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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沉橋捂著腦袋,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會來這裡?」
劉景濁走到門口,略微一頓,隨即開口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直覺吧。」
牧沉橋豎起大拇指,「服了你了。」ap.
此時兩道身影落地,劉景濁剛一轉頭,就瞧見曹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來。
「山主啊!快二十年了,終於見著您老人家了,一向可好啊?身子骨硬朗嗎?」
劉景濁沒好氣道:「別找罵行不行?」
曹風聞言,乾笑一聲,趕忙後退。
此時顧衣珏也走上前來,抱拳道:「匆匆一別已是十年,山主辛苦了。」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神色略顯無奈。
「正巧你們三個都在,牧劍仙跟顧峰主先跟我說說浮屠洲那邊的情況,之後我再與你們細談我的佈局。」
拒妖島上,北邊兒那座議事堂,才算是真正開始議事。
而鄧惡風邁著沉重步子折返回了宅子,瞧見的是一具冰冷屍體。
柳初言與楊冥昭已經各自按住劍柄,不過霍犬年攔住了他們,並說道:「能到這兒,說明不是鄧家。」
說完之後,霍犬年對著鄧惡風一抱拳,沉聲道:「鄧家主,節哀。」
鄧惡風點了點頭,問了句:「她……體內的那道魂魄呢?」
霍犬年輕聲道:「跑了,但在島上,阿祖爾跟陸聃守著,跑不出去的。」
鄧惡風點了點頭,轉頭看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地上的雲渺,步子有些沉重。
他邊走邊說道:「我娶親之時,你們都覺得我為老不尊吧?」
霍犬年點了點頭,如實答道:「都這麼想,不過後來人皇說,雲渺姑娘長得跟鄧夫人很像,那時起,反正戍己樓再沒人覺得哪裡不對了。」
鄧惡風一愣,「他知道?怪不得。能否先離開,我給她換一件衣裳,她喜歡穿新衣裳,我前幾日剛剛買的,還沒來得及給她穿。」
霍犬年略微點頭,帶著柳初言與楊冥昭出了院子。
出門之後,霍犬年才沉聲道:「柳姑娘,事分大小的,你想留著符籙,下來可以跟他要,我肯定他會給你畫一大籮筐。萬一沒有佈設後手,你卻沒用那張符籙,讓那蜃妖跑了怎麼辦?」
楊冥昭心驚不已,因為柳初言,破天荒的像個小姑娘似的。
半個時辰之前,牧沉橋在海上斬陳家老祖,戰場上的修士幾乎都看見了,包括在戰場上廝殺的陳家子弟。
此時阿祖爾與陸聃,也到了陳家老祖那閉關之處。
阿祖爾坐在地上,沉聲道:「沒想到會是陳家老祖,你早就想到了?」
陸聃沉默了片刻,點頭道:「雲渺之事,弄巧成拙了,如果沒有云渺的事情,我會覺得是鄧家。」
阿祖爾已經佈設陣法籠罩此地,重傷的蜃妖沒可能再跑了。
她嘆息一聲,嘟囔道:「咱們的人皇,心裡肯定很難受。」
陸聃倒是不太明白,「他難受什麼?找出來潛藏女幹細,不應該高興嗎?」
阿祖爾撇嘴道:「上次那番話你還是沒往心裡去,你總把他當做視人命為草芥的帝王,那你永遠不會明白。陸兄,人皇不是帝王,咱們的人皇並不想當人皇的。」
她扭頭看了一眼牆外,嘟囔道:「看來這幫陳家子弟,今日是想活撕了咱們啊!」
陸聃淡然道:「翻不起什麼浪花的。」
阿祖爾氣笑道:「你要總這麼說話,百多年的朋友可就做到頭兒了!」
阿祖爾猛地起身,衝著外面喊道:「吵什麼吵?不服氣去北邊議事堂,找劉景濁要解釋去!」
外面有人大喊:「去就去,怕他劉賊不成?」
陳家老祖死了,家主死了,此時就是群龍無首。
議事堂那邊,劉景濁說到了年輕天驕撤出,是給九洲留香火,老人就死戰,因為機會只有這一次。
地上丟著兩顆頭顱,方才公佈的名單,在場眾人,唯獨童嫿與東門笑酒在撤退名額之中。
袁秘笑了笑,開口道:「難道劉景濁不算是天驕嗎?四十歲出頭兒,殺力堪比登樓巔峰,這都不算天驕,那我們算什麼?」
秦翻雪夜笑著說道:「名單上應該有劉景濁這個名字的。」
倒不是誰的陰陽怪氣,只是大家覺得,既然要保留薪火,那自然要留最好的。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搖頭道:「何謂死戰?贏了就能活,贏不了,那就往死了戰。劉景濁是可以撤,但人皇不能撤。」
頓了頓,他一揮手,桌面已經多了一道沙盤。
「過年之前,我們會攻下那兩座島嶼,屆時自戰場最前端到拒妖島便有兩萬裡縱深,兩萬裡那條線,到時候就是死戰之處。」
話鋒一轉,「今日所說,自己知道就行了,傳出去一個字都不行。」
左珩川抿了一口茶,有些無奈,心說這傢伙什麼時候才會跟大家夥兒說實話?非得說的這麼慘烈不可嗎?
