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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出家門的那一刻,竺束就腿肚子轉筋了,還是一邊的黝黑青年扶了一把,這才沒倒地。

娘咧!劉……劉景濁?那比這哈拉大王嚇人太多了啊!

震驚的不光是竺束,還有緊趕慢趕到此的其餘巡邏小妖。不過那幾個小妖出現之時,就被姜柚祭出赤霄,串了糖葫蘆,然後就燒的連渣子都不剩下。

修習了那道火法,又有了薑黃所傳劍意,殺幾隻黃庭之下的小妖,就是這麼砍瓜切菜。

之所以搶著出劍,不是顯擺本命劍,只是不想讓白小豆手上沾血。

姜柚又不傻,她跟龍丘棠溪有點像,只是懶得想而已。

她把青椋山所有的人都當做親人,白小豆自然更親。所以她希望自個兒這個大師姐可以一直文文靜靜下去,不必手上沾血,一生都不用勉為其難的去吃肉。

被嚇到的,當然也有那哈拉大王了。

畢竟是連滅妖鬼十國的人。

只不過,他還是冷笑了一聲,沉聲道:「你以為你是從前那個劉景濁呢?如今只是個神遊境界,武道歸元氣而已。」

劉景濁哦了一聲,袖子已經卷好,只略微撩起長衫,整個人便如同箭矢一般射出。

起手便是星秋,拳法老道,真就好似星月之下秋風瑟瑟,一股子肅殺氣息已經瀰漫山巔。

哈拉大王冷笑一聲,周身一道金光閃過,琉璃鎧甲若隱若現。

只有半步琉璃身,才有近乎實質的琉璃鎧甲,真正躋身琉璃身,反倒就只是若隱若現了。

劉景濁倒是沒有顯現琉璃鎧甲,只是腳踏著虛空,一步上前,離著十幾丈之遠就遞出拳頭,一道拳頭虛影,就這麼砸在十幾丈外。

哈拉大王抬手格擋,順勢砸回一拳,緊接著翻身而起,於半空中一腿劈了下來,有如一座大山砸落。

劉景濁嘴角微微挑起,居然收回拳頭,就這麼直愣愣等著一腿劈落。

哈拉大王冷笑道:「知道躲不過就好了。」

結果明明砸在了劉景濁身上,劉景濁卻完好無損,就跟沒打到似的。

哈拉大王眉頭一皺,立刻一個瞬身,不再打出拳罡,乾脆本體拳頭砸去,出拳之時,一條手臂都被金光包裹住了。

結果還是一樣,拳頭就這麼穿過了劉景濁身體,半點兒傷害都沒造成。

他後知後覺皺起眉頭,沉聲道:「虛影?為何沒有靈氣漣漪?」

若是以煉氣士手段留下的虛影,怎麼都該有靈氣漣漪的,除非他不是神遊境界。

哈拉大王猛的回頭,卻瞧見了個笑盈盈的年輕人。

劉景濁搖頭道:「本來想著打一架,或許就是琉璃身契機呢,看來你本事不到家啊!地皮子,認真點行不行?我壓制自身氣息,很辛苦的。」

如今碰上妖族,除卻身在歸墟以外,哪怕你是個煉氣士登樓境界,武道雙花琉璃身,只要我拼盡全力,一對一,你必死。

也不瞧瞧我跟誰練了幾個月拳?那他孃的是舟子。

兩人已經打到了幾里之外,姜柚還是瞧得見的。不過這會兒她已經取出來兩張凳子,跟白小豆一人一張。

「桃子,坐下歇著吧。師傅又要開始玩兒了,估計得等一會兒。」

竺束目瞪口呆,沒忍住嚥下一口唾沫,沉聲道:「玩兒?什麼意思?」

姜柚撇撇嘴,抬起手裡山水橋,又指了指白小豆手機的獨木舟,輕聲道:「我師傅都不用劍,肯定就是玩兒去了唄。」

白小豆卻沒心思坐,只是盯著那些個裝人的籠子。

直到現在,他們都不願出來。

再怎麼樣,有活著的機會,為什麼不

要?

