卻瞬間觸動了他的內心，“只要有你，就足夠了。”

“我何德何能。”

鍾文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之色，咬著牙道，“白星之所以愛我，不過是受到了精神類秘法的影響，並非出於本心。”

“精神秘法是因，對你的愛是果。”

星零用力抱住他的腦袋，湊到耳旁輕聲細語道，“可又有哪一份愛是無緣而起？只要對你的愛是真的，原因重要麼？”

“你……我……”

鍾文張了張嘴，待要反駁，卻突然發覺自己竟然詞窮。

“你若是能找到出去的辦法，我自然願意像從前的白星那般陪你征戰，伴你左右。”

星零的嗓音愈發溫柔，彷彿要將他的心都融化，“可既然你已經放棄，又為何不能忘掉過去，在這個世界與我從頭開始，共度餘生？”

從頭開始……麼？

鍾文渾身一僵，瞳孔瞬間擴大，隨後又緩緩收縮回去，呼吸漸漸勻稱，四肢也慢慢鬆弛了下來。

“出去的方法……”

他的嗓音不知何時變得沙啞，“我找了多久了？”

“一個月？半年？一年？”

星零在他耳旁輕聲呢喃道，“記不清了，反正挺久的。”

“星零。”

鍾文的淚水突然抑制不住，猶如山洪暴發，發了瘋似地湧出眼眶，“我好累。”

“我知道。”

星零雙臂微微用力，將他摟得更緊。

“我……”

越來越多的淚水奔流而下，匯聚在鍾文下顎，隨後又滴滴答答地掉落樹上，“我好想他們！”

“我知道。”

“宮主姐姐，南宮姐姐，小蝶，柒柒，寧兒，大寶，小虎，蒔雨姐姐，冰兒，小婉，珠瑪……”

鍾文突然開始唸誦起紅顏與親友的名字，每多念一個，他的聲音便會哽咽幾分，到後來已是泣不成聲，“……薩薩姐，小明，二弟，三弟，四弟。”

“都過去了，統統都過去了。”

星零的嗓音陡然拔高了一個八度，美眸之中，同樣有晶瑩流淌，“忘了他們罷，你還有我。”

“是啊。”

鍾文雙目無神，訥訥地答道，“我還有你。”

“我們會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星零親吻著他的額頭，情緒莫名有些激動，“我們的孩子也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子，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擁有新的家人，新的朋友，以及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麼？”

鍾文嘴裡小聲重複了一句，呆滯的眼神漸漸閃耀起光芒，突然瞳孔擴張，猛地翻身而起，狠狠壓住星零曼妙的嬌軀，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絕美的雙眸，神情頗為霸道，咬著牙惡狠狠道，“好，那就重新開始罷！”

說罷，在妹子的驚呼聲中，他猛地俯下身去，重重咬住了她柔軟的雙唇。

無數條光之手臂自他雙肩噴湧而出，盤旋纏繞，層層疊疊，很快便凝聚成兩隻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遠遠望去，就如同天使的翅膀，燦爛而宏偉，聖潔而輝煌。

左右巨掌齊齊合攏，將兩人的身影完全遮蔽，伴隨著劇烈顫動，星星點點的生命光團自枝葉間散逸出來，四處飄飛，瀰漫在夜晚的空氣中，猶如漫天螢火，唯美而絢爛。

遠處的天邊，一顆晦暗的星星化作流光墜落下來，在虛空中一閃而過，最終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

春去秋來，花開花謝，一晃不知過去了多少個年頭。

位於神識世界中央的平原之上，那座象徵著神明的雕像幾乎就要完工，卻又不知為何被推倒了重頭再建，也不知身為建築師的獬豸究竟在追求什麼樣的視覺效果。

“星辰無極！”

伴隨著一聲厲喝，數不清的隕石從天而降，又在下落過程中合而為一，最終狠狠砸入一座山谷之中，瞬間轟出了一個方圓不知多少裡的巨大凹坑，無盡的塵煙瀰漫天地，視覺效果較之核爆竟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緊接著，一道挺拔的身影“倏”地出現在高空之中，長劍寒光閃爍，衣衫隨風飄揚，竟是一名丰神俊朗，玉樹臨風的翩翩青年。

“不錯啊小曹。”

就在青年凝神觀察下方巨坑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輕笑，“這招星辰無極使得怕是比獨孤老兒都要純熟幾分。”

“鍾大哥！”

青年聞聲回頭，看清說話之人乃是鍾文，不禁心頭一喜，熱情地揮手招呼道。

原來這名青年劍客，居然正是在七歲之時就被丟進神識世界的曹巍！

如今的他已經年近三十，從身上氣息來看，修為更是達到了魂相境圓滿，距離巔峰的混沌境也不過一步之遙。

“獨孤老兒的眼光倒是不差。”

鍾文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令人一眼望去，便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得此佳徒，他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吧。”

“鍾大哥過譽了。”

曹巍臉一紅，連連擺手道，“您今兒是來遊山玩水的麼？”

言語間，他有意無意地瞥了依偎在鍾文身旁的星零一眼，不禁再次感慨這位嫂子端的是風華絕代，閉月羞花，美得不給世間其他女人活路。

“本想著來遊山。”

鍾文低頭看向下方凹坑，兩手一攤，聳了聳肩道，“如今山被你砸沒了，看來只好去海上泛舟了。”

“對、對不住。”

曹巍臉一紅，尷尬地撓了撓頭道，“我、我不是故意……”

“無妨無妨。”

不等他說完，鍾文已經笑著打斷道，“反正咱們夫婦如今無所事事，無兒無女，多的就是時間，遊哪兒不是遊？”

聽見“無兒無女”這四個字，星零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眸中本能地閃過一絲痛苦，一絲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