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即將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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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事不利？

珀博夫顯得有些不明所以。

亨利此時也是耐心來解釋。

他先伸手點了點自己：“我是總督大人委任到垃圾鎮之中的楔子，如果總督要取垃圾鎮，我義不容辭，最好是能夠在總督大人的軍隊到來之前，就把事情先搞定，到時候軍隊只需要過來鎮場、幫助新聯盟的制度在垃圾鎮推行就好。如果非要到軍隊動武的地步，那豈不就是我辦事不利嗎？”

珀博夫想了想，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亨利的想法。

隨後，亨利又把手，指向了珀博夫：

“至於少校先生，您得到總督的指令，來到這片原野上，要掃蕩所有的聚居地，遷徙人口，要存留的聚居地也須改換旗幟，接受新聯盟政府完全且徹底的統治，掃平一切反對者。您做得合格，但卻不到最好。因為這兩百公里的範圍上，有垃圾鎮這麼個特殊存在。這裡匯聚著十萬常駐人口，另還有十萬依託垃圾鎮運轉而生的小領地，再有十萬長期進入高塔廢墟拾荒的武裝拾荒人和冒險者……”

“無論從人口，從原料開採的重要性，這都是復興城周邊所有聚居地中最重點的地方。而它就在您的任務範圍邊緣尷尬的位置。總督確實沒有讓您就這八百士兵就拿下垃圾鎮，但如果能做到，那豈不是將原本只是合格的答卷，寫到滿分了嗎？”

珀博夫認真思索之後，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被丹尼森·亨利給說動了。

這裡面還有一個關鍵，亨利不知道，他自己難道還不清楚，他此番來，本就帶著存積功勳，爭取能夠順理成章的接替後續會成為全軍總司令的顏方詡，去做熄風旅的旅長嗎？

眼下他確實按部就班的把自己的任務完成了，而且完成的算合格，不僅兩百公里近十個聚居地，盡歸於新聯盟的統治，那三池一戰更是以很小的代價，幾乎全殲了盤踞這段區域的盜匪，誰也不能說他做得不夠好。

但珀博夫自己卻總覺得不夠。

現在，亨利把垃圾鎮擺在了他嘴前，由不得他不流口水。

垃圾鎮啊……他還猶記得，當初他還只是個破洞社的挖礦工，過著真正暗無天日的生活時，垃圾鎮就是遠方的強盛之地。整個廢洞社，能不能吃上一頓飯，就全看垃圾鎮裡的行商老爺們，願不願意多出點米，來買他們廢洞社產出的礦石。

對他而言，垃圾鎮的存在感，甚至比更近的復興城，還要更重一些。

而轉眼到如今，自己這個礦工小組長，竟然能有機會帶領軍隊，將那麼個地方給奪下來了嗎？

但在對功勳的渴望之餘，珀博夫仍舊能夠保持理智。

哪怕垃圾鎮勉強也可以算得上是總督讓他自行行事的兩百公里內的一處聚居地，但他仍舊謹記，不能擅自行事。

那不是個小聚居地。正如亨利所說，垃圾鎮的勢力範疇內，足有二三十萬人，而且因為獨特的產業生態，幾乎人人持槍，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武裝拾荒者和冒險者加起來十萬人總是有的。

他們確實不是軍隊，但裝備上或許比那些劫掠者還要更加精良一些，作戰經驗和意志也更強。

如果事情沒搞好，發生了軍事衝突，他沒可能以手下的八百人打贏這麼一場戰鬥。

更別說，還有可能陷進垃圾鎮與綠皮獸人之間的泥潭裡。

於是，他還是堅持了之前的說法：“我需要更進一步的授權才能行動。”

亨利面露微笑：“當然了，等下接通了訊號，我們一起去說。”

他的目標已經達成了。

就算珀博夫敢現在跟他走，他也不敢讓他這麼跟上來的。他還沒那麼大膽子，敢在沒有軍令的情況下，鼓動軍隊去做許可權之外的事情。

太犯忌諱，怕不是就算成功了，那也是要被總督大人事後找由頭弄死的。

他不會犯這種錯。

來找珀博夫，他確實是要來借軍方的通訊電臺的。

當然，除此之外，更大的一個心思，是希望說動珀博夫本人。

單純的執行命令，與珀博夫自身對此有主觀能動性，當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

如果珀博夫少校能夠在他稍後與總督進行彙報時，也幫腔兩句，增加成功率，那就更好不過了。

但沒想到，最後這個想法直接落空了。

因為當電臺接通復興城之後，他就得到了一個訊息。

總督大人此刻竟然已經不在復興城了，而是與塔迪烏斯中校，以及第2步兵師，一同開拔向垃圾鎮而去。

總督還有留下一句話。

“我希望我的軍隊到時候只需要對付那些綠皮獸人就可以了。”

