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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簌簌,朝日微涼。
團場那一排排的院落還籠罩在青黃交錯的晨霧裡,絲絲嫋嫋冒起的炊煙,慢慢消散在這一片空曠清冷中。那是有孩子的家庭,早早爬起來為其準備著一日的飯食。
何亦安照舊騎著車,帶著程江水行進在上學路上。二人卻並沒有徑直去往學校,而是拐到了一處小河邊。
說是小河,其實就是當年開荒造田興修的灌溉水渠。程江水對於一路上沉默不語的何亦安沒有提出任何的疑問,蘭心蕙質的她似乎能感覺得到此刻的何亦安內心極度的痛苦和糾結。
待到二人雙雙坐在河邊,面對何亦安持續的沉默,程江水這才扭頭幽幽地詢問道:“亦安哥,你是怎麼了?是因為婉玲姨要回去了嗎?”
“沒有!”何亦安擺弄著腳下的小草,沮喪地道:“江水,我……可能要回隴佑去上學了!”
程江水黯然地低下頭,輕聲道:“哦,是嗎?”
何亦安錯愕道:“你,你不驚訝嗎?”
程江水看似冷靜自若,可那絲若有若無的幽怨卻實實在在展現在臉龐,她抿了抿紅唇,悵然地說道:“其實婉玲姨這次回來,我就能猜到一些了……”
何亦安傷感地問道:“你不會怪我吧?”
程江水悽然地回頭一笑:“亦安哥,這是好事呢,我怎麼會怪你的!”
何亦安看著她清淨淡雅的臉龐,聽著她“雲淡風輕”的話語,內心卻像針扎過一般痛苦:“可我,可我捨不得離開乾爸乾媽還有……你!”
也許是因為即將臨別,不知道何時再見的緣由,這是何亦安第一次大膽地吐露自己的心聲。
當這番話脫口而出的那一刻,何亦安自己也是一陣陣的心顫臉燙。
雖然多數時候二人都是心有慼慼,可任誰都沒有這般直白地告白過。一時間程江水臉頰紅若桃花,羞臊不已,趕緊將腦袋深深地埋進胸膛,好久才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音。
“嗯,我知道!”
“你,你都知道啊?”何亦安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江水極力抑制住嬌羞,秋水明眸望向遠處潺潺的流水,臉上卻顯露出一副與年紀完全不匹配的成熟氣息:“亦安哥,從小我們就在一起,你對我的好,我懂……我不知道將來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可每次看到爸媽那麼辛苦地撐起這個家,不敢吃不敢用的,什麼都先緊著我們這些孩子……”
“你知道麼,每次看到爸媽躲在廚房裡偷偷去啃我們丟棄的那些肉骨頭,我心裡就不好受……媽說過的,我是家裡的長女,長女就要有個長女的樣。”
何亦安沉默了稍許,悽然地點點頭:“我也聽乾爸說起過,乾媽在家裡也是長女,一直以來都是乾媽在賙濟著她在老家的弟弟妹妹。”
程江水轉過頭來,燦若星辰的眼睛裡閃爍著堅韌的光芒:“所以啊,我也想像媽一樣,能快快長大,能用自己的力量幫著他們分擔一些,我不想他們那麼累,其他的……我還不敢想。”
說完,程江水眼睛裡泛起了點點閃光。
何亦安目光如炬地看著程江水,言語中透露出一種強硬的執著:“我明白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江水,你放心,等我以後有了力量,我也一定回來,和你一起照顧乾爸乾媽還有弟弟們,咱們一起來撐起咱這個家,好嗎?”
那一刻程江水笑了。
笑的很甜、很酸、很苦……也很痛!
“嗯,我聽你的!”
不需要海誓山盟地說什麼情比金堅,也不需要信誓旦旦地道什麼海枯石爛。
愛即便是青澀的,但情卻是真誠的,心和魂是一體的。
這對於在苦難中跋涉,在冰冷中依偎,被貧苦早早催熟,被艱辛拔苗助長,平凡而不平庸,幼小而不幼稚的少年少女來說,已經足夠了……
另一邊,杜婉玲就要趕回隴佑去上任了。家裡的孩子都已經忙活地上學,程家安夫妻牽著唯一滯留在家的程江海前來送行。
一夜過後,再次看到夫妻二人,杜婉玲突然感到一陣陣的心虛和慚愧:“家安大哥、秀蘭嫂子,你們就別送了。”
不知內情的程家安平和地說道:“應該的,要不是孩子們要上學,都該來送送你的。”
李秀蘭走上前拉著杜婉玲的手,依依不捨地囁嚅著嘴唇:“真的要這麼急著走啊!”
