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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紅旗林場上課前的最後兩天,在漫天的雪花中,工作室從早到晚一直迴盪著毫無節奏和韻律可言的琴聲。
雖然衛燃心裡明鏡似的,自己就是在徹頭徹尾的亂彈琴,但他這胡亂扒拉兩下帶來的動靜卻吸引了包括季馬和隔壁旅行社那些女毛子們的注意。
不得不承認,這些被冠以戰鬥民族的斯拉夫人固然有野蠻粗魯的一面,但同時也有著濃郁的藝術氛圍。是以隔三差五的,隔壁旅行社的員工就會過來看看熱鬧。甚至如果不是季馬無意中說漏了那張古琴的高昂價格,這些男毛女毛們說不定能排著隊上手體驗一下。
倒是季馬,在發現衛燃這架勢竟然能引來毛妹的關注之後,竟然在這短短兩天之內,不知道從哪淘弄回來一把破破爛爛的二胡,而且還裝模作樣的配了一副圓片墨鏡,儼然一副毛子版阿炳拉二泉映月的架勢。
只不過這貨別看架勢擺的挺像那麼回事兒,但他手上那把弓子剛一開始拉動,連過來蹭早飯的尼古拉都一溜煙的跑沒了影子,就更別提隔壁那些翹班過來看熱鬧的小姑娘了。
倒是衛燃卻沒說什麼,自己並不比對方強到多少,無非仗著那床古琴本身的音色好罷了,不管換誰去扒拉,聲音都不會難聽到哪去。真要換自己去拉那把二胡,估計是一樣的動靜。
就這麼鬧鬧騰騰的消磨了最後兩天時間,折騰夠了的衛燃和季馬兩人各自拿上裝著樂器的盒子登上了飛往喀山的航班。
等他們第二天一大早準時趕到紅旗林場,預想中的複習測試卻並沒有出現,而是直接被達麗婭老師帶進了一間並不算大的教室。
“從今天開始,我們要開始學習一些理論知識了。”達麗婭老師說話的同時,甚至還給衛燃和季馬分別發了一個廉價的筆記本和幾本破破爛爛寫滿了筆跡的教材。
“總算有人教了”
衛燃看著發下來的教材嘀咕了一句,這些資料,在他交了學費之後,卡爾普就已經給過他了。
“來吧,三選一。”達麗婭老師拍拍手,“地形學、偵察與反偵察,還有心理學。你們自己挑。”
“地形學!”衛燃想都不想的說道,這個是他之前自學的時候疑問最多的一本,而在同一時間,季馬也喊出了他感興趣的“偵察與反偵察”
。
“好吧,那就從心理學開始。”達麗婭老師拿起一本教材朝兩人晃了晃,“直接翻到第12頁吧,前面的都是廢話,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不是說好讓我們自己挑嗎?”季馬嘀咕了一句,不情不願的拿出教材一頁頁的翻動。
“首先第一課,在說話之前先考慮周圍的環境。”
達麗婭老師說話的同時點上一顆煙,“至少在這間教師裡,你們是沒有多少選擇權的,如果想達成你們的預期目標,就要學會透過語音引導,誘使強勢的一方做出你們希望的決定,所以我們的第一課,叫做語言的藝術。”
三兩句勾起了衛燃和季馬的興趣,兩人也在達麗婭老師的引導下迅速進入了學習的狀態。
而這堂課僅僅只是開始,其後的幾天裡,除了每天早晨在結著薄薄一層冰碴的泳池裡,被橡膠子彈趕著來回游上幾圈,以及下午兩人分開學習的格鬥課程和駕駛課程,和偶爾穿插的化妝課和之前沒什麼變化之外,上午的時間基本上全都泡在教室裡學習著各種理論知識。
變化還不止於此,每天晚上睡前的兩個小時,達麗婭老師還給他們額外開了一堂小提琴課。
是以一到晚上,吱呀吱呀的鋸木頭聲便從教室裡一路傳到了主樓已經準備休息的那些姑娘們的耳朵裡。
而後果就是,在第二天的格鬥訓練上,那些頂著黑眼圈的毛妹們下手可謂一個比一個狠,完全是拼了命的發洩頭天晚上沒能睡好的憤怒,全然不顧之前她們和衛燃季馬兄弟倆用黃豆燉豬蹄建立起的格命友誼。
在如此相輔相成的課程持續了大概十天之後,雖然他們倆的小提琴依舊像是在鋸木頭,但格鬥能力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漲。