這話，之前他面見總督的時候聽過一次，這回聽來，卻又有別樣的感受了。

他轉過頭來，看向珀博夫：“你明白總督的意思了？”

“明白了。”珀博夫說道，“我會助你一臂之力。但同樣的，我希望不要到動刀動槍的地步，我的部隊會停在垃圾鎮二十公里外的地方。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如果事情不順，我會等待第2步兵師到了再說。”

“這樣也就夠了。”

……

亨利在與珀博夫交談的時候，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但實際上心裡慌得一批。

因為他盤算了一下自己的時間。

大部步行的情況下，從復興城到垃圾鎮，差不多兩百公里出頭一點的距離，正常行軍速度，快一點三五天，慢一點也最多最多不會超過十天。

結合總督留下來的那句話，這就是給他處理垃圾鎮的時間了。

他得抓緊。

所幸，跟著珀博夫的合成營行動，速度還是有得保障的。

這支合成營幾乎完全摩托化了。哪怕是最笨重的155榴彈炮，那也是安上了輪子，由牽引卡車拖著跑的；全部計程車兵，包括工兵連、後勤保障連，也全都是有運兵卡車、輜重卡車用。

在部隊之中，跑得最慢、最拖後腿的，反而是那個裝甲連。

十二輛老坦克吭哧吭哧的拖在後面，只能以二十公里的時速，吭哧吭哧的跑著，讓人生怕路上拋錨幾輛。

實際上，這種情況確實發生了。

在半路上，確有一輛坦克拋錨。

但這並沒有影響整個部隊的速度。留下一部分維修人員和車組人員，剩下的，仍舊順利走過了五十公里的距離，抵達了垃圾鎮外。

此時，已經是深夜。

部隊就地停下，構築營地，而丹尼森·亨利則帶著少部分的隨從和護衛，迎上了從垃圾鎮小心翼翼過來檢視情況的隊伍，說明了一番，緊接著就從容進城了。

那些來檢視情況的偵察者們倒是沒有散去，仍舊在黑夜之中，圍著珀博夫的部隊。

珀博夫也不以為意。

他已經灑出了哨兵、警衛，只要這些人不往太近的地方湊，他們要在外圍看，那就看著吧。

這份從容不迫的姿態，則讓外圍的窺探者們，更加心驚膽戰了。

當然，最讓人心驚膽戰的，還是那些黑暗中看不真切、但確確實實存在的大炮、裝甲車和坦克。

再加上士兵們令行禁止、訓練有素的樣子，窺探者們清楚的明白，這支隊伍雖然人數不多，但戰鬥力卻極強。

聯絡上新上位的代理人，也就是亨利先生的背景，哪兒還猜不出來，這是從新聯盟來的、隸屬於那位總督大人的部隊？

……

第二天，丹尼森·亨利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其名為傑森·斯萬。

這是一位發有白絲、面狀威嚴的男人，眉目間有狠厲，有風霜，有滄桑。

他是垃圾鎮中最大的那位代理人。

年輕時的傑森·斯萬，就已經在垃圾鎮廝混了。他初時不過是個普通的拾荒者，敢打敢拼，進了一個小的冒險團體，後來成了老大，再後來他將整個冒險小隊經營成了一個團體，又搶了一部分精煉原料的生意，後來又開闢了一些商道……