不知道為什麼,白小豆忽然有些生氣,很生氣!

至於劉景濁那邊,幾乎就是在逗那地鼠玩兒了。

走歪路破境,紙糊的琉璃身,沒什麼好打的,碰得到我的衣角,就算我輸。

劉景濁一味的躲閃,不一會兒就到了山下草原。

那哈拉大王出拳不止,可每次打到的,都是虛影。

估計他也知道了,今日自己必死無疑,所以只能竭力出拳。

只不過,次次都打到虛影,真真就是萬斤巨力砸在了棉花山上,氣人。

他怒道:「劉景濁!既然是武夫,拿煉氣士手段糊弄我作甚?」

劉景濁淡然一笑,「沒用煉氣士手段,我也是剛剛學來的招數。」

之前陳槳對自己,不就這樣。

學東西,自己其實也不慢,只不過沒姜柚跟龍丘棠溪那麼快而已。

那兩人學東西之快,劉景濁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劉景濁飄飄然閃過一腿,淡然詢問:「當年我那趟妖鬼十國之行,你去了哪裡?」

當然不會得到答覆。

劉景濁便又問道:「這拳法有點兒稀爛,是不是太著急破境,明明聚起一花,卻是蔫兒花,我看你這個琉璃身,壓根兒沒法兒堪比煉虛,至多比真境強點兒有限。」

哈拉大王一樣悶聲不語。

劉景濁摘下酒葫蘆抿了一口酒,喝完才輕聲問道:「對了,大月王朝那勞什子小如來,跟你什麼關係?」

哈拉大王終於開口:「廢話忒多,我數十萬同胞,是你拿嘴咬死的吧?」

此時在那山巔之上,雪越下越大,姜柚都白了頭了。

周遭氣味兒越來越難聞,她沒忍住喊道:「師傅!別玩兒了!」

山下草原,劉景濁緩緩落地,笑道:「好,馬上回來。」

既然問不出來,那就留著魂魄,慢慢問吧。

想是這樣想的,可劉景濁還是沒忍住又問道:「在這裡造殺孽,害人,打死你,不冤吧?」

哈拉大王停下手,冷笑道:「這種話,別人說得,你有臉說?你手上沾了多少妖族血,自己沒點數嗎?」

劉景濁咧嘴一笑,「可不止,妖鬼大道殺了十來萬而已,在歸墟,那就不好數了,沒數過。」

頓了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先介紹你認識個朋友,他現在一個人,可孤單。」

話音剛落,哈拉大王當即冷汗夾背,他深吸一口氣,將盡數拳罡收攏回武道山河之中,然後徑直衝向劉景濁。

只可惜,他衝出來不足一丈,一道身著蒼青長衫的身影已經一隻手搭在他頭上了。

劉景濁嘆息道:「想跟我同歸於盡?你練拳的時候但凡多下點兒苦力,多多少少是能傷到我的。但走歪路躋身的琉璃身,實在是太過於稀爛了。」

腦袋被捏爆之前,哈拉大王冷笑一聲:「劉景濁,死在你手裡的萬千妖族,會來找你索命的。」

話音剛落,肥碩青年已經沒了腦袋,頃刻間化作一隻無頭地鼠,足足十丈之長。

劉景濁隨手將其魂魄扯出,塞進楊老漢給的乾坤玉中,然後抬手取出其妖丹,緊接著彈出一道雷霆,頃刻間,妖屍灰飛煙滅。

現如今要做生意,這種完整妖丹,那都是錢來的。

他抿了一口酒,呢喃道:「索命?來過了。」

化作一道劍光返回山巔,姜柚咧嘴一笑,站起身問道:「完了?」

劉景濁點點頭,「當然完了,一隻小小小小妖,你師傅只是無聊,陪他玩兒會而已。」

白小豆沒說話,只是拿著獨木舟走

去劉景濁那邊,輕輕抬手,把劍還給了師傅。

劉景濁看了看白小豆,也沒著急說什麼,而是邁步去了竺束那邊。

眼瞅著那小子要背過氣去,劉景濁趕忙說道:「知道你怕我,但妖也分好壞的,我不會傷你的,放心。」

竺束嚥下一口唾沫,說話都結巴:「不不不不……不敢。」