不過轉念一想,慘烈當然會慘烈,但比現在這種說法兒,不知道好到哪兒去了。
宋男來淡淡然開口:「拒妖島上不會再有陳家這樣的事情了,我們又什麼時候怕過死?」
劉美祝笑問道:「說真的,有了一本拒妖傳,將這三千年寫得清清楚楚,我們已經很滿足了。即便日後戰死,後人一翻書,也會知道曾經有這麼一群人為人間戍邊。」
朱霞浦點了點頭,沉聲道:「我希望以後的拒妖島誰都可以來,那座朽城誰都可以上。」
劉景濁重重抱拳:「會的。」
起身之後,劉景濁又說道:「我希望陳家新任家主,是陳家自己推舉,其餘六家不要插手。陳信與陳晚渡是自作孽,與陳家無關,諸位家主要與自家修士說清楚,一碼歸一碼。更何況,將來拒妖傳上,他們二人的功勞與罪過,樁樁件件會寫得極其清楚。」
正此時,外面忽然嘈雜了起來。
袁輯佚皺眉道:「這幫小兔崽子,反了不成?」
五位家主同時起身,異口同聲:「我去說。」
劉景濁搖了搖頭,轉身撿起地上兩顆頭顱,邁步出了議事堂。
百餘陳家子弟,瞧見自家老祖與家主的頭顱被劉景濁提在手中,已經再沒有理智可言,有一個起鬨的,便蜂擁而上,像是要活撕了劉景濁。
結果五位家主齊齊上前,愣是嚇退了這幫年輕人。
劉景濁面色冷漠,錯開五位家主走到前面,將兩顆頭顱放在地上,冷聲道:「帶回去安葬,他們二人身份銘牌不可入桃林。我不想跟你們解釋什麼,你們只需要知道,他們二人是妖族細作,死得不冤。另外,你們的好家主,早就是朽城的不差先生了。」
對面一大群人,全愣住了。
劉景濁邁步走開,邊走邊說道:「劉某做事,問心無愧,若是不服,隨時可以到海上找我。」
天已經黑透了,宋男來追上劉景濁,跟著走了好遠,終於說了句謝謝。
劉景濁搖著頭,笑道:「一句謝謝在宋家主口中說出來,真是不容易啊!」
宋男來也再不接話,轉身往南去了。
劉景濁好心提醒,「她住在海邊。」
宋男來搖頭道:「她肯定回家了,光明正大地回家了。」
劉家一處宅邸,
上任家主的宅子,自打老家主戰死之後,極少有人來此。
與陳氏上任家主的宅子不同,門口沒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院子裡也沒有雜草,就好像還有人住著一樣。
年輕姑娘站在院子裡,離鄉八百多年,回鄉也好幾年了,可這是真正意味上的回家。
宋男來憑空出現,一向以彪悍著稱的宋氏家主,一下捂住臉嚎啕大哭,哭相極其難看。
「你怎麼連我都不信啊?你應該先找我的啊!」
終於能光明正大重新用回劉沁這個名字的女子,以手背擦著眼淚,一樣哽咽不止。
「你……你怎麼不給我留點兒草,你全拔了,***什麼啊?」
小時候關係極好的兩個姑娘,時隔八百餘年再見面,一個成了家主,一個只是個幾十歲的年輕姑娘。
劉景濁與牧沉橋返回拒妖島,直去陳家老祖的閉關之地。
落地之後,劉景濁沉聲問道:「沒殺?」
阿祖爾點頭道:「霍犬年說先留著,等能殺的時候,讓鄧家主殺。」
劉景濁點頭道:「我先問幾件事吧。」
話音剛落,人已經消失不見。
阿祖爾有些無奈,自己的大陣,直接被他無視。
牧沉橋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好無奈的,人家畢竟是陣道大宗師了啊!」
在那處隱秘所在,劉景濁瞧見面前赤裸女子之時,眼睛就眯了起來。
劉景濁一把掐住蜃妖咽喉,沉聲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劉老家主的魂魄在哪兒?」
蜃妖笑盈盈道:「我知道你都沒碰過龍丘棠溪,這副身形是按你心中所想而化,不如……」
劉景濁一用力,女子咳嗽不止,模樣再次化成雲渺。
她艱難開口:「前……前幾日還與人家翻雲覆雨,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
劉景濁手中已經有雷霆攢動,他沉聲道:「劉老家主的魂魄在哪兒?」
女子冷笑一聲,問道:「知道什麼是死士嗎?」
劉景濁鬆開手,開口道:「鄧家主,交給你了。」
鄧惡風瞬身至此,一劍、兩劍……一言不發,足足斬出數百劍,一地碎肉。
劉景濁出了密室,輕聲道:「封了陳家老祖與陳晚渡的宅子,你們再好好查查吧。」
本體回了宅子,拿上那枚酒葫蘆,就坐在院子裡,怔怔無言。
楚廉與趙焱站在不遠處,都不敢上前。
還是白小喵嗖一聲跳上劉景濁肩膀,壓低聲音說道:「主人,怎麼啦?」
劉景濁搖了搖頭:「沒事。」
劉爺爺的魂魄,千萬千萬不要落在玥谷手中啊!
可那琴瑟已然寄出,恐怕都已經在孟休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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