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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北風嗚咽。
地上的雪尚未完全地融化,狂風又起。這一晚的寒風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格外的凜冽,卷著地上的雪花漫天飛舞,大有冬日龍捲的氣勢,這般的氣象在西北的冬天可不多見。
忙完了一天的活計,程江水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頂著風牆,踉踉蹌蹌地回到了檔案館宿舍。
宿舍內冷冷清清的,看來何亦安依舊沒能按時回來,她拿起了桌上何亦安留下的字條,蹙眉看了看。
“早點睡,晚上加班,別等我!”
程江水心頭一陣悵然,簡單收拾了一番,開啟臺燈想邊學習邊等待何亦安的歸來,可不知道怎麼了,眼皮總是跳來跳去的,隨即感覺心裡發慌。她站起身來關緊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窗戶,卻再無心學習,於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時間難以入眠……
不知不覺的時間到深夜了,檔案庫房裡只有何亦安和姜南二人的身影在橘黃的燈光下晃動著。負責統計的姜南早已哈欠連天,精神稍一鬆懈,靠著檔案櫃就呼呼睡了過去。頂著一雙魚泡眼的何亦安走了過來,輕輕地搖醒他。
“小姜,小姜,醒醒!”
姜南驚醒過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訕訕地道:“呃,我怎麼給睡著了呢。”
何亦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勸說道:“你也是太累了,這樣吧,你先回去吧。”
姜南眯著眼睛,看了看牆上的掛錶,驚呼道:“啊,都2點了,那何老師你呢?”
看著滿地凌亂的檔案盒,何亦安心頭有點發苦,幽幽地說道:“我再幹會!編號70的檔案我晚上必須搞完,要不然還真有點來不及了。”
姜南硬撐著疲倦不堪的身體,稍稍坐直了一些,很是義氣地說道:“那我陪你吧,他們那幫人早就跑光了,我再把你一個人留著,說不過去啊。”
何亦安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暖心的笑意,勸解道:“算了,你這麼待著效率也不高,還不如養足精神白天干呢,趕緊回吧。”
姜南低頭琢磨一下,點點頭道:“哦,那我就先回了,何老師,你也別太拼了。”
“知道了!”
姜南打著哈欠晃悠悠地離開了,何亦安使勁揉了揉發麻的太陽穴,努力睜大眼睛,然後繼續埋頭工作著……牆上的鬧鐘悄然無息地飛速劃過,3點、4點……
外面的狂風越刮越大,大有席捲一切阻擋目標之勢。道路旁的白楊將腰身彎成了鞠躬狀,那些裸露在外的電線杆也都被吹得左右晃動起來。
突然一條明線被大風席捲來的樹枝刮斷,發出噼裡啪啦的電光,檔案館瞬時沉浸在了一片漆黑當中……
黑暗裡,何亦安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了手電筒,看著依舊雜亂的檔案不禁愁眉不展。眼看著任務迫在眉睫,偏偏天不隨人願,一道道坎擺在面前,讓人心頭髮苦。
獨自佇立在黑暗中思索了半天,他這才回到了辦公室,翻箱倒櫃地尋找了半天,尋摸到幾根蠟燭,轉頭又回到了檔案庫。
路過檔案庫的走廊,何亦安抬頭瞄了瞄牆上明晃晃的警告牌,上面赫然書寫著“嚴禁明火”的字樣,他不由地一陣陣地猶豫。檔案庫嚴禁明火,如同油庫一般,是個鐵則死規,這一點何亦安不是不知道。可在這種情形下,僥倖勝過了理智,自認為兩害相較取其輕,實際上他已顧不得許多了。
最終何亦安還是在庫房裡點起了蠟燭,義無反顧地忙碌起來。人力終有窮時,鐵打的身子也耐不過機體的睏乏。牆上的時鐘再次劃過……4點…5點。
此刻,兩眼通紅、筋疲力盡的何亦安在整完一份檔案後,實在頂不住濃濃的倦意,不知不覺地斜歪在架子上睡著了。
命運的魔手自此開始無情地撥弄起了殘忍的琴絃,那一支隨風搖曳的蠟燭迅速地燃燒著,將醜陋的陰影映照在牆壁上,晃晃悠悠的,就像一個擇肥而噬的魔鬼,向酣睡不醒的何亦安揮動著肆無忌憚的魔爪。
當一顆來著地獄的蠟油滴落在檔案上,瞬間就將地獄之火蔓延開來……
等到一陣陣刺痛的炙烤讓何亦安驚醒,這才發現堆積在地上的檔案已經燃燒起了熊熊大火,驚慌失措的何亦安奮力撲打著火苗,即使燙傷了手臂,灼燒了髮絲,都已經無暇顧及。最終,他倉皇地尋來滅火器,才堪堪地撲滅了火焰。
火是撲滅了,可最後的希望也隨之葬送在了這令人難言的火海當中。
看著滿地的灰屑,丟魂失魄的何亦安,一時間悲從心來,坐倒在地上哭泣起來……
第二天的清晨,張永毅騎著腳踏車堪堪跨入檔案館的大門,胡廣權就滿頭大汗、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一張腸肥腦滿的臉頰完全漲得通紅,賽過晚霞。
“館長,不好了,出大事了,檔案庫昨晚著火了!”