杜婉玲點點頭,悵然地說道:“是啊,單位上還等著報到呢。家安大哥,秀蘭嫂子,我都跟亦安談好了,他也願意跟我回隴佑去。”
“哦!”一夜過後,何亦安就能欣然的同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糾纏難解,這讓李秀蘭心頭多少有點失落,可這也是眼下最好的結局了:“他同意啦,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李秀蘭稍顯鬱悶的神色,杜婉玲心有所感,趕緊替何亦安委婉地解釋了兩句:“說到底啊他還是捨不得你們的,是我好說歹說他才同意的。回去後,我就抓緊時間辦理轉學的事,估計用不了一個星期就能辦好。”
“這,這是不是急了點?”程家安有點錯愕,不明白杜婉玲為何如此焦急。但細想一番,母子畢竟十多年沒能相聚,親情難捨,這份急迫也是可以體諒的。
杜婉玲點頭道:“也許是急了點,可我的心情你們應該能理解!”
李秀蘭拍拍杜婉玲的手背,寬容地道:“是是是,我們都知道,當媽的心都一樣。你放心,我們也會和亦安好好說道說道的。”
杜婉玲抿了抿嘴唇,望著近在咫尺的李秀蘭,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她很想一股腦地將事情抖落出來,可望著眼前這兩個耿直善良的夫妻,一時間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那,家安大哥、秀蘭嫂子,這次回來的匆忙,團場裡很多的朋友都沒見上,我考慮著很多事情都還沒落地,見了大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回頭麻煩你給玉蘭她們打個招呼,讓她們別介意,回頭我找個時間專程去拜訪他們!”
“嗨!”程家安無所謂地揮了揮手,笑著說道:“他們啊,沒那麼小心眼,你也別多心。”
杜婉玲悵然地點點頭:“那,那我走了!”
“慢走啊,有時間常來!”夫妻二人揮手作別。
直到杜婉玲身影遠去,程家安這才蹙額顰眉,喃喃地道:“婉玲這是像有什麼心事啊?”
李秀蘭也是愁眉不解的樣子:“我也感覺到了,好像挺愁的,比我還愁!你說會不會和亦安這臭小子鬧矛盾了。要不你回頭問問亦安,順便再做做他的工作,這孩子真是的,讓人不省心。”
“哎!”
緊接著妻子濃濃的嘆氣聲傳來,程家安楞了楞,愕然道:“你嘆什麼氣啊!”
李秀蘭擰巴著臉,憂心忡忡地道:“現如今婉玲都已經是大領導了,更別說何偉國了,咱兩家的差距啊是越來越大了,你說往後這該咋處啊。”
程家安突然定住身子,一陣發愣。
何偉國的事情自己憋在肚子裡,沒敢透露過太多,妻子卻已經有所預感了,難道說將來還真如她所擔心的那般?
想起何偉國,程家安就有些止不住的頭痛,只能黯然地點點頭道:“也是,不過婉玲倒沒什麼,她不會在意這個的。我也擔心偉國啊,他那個人……哎,還真說不上!”
李秀蘭自嘲地努了努嘴,這些事說到底都是別人的事,自己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庸人自擾呢?
算了,誰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以後的事呢。
剛才還在“愁雲慘淡萬里凝”呢,這會就開始“雲開雨收無煩憂”了,李秀蘭那種大咧咧的樂觀主義精神又開始蹭蹭地冒了出來。
看著丈夫還在糾結之中,李秀蘭大氣地揮了揮手,說道:“管他呢,咱不拿人家的富貴寒磣自己,咱也不拿自己的平凡眼饞別人。我只在乎過好咱老百姓自己普普通通的日子,平平安安、無病無災就好,是不是啊?江海!”
“嗯嗯嗯!”程江海傻不楞登地趕緊應和著母親的問話,腦袋點得像啄米的小雞。
看著兒子乖巧的傻樣,李秀蘭沒好氣地笑罵道:“就知道嗯,聽懂啥了呀?”
程家安看著妻子愁雨化作旭日般的笑容,也像是被傳染了一般。
是啊,管他的呢!
人家有人家的活法,自個有自個的日子。閒球沒事幹的人才會傻兮兮地比來比去,難道不知道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最後把好端端的自己比成了糞坑裡的那個“坨坨”,有意思麼?
程家安衝著妻子樂呵呵地齜了齜牙,挑起大拇哥道:“這話啊像是我婆姨說的!平凡才是福啊,咱啊,就一輩子平凡著,一輩子享福咯……走,回去上班!”
杜婉玲走了,她篤定地認為自己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
可她似乎忘卻了,何亦安和程江水並非普普通通的男喜女愛、你濃我濃,他們也並非簡簡單單的青梅竹馬、相濡以沫。那一份根植二人心靈深處的感情,是經受過最貧困、最睏乏、最艱辛的時代鍛造出來的、磨礪出來的。
對他們來說,時間並非消磨器,距離或許才是個催化劑……
後面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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