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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過後,有個年輕人偷偷摸摸出城,揹著山水橋,懸掛酒葫蘆。
那位前輩估計看出來了,與他對坐飲茶的那個人,只是符籙而已。
跑路要緊,再不跑就又得打架,到瘦篙洲以來,無用之架打的太多,劉景濁都有點兒煩了。..
那柄長槍三萬六千斤重,對於別人來說實在是太過雞肋,也就是阿達用地上,所以劉景濁還真不怕被那老伯黑了。再者說,堂堂悲春崖老宗主,想來也是不差這八十枚泉兒。
有些事情不用說那麼清楚,自個兒長著眼睛,看得到地。如那個混不吝的少年人,當街削人皮肉,絕大多數人卻發現不了。還要送姐姐禮物,那還能是誰?
劉景濁不御劍也未曾祭出飛舟,就只是步行。飄搖城是有一道屏障地,畢竟凡人至此會嚇到。走出城外三十幾裡便能出這道屏障,然後就是大山深處,杳無人煙。
煉氣士勢力遠離凡塵,有利有弊,總地來說是利大於弊地。畢竟知道這個人世間有煉氣士存在的凡人不多,修士若是招搖過市,會出亂子的。青椋山就是個例外,主峰與東邊兒的遲暮峰,西邊的笑雪峰,距離扶舟縣最近的遲暮峰,也就三十幾裡,而笑雪峰離著風泉鎮,更近。不過青椋山的修士,大多數都不會去招搖過市吸引目光的。
此時此刻,飄搖城裡坊市那間兵器鋪子裡,上方放置的靈劍已然消失不見,鋪子後院兒,有位年輕女子盤坐煉氣,靈劍就橫在她雙膝之上。
鋪子裡另外一位年輕女子緩步走了出來,輕聲道:「師傅,你也不管管師兄,一天四處閒逛,大手大腳花錢,也不著家,你說咱們得有多久沒有見他了?」
楚苣淡然道:「想他就去找啊?又不是尋不到。」
女子撇撇嘴,「誰想他了?哦對了,昨個兒那個女子出去之後就一直往城外去,看樣子是往西,挺著急的。」
楚苣點點頭,輕聲道:「那就行了。」
說著,她扭頭兒看向被隨手丟在牆角的男子屍身,輕聲道:「查出來這個煉丹師是哪裡人了嗎?我要上門去瞧瞧,看看什麼樣的山頭兒能調教出如此這般的登徒子。」
一旁的女子輕聲道:「屍體還在的話,至多明日,我就能找到了。」
楚苣點了點頭,再次掃了那無頭屍體一眼,總是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有點兒怪。
符籙鋪子裡邊兒,劉景濁輕聲問了句:「我是外鄉人,路過此地,要去往青鸞洲,現在掙了錢了,有無什麼好去處,前輩不給我推薦推薦?」
老者神色古怪,笑問道:「沒去胭脂巷?」
劉景濁哈哈一笑,「相比朦朧臺差了還是不止一星半點兒,無甚想去的意思。」
其實這座飄搖城,除了坊市之外,最出名的就是青樓了,但劉景濁只逛了坊市,其餘地方不敢去。
老者笑問一句:「倘若你昨夜也寫那聽感,會寫些什麼?
劉景濁就笑笑不說話,前輩你厚道點兒,這麼老不正經,容易捱打。人家糜皖都已經進城了,你再這麼搞事情,那不是給我找麻煩嗎?
老者問道:「就這麼怕?斬貴霜太子,殺圖門山主之時,怎麼不這麼謹慎、」
劉景濁緩緩抬頭,神色緊繃。
從哪裡被看出來了?
老者淡然一笑,「別猜了,你這雷霆,與那三個丫頭身上雷霆氣息一模一樣,昨夜見著那張符籙我就認出來了。不過你放心,我假裝解不開那道禁制,已經安排她們趕赴歸墟了。」
劉景濁依舊不敢放鬆半點兒,他沉聲道:「那前輩圖什麼?」
老者反問道:「你呢?」
劉景濁擠出個笑臉,「我所求甚多。」
老者笑道:「我就是玩兒,開天門無望,學東西太晚,命又還長著呢,我不找點兒事兒做,難不成著急去往酆都羅山?」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前輩說吧,要我如何?不行我把錢還你?」
老者無奈一笑:「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別把我想的太壞,我是個好人。」
沉默了片刻,老人還是說了句:「真沒有為難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這麼些年你劉景濁名聲震天響,四處惹禍,那一樁樁風流故事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就這樣,你還有心思關心歸墟?與其這樣,不如先想著把你青椋山滅門之仇報了。晃晃蕩蕩走來走去的,瞎逛!」
劉景濁略微放鬆了些,笑著說道:「本事不到家,只能本事夠了再去報仇了。」
老者抿了一口茶,「那你與她有什麼仇?」
劉景濁沒說話,只喝茶。
老前輩為我收攤兒兩次,境界雖然高,但我們關係還沒有這麼好吧?
