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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光有些惆悵的開口道:「可還記得當初我們研討的最終結果?」
天璣下意識道:「當然記得,我們那時嘗試萬千手段,最終一致認定,九宮本身斷無可提升,唯有想方設法從固有的破解手段入手,讓得最終衝擊向中宮的那股勢頭,不至於輕易抵達、輕易轟破中宮界線……」
轉念想到什麼,猛然一怔,不可思議道:「師兄的意思是……那小子解決了中宮薄弱問題?」
文光愴然點頭:「不是那小子,是那小子的陣盤,我們眼前這陣,屬實解決了這個問題。」
文光說著自納具之中取出一本褶皺泛黃的古籍,抽出其中的一片殘頁,看著其上僅能依稀辨別的八個大字,喃喃失神道:
「九宮可破,混元無解。」
「原本只道是殘頁所載誇讚九宮混元陣的話語,此刻想來,恐怕不止於誇讚,我們都對這九宮混元陣存在著天大的誤解啊。」
天璣喉嚨一哽,驚得說不出話來,回想先前引渡靈氣轟擊向最後的中宮,所迎來的那股混亂奇異勢頭,不禁猛然驚覺:「師兄……這這……這難道才是混元真意?」
因為激動,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抖和結巴。
文光深深的舒了口氣:「想來正是如此,九宮混元陣,其核心不在九宮,而在於世人所不知悉的混元二字,九宮破解之法固然流傳甚廣,可世人對混元一道的威勢,卻是一無所知!」
天璣突然想到什麼,渾身直冒冷汗:「師兄,你說會不會那個先輩有意傳揚開這等破解之法,為的就是讓世人自入迷途,如我們這般自大的面對九宮混元陣,從而被那混元之勢傷得一塌糊塗?」
武宏於旁聽著冷不丁一個激靈:「若是如此,那傳揚開破陣之道的那人,不免太太太……」
震撼間,竟一時尋不得合適的話語來形容,憋了半天只道:「他那是戲耍了全天下的魂師啊。」
文光苦澀道:「混元無解……他傳揚開九宮的破解之法,不僅不會削弱陣法威勢,反倒會從另一個層面,大幅提升此陣出其不意的威勢。這是連人心都算計進去了啊。」
天璣失神道:「混元無解,破無可破,我們這是出不去了嗎?」
武宏臉色大變:「出不去?這陣這麼玄乎?能把我們這麼多人都困住?」
姬蘭心驚駭出聲:「儘管這九宮混元陣與世人所知不同,可畢竟比不過那些天魂境後息層面的絕世大陣啊,當真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文光嘆息道:「或許原先是有辦法的,但我們錯失了唯一可能出去的機會。」
姬蘭心不解:「什麼意思?不是說混元無解嗎?」
天璣略加思索下明白過來,驚道:「是那股混元之勢反衝我們的那剎?那是我們唯一闖出去的機會?」
文光點頭:「儘管迎頭直上,會遭受比之被動抵禦更嚴重的傷,但無疑那或許是唯一可行之法;只不過,也不排除,此陣佈置者於這般解法上還有著後手,迎頭直上,面對的會是更大的兇險。」
武宏咬著牙堅決道:「那也總比一直困在這好,回頭恢復好,我們試著再嘗試一次。」
文光搖了搖頭,「已是晚矣。」
武宏一怔,不明所以。
天璣幫著解釋道:「九宮移位,中宮不復,九宮之勢隨著那股混元衝擊,已是發生翻天覆地的逆轉,我們此刻所處,已是在那中宮之中。」
武宏一驚,「那豈不更好,大夥合力衝出去不就行了?」
文光伸了下手,「你姑且可以試一試,便明白我們此刻的處境了。」
武宏茫然,顧及文光不會拿大夥性命開玩笑下,試著朝臨宮方向,轟去了一股掌力
。
但隨即,感受到那股掌力被憑空消解融入陣勢之中,不禁臉色大變,滿是駭然:「這陣竟吞噬了我轟出的那股力量。」
文光感嘆道:「此刻的我們,猶似甕中鱉,不管如何折騰,除非轟出遠超陣法承載極限的力量,否則一切的徒勞,都只會成為這座陣法的補給。」
天璣惆悵苦笑:「活了一大把年紀,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於陣道上,折在一介小輩手中。」
餘眾聽得二老的話,開始不淡定起來:
「難道我們就只能白白耗在這裡?」
「不會一輩子困死在這吧?」
文光擺了擺手,安撫道:「這倒也不至於,此陣混元之勢非天地之力所成,而系源石供源人為所造就,維繫不得太久,至多一兩天,便會衰減潰散,屆時就可以出去了。」
天璣附和道:「倒也不用被困那麼久,那小子那麼多的懸紅在身,必有其餘勢力追擊而至,想來用不著多久,我們便可借那些追殺而來勢力的手,一點點消磨掉其中的混元之勢,從而離開這。」