學小提琴還能促進格鬥技術,這連鎖反應別說衛燃和季馬沒想到,連達麗婭老師和卡爾普都忍不住暗罵一聲見了鬼。
眼看著距離再次放假只剩下五天的時候,達麗婭老師卻將一張照片放在了兩人中間的桌子上。
衛燃拿起照片看了看,這張似乎是偷拍回來的高畫質鏡頭裡,是個看起來大概五十來歲,正光著膀子在卡座裡喝酒的老男人。
宛如懷孕的啤酒肚和過早脫落的頭髮暗示著這人的生活似乎並不規律,而他脖子上那條粗大的金鍊子以及身上雜亂的紋身,則證明了他有很大可能並不是個遵紀守法的老實人。
達麗婭老師慢條斯理的倒了杯咖啡,“玩個新遊戲,說說這張照片裡都有哪些資訊。維克多,你先來。”
衛燃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照片,這才將剛剛從照片裡得到的資訊統統說出來。從照片裡進行情報分析,這不但是他們這些天學習的心理學課程內容之一,連偵察與反偵察課程裡也有涉及。
“還有嗎?”達麗婭老師端著咖啡笑眯眯的問道,見衛燃搖頭之後,這才朝另一邊的季馬揚了揚下吧,“說說你的看法。”
季馬格外肯定的說道,“除了剛剛維克多說的那些,這個人身上的紋身簡直像他的簡歷一樣。”
根本不用衛燃和達麗婭老師催促,季馬便拿起一支筆,指著照片上的光膀子男人說道,“首先是像個內衣一樣覆蓋了他左右胸口的列寧頭像和蘇聯國徽。根據我的瞭解,這是蘇聯時代那些幫派成員特有的習慣,如果他的年齡再大一些,說不定那枚國徽紋身會換成斯大林同志。”
“為什麼?”
衛燃好奇的問道,不管是俄羅斯還是其他歐美國家的幫派成員,身上的紋身可不是哪個好看紋哪個的,而這些俄羅斯本土的偏門兒知識,季馬顯然要比衛燃這個外國人瞭解的多。
季馬攤攤手,“畢竟就算是蘇聯警察,也不會朝列寧同志和蘇聯國徽開槍不是嗎?”
“合著也怕死唄?”衛燃啞然失笑,把列寧和蘇聯國徽當護心鏡,這奇葩的腦回路恐怕也就蘇聯黑幫幹得出來。
季馬拿起桌子上的煙盒,點上顆煙之後繼續說道,“所以僅僅根據這倆紋身就知道,這個人至少在蘇聯解體前就是個幫派成員了。除此之外,還有他肩膀上紋的權威星,說明他曾經有過服役經歷。左手小臂外側的匕首刺青能看到的就有兩個血滴,說明他至少殺過兩個人。但最重要的是他拿杯子的手上那些紋身,那些看不清的圖案不管是什麼,在幫派裡都是地位的象徵。”
“還有嗎?”達麗婭老師滿意的問道。
“沒了”季馬乾脆的搖搖頭。
直到這個時候,達麗婭老師才滿意的點點頭,“勉強還算合格,這個人叫魯斯蘭·戈曼,當地幫派都稱呼他騎兵戈曼。平時主要操控他的手下在烏里揚諾夫斯克市的各個酒吧和地下娛樂場所裡兜售獨品。”
說到這裡,達麗婭老師用咖啡勺輕輕敲了敲杯子,“注意聽,下面是遊戲內容。五天的時間,你們兩個自己想辦法找到這位騎兵戈曼的藏身點,除了要毀掉裡面儲藏的獨品之外,把他養的那頭哈士奇也活著帶回來,讓我想想,就把這個遊戲命名為拯救哈士奇計劃吧!”
“達麗婭老師,我們能使用武器嗎?”季馬第一個問道。
達麗婭老師聞言指了指進門時候放在另一張桌子上的揹包,“一支消音型的馬卡洛夫和一支vss狙擊步槍,子彈都只有一個彈匣的量。但這些武器只是讓你們用來自衛的,所以如果鬧出人命,我唯一能幫你們的只是活著離開俄羅斯。除此之外,那些子彈我都做了標記,每用一顆,你們的假期就推遲一天。好了,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衛燃和季馬對視一眼,隨後齊刷刷的搖了搖頭。
達麗婭老師見狀一邊往外走一邊給出了最後的提醒,“五天的時間,如果你們成功完成這個遊戲,可以回去過完聖誕節,等到一月中旬再來上課。如果你們失敗了,接下來兩個月的所有假期全部取消。”
空蕩蕩的教室裡,衛燃和季馬對視一眼之後,拿起桌子上的揹包就往樓上的宿舍跑。
“季馬,你去過烏里揚諾夫斯克嗎?”衛燃一邊往箱子裡裝行李一邊扯著嗓子問道。
“去過很多次!”