他成為了代理人，進而慢慢又成了最大的那個。

說起來只是幾句話而已，但自十五歲開始，至如今三十五年，他經歷了不知道多少爾虞我詐，生死廝殺，才到如今的位置上。

他掌握著垃圾鎮最大的原料初加工廠，掌握著20%的商貿份額，他那支發家的、名為‘時鐘鐵刃’的冒險團，是垃圾鎮中數一數二的武裝力量。

產業加武力，構成了如今斯萬先生的威名。

他向來不苟言笑，以威嚴的一面示人，哪怕是最近時局困難，他也一直保持了這種態度，某種程度上也起到了穩定人心的作用。

實際上，他到底慌不慌，那就無人知曉了。

丹尼森·亨利不是第一次見到斯萬。

過去每一次見面，他都卑微若螻蟻。哪怕是他提名成為代理人之後，雙方之間的這種關係態勢，仍舊沒有改變。

剝離掉他掌握的、關於合金塑鋼一系的新產業之外，亨利本人實際掌控的勢力，與這位垃圾鎮中真正的大佬根本不能比。

但今天，他得把自己的思維轉變過來，把腰桿挺直。

他代表的是總督！

他的心態已經有所變化了。

我的身後站著整個星球的主宰，當總督掌握復興城之後，這個主宰已經不僅僅只是個名頭，而是有著切實且強大的力量做保障了。

有這麼硬的後臺，為什麼我要對一個垃圾鎮裡的武裝商人頭目卑躬屈膝？

真是以前跪習慣了！

斯萬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一樣，抬起頭，那如鷹如狼般的目光，掃過了亨利的面龐，緩緩開口，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伱是來勸我向復興城裡的那位總督投降的？”

亨利的腿肚子還是有點發軟，腦海中不由的閃過了許多關於斯萬狠辣果決的傳聞。

他就壓根兒不是啥骨頭硬的人。

但他仍舊努力維持著臉上的體面。

“是的。”他說道，“您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可以把你宰了。”斯萬的語氣冷漠。

聽到這話，亨利屁股一緊，但旋即又放鬆了下來。

這話初一聽，挺嚇人，因為傑森·斯萬是真的有能力做到的。

然而，仔細一分析，卻能夠得出，斯萬先生是在裝腔作勢。

因為換一個月前，他要是敢開口說什麼勸你投降之類的話，斯萬先生怕是半句話不會跟他多說，一槍就給他崩了。

而現在，嘴上說著可以把他殺了，反而是心虛的表現。

瞬間想明白了這一點，亨利反而心態更輕鬆了一些。

“當然，您可以這麼做，您可以算是垃圾鎮的主人，殺死一個我又有什麼難的呢？”亨利順著斯萬的話恭維了一句，但話音一轉，卻又開始了：“可這不叫選擇。”

斯萬不多說了，只是盯著亨利。

而亨利卻越說越來勁了：“如今的垃圾鎮，不正是最外憂內患的時候嗎？那些綠皮獸人的增生導致減產還是最小的影響，當那些拾荒者、那些冒險者發現，他們進入高塔廢墟的危險大大增加，收穫卻大大減少之後，他們還會聚集在此處嗎？尤其是復興城現在加大了對流民的吸引力度，那裡的政策可太誘人了。”

“沒了這些拾荒者、冒險者之後，那些依託於他們的產業又怎麼辦呢？那些酒館、妓院、衣帽店全部要關門；那些對垃圾的初加工產業全要倒閉；發達的商貿行業也全會因此而做不下去，最終垃圾鎮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無人關心的垃圾。”

“毀滅垃圾鎮，都不需要那些綠皮獸人攻破我們的防線，將我們的人屠殺殆盡。他們只需要保持眼下這種壓力，讓拾荒變成一件高風險低收益的事情，就足以將我們這個建立在撿垃圾上的城鎮給毀滅掉了。”

亨利從經濟基礎的層面上，講述了危機。

斯萬隻是沉默聽著。

這不算什麼高見。

這個危險，已經有人能夠看到，甚至已經正在發生了。

垃圾鎮大部分的冒險者、拾荒者，對代理人們並沒有太多的人身依附。少部分是僱傭制的，甚至有相當多的人是獨立的冒險團。他們進入到城市廢墟之中，透過撿垃圾並出售，獲取基本的收益；如果能夠撿到戰前時代能用的科技產物、藝術品、儲存相對完好的靈能結晶，那就能大賺一筆。

而現在，因為要對抗綠皮獸人，冒險的風險增高、收益降低是肉眼可見的。他們還會被特地的徵發，去填充對抗最激烈的地方的戰線。雖然給佣金，給裝備，但這仗還是太難打，很多冒險團會拒絕徵召，甚至整團整團的離開垃圾鎮。

離開的人還不多、規模還不大，但這是個極為危險的兆頭，是大堤要崩塌的前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