老者笑了笑,輕聲道:「是問的有點多了,不過第一次那些符籙裡邊兒,有兩張是你故意放的?」
劉景濁點點頭,「機緣巧合得過某些不知名前輩留的東西,也學著那些個前輩,去放置一些可以讓人巧合之下得到的機緣。我看到了,那兩張符籙就在前方,標價反而不貴。」
老人笑道:「這也是個很好玩的事情。」
等到天黑之後,這個劉景濁才揹著剛剛做好不久的木劍,走出城去。
這張符籙,其實品秩不如那兩張好。
另外一個劉景濁,此時已經走出去百多里了,終於走出大山,到了璃月王朝大官道。
瘦篙洲靠西,七月下旬,陰雨綿綿之中,也得加一件薄衣服了。
劉景濁打著油紙傘,目光略微有些呆滯,連身後馬幫隊伍趕來他都沒有發覺,還是一個怒氣衝衝的大髯漢子叫罵著走來,他才後知後覺轉過頭,連聲道歉,邁步走去了一邊林中。
一坐就到了次日午時,陰雨連綿之中,劉景濁臉上終於恢復了幾分血色。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又摘下酒壺灌了一口酒,隨後靜靜看向天幕,等待黃昏到來。此時身上既無酒葫蘆,也無山水橋。
兵器鋪子裡,一位女子提劍出門,冷笑道:「當我瞎子嗎?」
與此同時,符籙鋪子裡有個雙鬢斑白的老者去處一張紙與一枚乾坤玉。
紙上寫著:「前輩最好找個空曠地方去開啟乾坤玉,若乾坤玉並無什麼事兒,煩勞幫我寄去中土青椋山,多謝前輩。
老者一笑,心說還挺有禮貌的?
一個瞬身出了飄搖城,老人心念一動,一番探視才發現,裡邊兒是一柄髮簪大小的槍。
他心說這有什麼好怕的?乾脆探出神識,去乾坤玉中取那東西。
結果長槍到手之時,分明就是一根髮簪大小,他卻險些被拽了個踉蹌。
「好重的槍!」
下一刻,老者眉頭一皺,將那乾坤玉丟擲,足足甩飛出去幾十裡,還沒等老者回過神,一聲轟隆巨響已然傳來,得虧飄搖城有禁制守護,若不然定要毀去大半城池。
那位飄搖城主瞬身到此,皺眉看向遠處那被夷為平地的幾十裡方圓,沉聲道:「師傅這是做什麼?」
老者沒好氣道:「你傻還是我傻?我吃飽了炸山玩兒?」
得虧聽了那小子的話,這要是在飄搖城,那一座飄搖城可就沒有了!
不愧是煉得出仙器的奇女子,什麼仇什麼怨啊?
這要是那小子沒這麼多心眼兒,琉璃身又如何?也被炸成渣渣了!方才這下子,堪比合道一擊啊!
老者
呢喃道:「以後誰再跟我說煉器傅會只會打鐵不會打架我跟誰急。」
就是這個殺雞用牛刀,老者當真沒看懂。
山林之中,劉景濁舉起酒葫蘆抿了一口,笑著說道:「獨宮主,勞心勞力啊?為我而已,拿仙器自爆?」
劉景濁也是這會兒才知道,那枚品秩低下的乾坤玉,居然也是仙器。
年輕女子瞬身落地,冷笑道:「本想幹脆些,就不得罪景煬王朝了,沒想到你居然跑了,那張符籙是真不錯,險些把我瞞過去了。」
劉景濁笑而不語,更是無動於衷。
女子這才發現異常,瞬間皺起眉頭,舉起長劍揮舞斬去。
劍光消散之後,陰雨山林,獨獨一張被分做兩截兒的符籙,以及一位獨姓女子。
本名獨野莧的金鼎宮宮主柳眉倒豎,一個瞬身便是幾百裡,去到另一個劉景濁身邊,二話不說又是一劍。
只可惜,這張符籙品秩還不如方才呢。
她猛然想起來什麼,再次瞬身返回飄搖城,落地後院之時,牆角哪兒還有無頭屍身,唯獨一張替身符罷了。
飄搖城主瞬身落地,面色不善。
獨野莧冷聲道:「少說話,我會賠。」
但飄搖城主還是說了句:「什麼仇什麼怨,何至於如此?」
獨野莧沉默片刻,沉聲道:「仇怨都可以放去一邊,我此生最恨登徒子!」
飄搖城主後知後覺想起什麼,百多年前一座金鼎宮拔地而起,開宗立派伊始便是一流勢力。然後這位宮主並未著急將山門發揚光大,而是花費二十年光陰,走遍一座瘦篙洲,立志殺盡天下采花賊。
此時此刻,其實就在飄搖城三百兩裡外,有個年輕人揹著兩把劍,腰懸酒葫蘆,剛剛從林中鑽出來。
也不曉得有沒有運氣好的樵夫,能撿到一身漂亮衣裳。
年輕人灌下一口酒,咧嘴笑道:「君子動腿不動手,能跑的,我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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