住在樓道對門的季馬大聲回應道,“那裡是列寧爸爸的故鄉,我高中的時候,學校組織過好幾次去那裡參觀旅行。”
“等下挑個酒店,按你喜歡的挑。”衛燃說話的同時,已經拎著一個裝滿衣服的旅行箱走出了宿舍。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季馬話音未落也走了出來。
等他們兩人走出樓門,駕駛著季馬那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離開紅旗林場的時候,諮詢中心頂樓的房間裡,卡爾普也放下了望遠鏡,“你也出發吧,別讓他們做蠢事。”
“放心吧”
已經換了一身過時舊衣服的達麗婭不急不緩的戴上一頂栗色波浪假髮,拿上車鑰匙離開了房門。
喀山和烏里揚諾夫斯克都緊挨著伏爾加河,兩地之間的距離也僅僅只有兩百公里左右而已。尤其季馬這貨最近一直跟著達麗婭老師學習駕駛,別的不說,這一路上幾乎就沒怎麼見他踩過剎車。也因此,等他們趕到目的地的時候,這座城市的路燈才剛剛亮起來而已。
趁著等紅燈的功夫,衛燃將車窗搖下來一半,趁著透氣兒的功夫一邊觀察窗外這座陌生的城市一邊說道,“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我們要想辦法先找到那位騎兵戈曼才行。”
“找到那個什麼騎兵戈曼不難。”
季馬在綠燈亮起的瞬間再次踩下油門,駕駛著麵包車在街頭一邊遊蕩一邊說道,“只要隨便找個酒吧,很快就能找到我們要找的人。”
“你確定?”
“當然!”季馬自信的說道,“維克多,我去酒吧欣賞鋼鐵藝術的時候,你恐怕小學都還沒畢業呢。總之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鋼鐵藝術?”衛燃一時沒反應過來。
“通俗的說,這種藝術也被稱為鋼管舞”滿嘴胡咧咧的季馬說到這裡毫無徵兆的將車子靠邊踩下了剎車,“就是這家酒吧了,看起來很正規。”
“哪呢?”衛燃探頭往外看了看,根本沒找到酒吧的牌子。
“那家藥店旁邊的小門肯定是酒吧入口。”
季馬說話的同時,已經推開車門鑽進了後車廂,開啟他自己的行李箱,挑出一身符合小混混氣質的衣服換上,隨後拿出達麗婭發給他們的化妝包,動作格外熟練的給自己換了個髮色和麵部輪廓。
僅僅看對方那比自己熟練了不知多少倍的操作,衛燃就知道這貨平時恐怕沒少頂著一張假臉去酒吧裡惹是生非。
一切準備妥當,季馬從單獨的揹包裡拿出一支擰著消音器的馬卡洛夫手槍檢查了一番,這才重新拉開車門說道,“維克多,趁這段時間你可以去吃個晚飯,記得順便給我買一份兒韃靼餡餅,要羊肉餡的。”
“你確定不用我跟著你進去?”衛燃說話的同時,已經把那支拆解狀態的vss狙擊步槍組裝在了一起。
“只是去酒吧裡放鬆一下而已,你在旁邊只會給我添麻煩。”話音未落,季馬便從外面“哐當”一聲拉上了車門。
目送著對方揣著兜走進緊挨著藥店的那扇不起眼小門兒,衛燃看了看四周,索性也推開車門,走進了路對面的一間小餐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一邊吃晚餐,一邊盯著對面的情況。
出乎衛燃的意料,還沒等他這邊點的最後一個菜上來。季馬竟然從路對面的那個小門兒裡走了出來,甚至在他的懷裡,竟然還摟著個似乎喝高了的姑娘!
“早就該想到這王八蛋肯定是去找樂子了!”衛燃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丟下一張鈔票,拎著提前打包的餡餅走出了餐館。
然而等他走到麵包車邊上還沒來得及開口,季馬卻搶先說道,“維克多,快開車,能不能找到那位騎兵戈曼的下落,可就全看這位漂亮的姑娘了。”
“靠她?”衛燃一時沒跟上季馬的思路。
季馬將懷裡那個年輕女孩的袖子一擼到底,指著胳膊上密佈的針眼兒得意的說道,“這可是我剛剛在酒吧裡精挑細選出來的蚓君子,我們只要關她一兩天,等她的讀癮發作肯定能幫我們找到那個什麼騎兵戈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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