這等心性純良的小妖,劉景濁瞧著著實喜歡,便笑問道:「有沒有興趣去我的山頭兒?你聽說過了,叫青椋山,大家在山上都不吃肉的。我家山上也有個你們老鄉,名字叫高尚,是一條百節蟲。妖族也有很多,有一隻貓,一條蛇,一條泥鰍,還有狐狸呢。」

看得出來,劉景濁是真喜歡這個小竹鼠。

可竹鼠也是鼠啊,這會兒都被嚇得說不出話了。眼前這人可是童年陰影,現在居然讓我去他的山頭兒?

劉景濁笑道:「沒事兒,不著急,最近這些日子你先跟著我,我要去一趟舊妖鬼大道,你帶路。」

說完就看向那個黝黑漢子,輕聲問道:「你是景煬人吧?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黝黑青年苦笑一聲,但還是抱拳說道:「回殿下的話,我……我也不知道。本來是帶著爹孃去高昌拜佛的,結果……」

劉景濁抬手拍了拍他肩頭,輕聲道:「要是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不如不要去高昌了,去高車國吧,從軍。」

黝黑青年忽然眼前一亮,此時已孑然一身,與其如此,倒不如為景煬王朝做些什麼。

他重重抱拳,沉聲道:「多謝殿下之路,在下裴廣崖,這就趕赴大月戰場。」

話說完,扭頭兒就要走。

劉景濁無奈道:「還是個急性子,彆著急,我捎你一段兒,要不然幾萬里路呢,你走到哪輩子去?」

裴廣崖訕笑一聲,撓頭不止。

姜柚心說這傢伙吃了火藥似的,怎麼跟師傅說話又沒事兒了?

劉景濁這才回頭走去白小豆那邊,輕輕抬手放在她的腦袋上,對著那囚籠說道:「那哈拉大王,被我打死了。走了煉獄一遭,回去了好好活吧。」

沉默了片刻,再沒法兒去勸什麼了,招呼他們幾個過來,就要準備下山了。

剛剛走出去幾步,那幾個囚籠之中,相繼發出痛苦至極的哀嚎聲音。

有人怒氣衝衝,大喊道:「你救***什麼?為什麼早不來?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能活嗎?我還是個人嗎?」

劉景濁猛然轉頭,冷聲道:「是人是鬼,自己說了算的,進你們肚子裡的那些人,他們把活命的機會留給你們了,你們想死也可以,山上跳下去,我絕不會攔。」

頓了頓,劉景濁語氣溫和了起來。

「既然能活著,那就好好活,活著就有希望,相信我,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都是附近牧民,其實……都還有家人的。

下山路上,白小豆終於開口:「師傅,他們……我……」

劉景濁再次抬手,輕輕按住了白小豆的腦袋。

「我知道,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了。可我們只能這麼去勸,他們的家人都在趕來的路上,看見了家人,會好一點。。」

抿了一口酒,劉景濁沉聲道:「就好比,一家人出去,無意間到誤入一處戰場,敵人馬上就要殺來,要是不自己死,就會被折磨致死。所以當爹的親手殺了妻子、孩子,最後想給自己一刀,可刀被砍鈍了,他都把脖子磨爛了也沒死了。他只能等著那些個敵人來,想著或許還能拉個墊背的。可……最終人是來了,來的卻是救兵。」

白小豆心口忽然像是被刀子戳了一下,她埋著頭,輕聲道:「師傅,我想喝酒。」

劉景濁輕輕拍了拍白小豆,「酒可以喝,但不開心的時候不能喝,那樣容易變成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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