眾人聞言不禁長鬆了口氣。
沒了性命之憂下,有人開始起覬覦之心,好奇問道:「這陣是如何佈置成這般威勢的?」
二老互視一眼,均是搖頭不語。
如若知曉此般佈置手段,他們又何至於如此被動。
文光儘管有著把握憑藉絕對實力,動用秘法,再借著奇門手段強闖出去,但那樣無疑要冒極大風險,有著遭到重創的可能,眼下非生死絕境,沒必要涉此不必要的險;
再者,他也不可能帶得出去所有人。
適才選擇留下來,主動受困。
除了未免不必要的消耗外,主要也是想著留守於此,試著能不能感應出更多此陣的端倪。
若能悟得相應佈陣之法,那他玲瓏閣定可藉此於陣道界聲望大漲。
天璣明白師兄的心思,故才沒開口提及別的手段,也是安心感應起來,至於其他傷重之人,急需藥師治療之類的,他可不會去理會,死活也與他無關。
武宏見狀,無奈也只能耐下性子等候,唯盼著後續追殺的人馬快些到來,好讓他不至於跟丟陸風。
同一時刻。
碧雲澗宗門內。
苗秋芸跪在汝紀婕跟前,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與執著。
「想好了?」汝紀婕陰沉著臉,有些不喜。
苗秋芸堅定點頭,「多謝師傅這些年的教誨,可我在宗內並未尋得適宜家族生存發展的陣法之道,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希望。」
苗秋芸的話語有些直,讓得汝紀婕臉色更為難看幾分。
沉默良久。
汝紀婕語重心長道:「你既有此決意為師也不留你,但有句話為師卻要說在前頭,一旦今日你選擇離開宗門,從今往後,便不再是碧雲澗的弟子,你我師徒情誼,也至此為止。」
沉重的話語,直叫苗秋芸心頭一震,眼眶霎時溼紅了起來。
儘管她投身碧雲澗的初衷是為了家族,但這些年的學藝,多少還是於此存著不少感情的。
汝紀婕見狀,心有不忍,開口道:「不要因一時衝動,而誤了自己,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家族考慮,你此番離去,極可能什麼也得不到,你該清楚,他如今的處境,能否活得下來,可都還未知,你去追隨於他,不說是否能得到收容,生死怕都難保。」
苗秋芸無助的落下兩行清淚,彷徨的目光卻就此堅定了下來,哽咽道:「弟子前陣子收到族內來信,阿父他在族內的處境,愈發不好了,留給弟子尋道修行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就算不追隨他而去,弟子也要回阿父身邊
,不能繼續留在宗內了。」
汝紀婕不再開口,臉上泛著一抹沉重。
苗秋芸同樣不再開口,朝著汝紀婕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師徒情誼,就此終了。
汝紀婕瞧著苗秋芸那張清秀的面孔,瞧著她那因為年幼時生活環境導致的粗糙肌膚,看著她磕紅的額頭,眼中忍不住泛出一抹晶瑩。
這些年來,她身邊倚重的弟子就夏儀韻和苗秋芸二人,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因為夏儀韻身世和長相性格更為可憐與討喜的緣故,她不可避免的存著幾分偏袒與照顧。
而今想來,苗秋芸的身世際遇同樣坎坷得緊,汝紀婕心中不禁於那份疏於照料,浮現一抹愧意。
「這些你拿著。」
汝紀婕自納具之中取出三個陣盤,這是她作為師傅這個身份下,所能給與的最後一份庇護。
苗秋芸儼然被這一幕呆愣住了,伸出的手微微顫著,一時竟沒敢接下。
汝紀婕瞧此情景,明白苗秋芸的惶恐表現,應是源於自己這些年的偏袒疏於照料,自卑的讓她覺得這份待遇該是夏儀韻才配有的。
不禁又是一陣愧疚。
為人師者,一碗水不曾端平,確實有些不大稱職。
如此想來,汝紀婕內心於苗秋芸這段時日來‘爭風吃醋的小動作,不禁統統釋懷了。
出於照料。
汝紀婕將最新的訊息信軸取了出來,示意道:「若還是執意要去,且尋著上頭的訊息跟過去吧。」
苗秋芸止住心緒,再次磕了下頭,將所有的賜予都接了下來。
「謝謝……師傅。」
儘管師徒情盡,但這一聲師傅,卻依舊發自著她的內心。
人生有路,一念之差,漸行漸遠。
汝紀婕愴然嘆了一聲,最後鄭重叮囑道:「此去,前途未知、生死難料,且自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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