此言一出,張永毅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蒼白,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顫巍巍地問道:“你……你說什麼?”
“檔案庫昨晚著火了!”
“哐嘡”一聲,腳踏車瞬間倒地,張永毅連扶起來的打算都沒有,踉踉蹌蹌地往檔案庫跑,嘴裡抖抖索索地嚷嚷著:“快!快和我去看看!”
庫房內,何亦安如喪考妣、痴痴呆呆地癱坐在一堆灰燼旁,不言不語,像是一具抽離了魂魄的行屍走肉。旁邊的姜南則是一臉的痛苦和懊悔,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何亦安,或許這時候的他已經不需要任何的安慰了。
而周圍圍觀的科員,臉上的神色可以說得上是精彩紛呈,有的露出惋惜的表情,有的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更有甚者則是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總之周遭的一切,完全是顯露著人性的複雜,讓人唏噓不已。
“哎,怎麼能這麼幹呢,明文規定的,還帶著火種進來。”
“可不嘛,這下闖大禍了,處分都是輕的,不降職就算好了。”
“是啊,你說這年紀輕輕的,好不容易逮到這麼個機會還給弄砸了,太可惜了。”
“看到沒有,這就是急功近利的報應啊,老天爺都不放過,這回啊有戲看了。”
“我就說麼,折騰啥呢,折騰來折騰去,最後還不是折騰到自己頭上。”
姜南狠狠地瞪過去一眼,囁嚅嘴唇想去回懟幾句,可話到了嘴邊,卻又感覺說什麼都底氣不足、蒼白無力,只能耷拉下腦袋,無聲地用眼神抗議著。
“都讓讓,都讓讓!”
隨著胡廣權此起彼伏的叫囂聲響起,驚慌失措的張永毅出現在了眾人面前。看著滿地的狼藉,張永毅的嘴唇徹底顫抖了起來。
“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亦安將腦袋埋在膝蓋之間,無言以對,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功敗垂成、功虧一簣,再有強大的理由都已經彌補不了錯誤的事實。
此刻他的內心完全沉浸在一片黑暗的籠罩之中,那是一種放在砧板上甘為魚肉的絕望,一種完全放棄自我的隨便。
見到何亦安垂首不語,姜南顫顫巍巍地上前努力為其開脫道:“館……館長,昨晚突然停電,何亦安是擔心完不成任務,然後就點著蠟燭來加班,可沒想到……”
聞言,張永毅並沒有立即吭聲,臉上一片的鐵青,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旁邊的胡廣權打眼偷瞄著,心思急轉,然後轉換上一副虛偽的惋惜之態,裝模作樣地明褒暗諷,不遺餘力地在何亦安的傷口上撒下一把鹽:“哎,怎麼能這樣呢!即便是立功心切也不能枉顧規定啊,你看看,這是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啊!這就是翫忽職守啊。”
張永毅緊咬著牙關,低沉的聲音從唇邊發出:“損失了多少?”
姜南趕緊上前一步,盡力開脫道:“呃,還好吧,因為火撲滅的及時,只是一小部分70編號的檔案損毀了。”
聽到這話,胡廣權頓時把眼珠瞪了起來,臉上一片狠厲之色,吐沫橫飛地指摘道:“這還叫還好啊?你簡直是愚不可及!知不知道每一個檔案都是一份珍貴的歷史資料,它的社會價值、經濟價值都是不可估量的,一旦損毀,那就是犯罪啊!”
站在了大義的制高點上,胡廣權盛氣凌人的氣場,讓姜南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只能縮了縮腦袋,一臉苦澀地看向張永毅,顫顫地解釋道:“館長,可是……可是何亦安也是出於完成任務才這樣的啊,怎麼能說是犯罪呢?”
胡廣權在一旁猛翻著白眼,將矛頭直指何亦安:“唉,何亦安,何亦安,你怎麼還坐在那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過來講清楚!”
何亦安虛弱地從地上爬起來,耷拉著腦袋,憔悴不堪的臉龐帶著無盡的愧疚,萬念俱灰地對張永毅說道:“館長,是我的過錯,是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願意接受任何的處分和處罰,絕無二話。”
說完,何亦安拖著沉重的步伐,如同一具行走的殭屍,轉身踉踉蹌蹌地穿過人群離開了。
看著何亦安日暮途窮的背影,胡廣權在後面不依不饒地趁火打劫著:“唉,你怎麼走了啊,幹什麼去啊?你這是什麼態度啊!”
“行了!”
久久不語的張永毅陰沉著一張臉,果決地打斷胡廣權的話語,然後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說道:“下面我宣佈幾項決定:一、暫停何亦安同志整改負責人的工作,等候黨委研究進一步的處理意見;二、整改工作依然要繼續下去,由胡廣權同志全面負責;三、抓緊時間統計損失檔案,儘可能做好補救工作,這幾項決定即刻落實。”
聽了張永毅語出鏗鏘的決定,胡廣權一時間興奮不已,連光潔的額頭都綻放出朵朵異彩。他趕緊上前一步,底氣十足地應聲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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